“四九城的全体知青要求盘库,查账!”
“管理等于把浪费捡回来,巴蜀知青,强烈要求加强库房管理!”
“湘乡知青请求清点库存!”
来插队的知青,总共才10几位。
被他们这么一吼,居然搞的,好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千军万马,齐心协力朝着同一个目标,发动总攻的强大态势一样!
蝲蛄瞎叫,个头不大大,声势倒是不小!
还别说。
站在台上的生产队干部们,还真不敢小觑了这帮子知青的破坏力!
要说和他们对着干的话。
在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掀开下马的知青面前,生产队干部们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是铁定的。
而找事的知青们,最后多半屁事没有,大不了被训诫一番,把他们打发到别的地方去插队就是了。
脑壳疼啊!
今天知青当中跳的最欢的人,其实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事先对今天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胡勇。
人都有从众心理。
这家伙一看别的知青都在喊,他哪能甘于人后?
只见胡勇在人群中上窜下跳。
吼的那才叫个响亮,“清清楚楚算账,明明白白做人!”
“来自中原的广大知青,提出最最强烈要求:彻底盘存,绝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一分一厘的集体财产!”
好家伙!
知青里面就他一个人来自荷兰,居然还整出了“广大中原”知青的磅礴气势!
搞得好像远在千里之外的几百万中原知青,他们都在关注三十里铺生产队这点破事一样...
今天知青们集体发了疯,弄的在场的社员们满脸错愕:
历届下乡知青爱想当然的,提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建议,或是意见。
他们老爱是对农村事务,进行一些毫无建设性意义的指手画脚。
知青们的这些特点,社员们心里有数。
毕竟这些家伙在城里长大,下乡插队呢,又急于挣表现。
但他们又不懂农村。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
生产队干部们会还向知青耐心的解释一下,如果解释不通的话,索性就放手不管,让他们爱怎么折腾折腾去!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知青们也意识到自己以前老是外行指挥内行,确实是很招人厌。
所以知青们慢慢也就消停了。
他们渐渐变的和生产队的其他社员一样:听到敲钟就出工,哨子一响马上扔锄头。
反正混够了工分就行,休想指望他们能为生产队集体多出半点力...
这其中就以老闵为典型代表:天天吃着苦碱水做成的咸饭,但不管闲事。
说实话。
老闵对于生产队的的大事小情,其关注程度,还不如关心他的那3只鸡来的多。
插队的知青不闹腾了。
生产队社员们倒也喜闻乐见:虽然说这些知青给生产队集体,带不来什么效益。
可毕竟这上面的大正策,谁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啊!
那就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混哒着呗。
上面的方针总会发生变化,大家伙就等着,看谁能熬过谁!
可今天,这些知青,究竟是咋了?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集体朝着仓库保管员发力?
站在台上的仓库保管员,脸色苍白的如同产后大出血一般。
整个人吓的嘚嘚嘚直筛糠!
原本一脸平静的孙会计,此时他的脸也开始在慢慢变色。
瞳孔里,多了一丝恐惧...
只是这人心机深沉,养气功夫不赖,尚且还能强撑着不至于栽倒在台上。
“大家安静!”
大队长老赵满脸铁青,“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私下找我谈,当着这么多人,吼什么吼?”
“我们这是吼吗?”
马璐声音尖利,“不!大队长同志,这是我们广大知青的心声,是我们发自内心里的呐喊!”
要说讲官面话,套路话?
敲棍棍,扣帽帽、泼脏水这些本事...
知青当中估计除了不怎么吭声的叶小川之外,排名第二的高手,恐怕就要属马璐了。
只见她粉拳高举,摆出一副托举药包的凛然姿态,“知青同志们,广大的社员群众们!”
“完善账务管理,为领导的重大决策,提供真实可靠的财务数据。
要让领导放心,群众安心,这才是值得我们下乡知青,和奋战在农业战线上的广大干部群众们,信任的好保管员。”
“大家伙说,对不对呀?”
“对!”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的应和了一句。
这些社员们天天开会,都开得够够的,一個个的,经验丰富的很。
但凡台上的领导率先举起铁拳,那跟着举就对了!
至于到底是砸向谁?
是准备打太平洋对岸那个甚米什么国?还是想锤一顿北边那个修正什么?
这个不重要,跟着举拳头,一准没错。
所以社员们早就养成习惯了:只要台上的领导问对不对?
社员们条件反射似的,不用考虑,直接张口回答“对”...
就对了!
在场的社员回应的不够响亮,稀稀拉拉的。
马璐不干了,“乡亲们呐,咱们都想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对!”这次社员们的回应要大声一些,毕竟马璐说的没错。
“管理出效益,对不对?”
“对!”
这句标语刷在村口的墙上都多少年了,大家耳熟能详。
不用考虑,回答个“对”,准没错!
马璐加快语速,同时提高音量,“集体账目一定要清清楚楚,对不对?!”
“对!”
这次社员们的回答要整齐、响亮多了!
站在台上的老赵暗自咬牙,满口钢牙咬的咯吱咯吱,青筋爆起。
这些知青!
嫌他们自己跳出来还不够,还得发动广大社员,一同向生产队干部施压?
正当台上的大队长和会计,都被刺激得出气不匀之际。
“走,咱去河道里看看。”
老闵悄无声息的挤过来,伸手拉拉叶小川,随后便带着另一个比较老实的知青梁少平,一起出了会议室。
“那些事,咱掺合不了。”
一边往河道走,老闵一边自言自语,“新来的这些知青兄弟们啊,他们是不懂庄子里的复杂。
大队长他们,其实并不是不想把账目排查清楚...可这里面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查。”
“为甚?”梁少平不解。
“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公社。”
老闵推推他鼻梁上已经断了一条腿,用医用胶带缠着的眼镜,“不管谁的地盘上出了大篓子,无论什么原因...你觉得上级,会对他有好脸子看?不...上级只会觉得这个人,很无能!”
“额...”
梁少平明白了: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多半有问题。
可这牵涉到以前的遗留问题,这个账不太好算清楚。
涉及到很多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父老乡亲的旧寨,那这个帐,就更不太好彻底清算了。
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真要让他们,把历史上欠的旧债全部结算清楚的话。
那他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都是一个庄里一起生活了无数代人的乡亲,彼此之间不是亲戚就是邻居。
谁还能把谁,真往死里逼不成?
但这次知青们一闹!
哪怕大队长,老支书他们想继续和稀泥,铁定也是和不成的。
而且三十里铺生产队账目混乱这盖子,可就彻底捂不住了...
要命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时期,生产队干部谁要是敢贪腐几百块钱?
对不起,花生米奉上。
5毛钱一颗,还得一次性买俩,因为执行枪决的时候,副射手得随时准备补枪。
这就相当于仓库保管员,很有可能会落的自个儿掏一块钱,解决自个儿的性命的可怕结局。
还不讲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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