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铁钢说了,
吴有德到宣传科后,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工作,不用做具体事情,来灵感了写写歌就行。
要是没有灵感,还可以到外面走走转转,换换心情。
话虽如此,可这入职的第一天,吴有德觉得他还是得去一趟。
一来和科里的人都混个脸儿熟。
二来也显得他低调谦逊不是?能在同事和领导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要是昨天领导刚说,你自由安排工作,没事儿可以出出转转。
那第二天就不来了……
领导知道了会怎么想?
万万不可如此,狐狸尾巴得多藏一段时间!
吴有德今天还是穿的深蓝色粗布短袖,同样颜色布料的裤子,这是厂里工人们的工作服。
就这么一身儿,他就进了宣传科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大平房,里面放了七八张桌子,两个人趴在桌上写东西,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吴有德的一进来,立刻就引起了靠近门口聊天的那三个人的注意。
“你是?”其中一個年轻男子出声问道。
“你是吴有德吧?!”
年轻男子旁边的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突然出声喊道,盯着吴有德一阵上下打量。
“吴有德?”
听到这个名字,那两个在写东西的人,也立刻抬起了头看过来。
吴有德目光一扫,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办公室里五个人,没有一个穿他身上这种工作服的。
要么是的确良衬衫、要么是棉布碎花裙,还有一个穿青色列宁装的,也就是刚才问你是谁的那个年轻人。
吴有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点头:“是我。”
“啊,你真是吴有德啊?”
那个麻花辫姑娘立刻就很惊喜,“早上马主任还说起你了呢,说你很了不得,为祖国写了一首歌,还被选上了。你真厉害啊,吴有德同志!”
“刚才我们就在说这件事儿呢,没想到你说到就到,呵呵~”
吴有德又笑着点了点头,谦虚道:“我是不会写歌的,纯粹就是瞎胡写,没想到还被看上了,运气好正巧赶上了……”
“同志,你可不要这么说,受之有愧啊!”
听到吴有德的话,那个中山装年轻人就笑了。
他侧头对麻花辫姑娘说:“你看琳琳,我刚才就说吧,一个车间的工人哪会写歌?”
“肯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人家自己都承认了!”
麻花辫姑娘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赵向红伱这是什么话?工人怎么了,劳动人民最光荣,工人就不能写歌了吗?”
赵向红正想开口解释,虽然他心里就是这个想法,但可不能承认,这和当下的环境不符。
不过,他还没说话,就被吴有德打断了。
“向红兄弟是吧?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工人阶级,写歌这种高雅的事情确实和我格格不入。”
“我们工人文化水平都低,也没上过什么学,目不识丁,让你见笑了啊。”
“我说还留在车间吧,娄厂长和杨副厂长都坚决不同意,唉……等一会儿我再去找杨副厂长说说吧……”
一声叹气,让赵向红脸色微变,长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哈哈,有德啊,欢迎你来我们宣传科,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欢迎欢迎!”
赵向红身旁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一脸热情的和吴有德打招呼,然后打圆场道:“有德啊,你误会向红同志的意思了。”
“向红同志绝对没有小瞧工人兄弟的意思,这小子年轻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让你误会了,你说呢向红?”
那赵向红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对吴有德点了点头,干笑道:“对,吴有德同志对不住了。”
吴有德咧嘴一笑,心说小样儿我还制不住你?
你这样的人,老子见的多了!
可当下他初来乍到,锋芒毕露不太好,容易在人心里留下一个不好说话难缠的印象。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
吴有德笑容满面,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就觉得向红兄弟说的很对!”
赵向红脸色尴尬无比,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这时又招呼起来。
“来,有德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是王国伟,这是赵向红同志,你也认识了。这位漂亮姑娘是林琳,咱们宣传科的一朵花,今年二十三岁,看样子你们年纪差不多大。”
“还有这位,咱们的老大姐沈秋凤,这位是魏国涛,咱们宣传科有名的笔杆子。”
“还有两个人,冯军和薛春梅,他们俩和王主任出去了。”
吴有德对着其他人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笑道:“各位前辈们好,我就是一个工人,粗人一个,啥也不懂,只会干些体力活,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后来介绍的沈秋凤笑盈盈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写起东西。
至于那个魏国涛,就表现的更加淡然,他仅仅是刚开始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吴有德,随后就低头继续写东西了。
吴有德和大家打招呼,他头都没抬,仿佛没有听见。
这时,王国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有德同志别见怪啊,老魏就这脾气,他肚里墨水多嘛!”
吴有德笑了笑,没说什么。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话果然不假。
这小小的宣传科,带上主任只有区区八个人,但这里却不简单。
最阴的,当属旁边这个老好人、和事老王国伟,这踏马就是一个笑面虎!
赵向红Diss自己的时候,他不开腔,等自己说要去找杨厂长的时候,他就跳出来充好人了……
现在又是,这明面上是给魏国涛开脱解释。
可实际上则是,在阴阳魏国涛拿腔作调,肚里墨水多,不就是文人假清高吗?
沈秋凤有待观察,不过她年纪不小,看样子得有五十?
林琳,不过是一个心直口快、头脑简单的年轻小雀斑妹罢了。
宣传科一朵花,对于她来讲,有点名不副实。
不过,也不算难看,放在小小的宣传科里,有些装点作用。
至于赵向红,一个烧饼有什么好说的?
吴有德心里已经对办公室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屋里一共就八张桌子。
按照刚才王国伟介绍的,这宣传科一共原有八个人,就问道:“王同志,请问我在哪办公?”
王国伟笑道:“有德啊,我比你年长,今年都四十了,你叫我一声叔不吃亏。”
“王叔,以后请多关照。”
“哈哈,好说好说,我还得向你学习呢。不过,有德啊,你坐哪里,主任临走前没有交代啊,要不你在这儿先等等?”
嗯?
吴有德顿时无语,瞟了王国伟一眼,被这老小子给忽悠了啊。
“行,那王叔你们先忙着,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赵向红、王国伟就纷纷回了自己座位,只剩下林琳还在那站着。
她似乎挺想和吴有德再聊聊的,可是看到大家都在工作,她又有点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了。
吴有德没等多久,门外就走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
最前面那个戴着眼镜,穿着一件白的确良短袖,下摆塞进黑色裤子里,竖着偏分头,走路昂首挺胸的。
一看,就是领导。
“马主任,您回来了!”
这边,王国伟已经站了起来,笑道:“吴有德同志来了。”
很有派头的马胜利立刻就笑了起来,伸手道:“欢迎欢迎,没想到有德同志今天就过来了啊,哈哈。”
“正好,有德同志的办公室刚刚收拾好,有德同志,我带去看看?”
不但吴有德愣了,屋里王国伟等人也很纳闷。
这啥意思,吴有德不在这里办公?
“马主任好,您太客气了,我听您的安排,你说干嘛就干嘛。”吴有德说。
“好!”
马胜利道:“杨副厂长特意交代的,一定要安排好你,给你提供一个良好又安静的工作环境,让你能更好,更投入的创作。”
“就在旁边不远,我给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以后你啊,独立办公,这样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打扰了。”
“走,有德同志,我带你去看看。”
马胜利表现的很热情,拉着吴有德的胳膊,就朝外走。
吴有德只好随他出去,笑着对马胜利身后的一男一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男一女,虽然没人介绍,但吴有德已经能对号入座了。
男的应该是冯军,女的是薛春梅。
看到吴有德对自己点头,薛春梅嫣然一笑,冯军却没什么反应。
吴有德当然无所谓,心里却是不禁对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高看一眼。
品味在线啊~
如果说林琳是宣传科的一朵花,那这个薛春梅就是一颗桃。
水蜜桃!
其实她的长相倒不是很漂亮,五官秀气而已,但她胜在皮肤白,还会打扮。
一件束腰的淡青色碎花连衣裙,胸口处鼓鼓囊囊,一看就沉甸甸的,顺着腰线往下,又猛然迸发,挺翘如圆月。
乌黑的秀发盘着,脚上一双黑色扣带平底布鞋。
一眼望去,就令人很舒服,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多转两圈儿。
当然,吴有德也免不了速,他多看了好几眼。
这不是色,纯粹就是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欣赏罢了,人之本能。
那为啥吴有德会认为马胜利品味不错呢?
因为吴有德眼睛很毒,他发现刚才薛春梅脸上有一抹红晕。
红晕!
人在洗热水澡、或者是剧烈运动之后,才会产生。
这大清早的,又是一九五二年,谁家有条件大早上的洗热水澡啊?
那就剩下后者了。
有了这个猜测,吴有德的目光就有目标了,他又发现薛春梅的裙子下半部分有些皱巴巴的。
八九不离十。
只是,还有一个冯军呢,他在干嘛?
助力、啦啦队、还是放哨把风的?
‘嘿!这宣传科有点意思哈……’
吴有德心中暗乐。
马胜利准备的办公室距离宣传科不远,就隔了一个房间,也就是马胜利自己的办公室。
这也就是说,吴有德的待遇和马胜利这个宣传科主任一样了。
房间不大,不到二十个平方。
一张办公桌,一个立柜,还有一个洗脸盆架子。
值得一提的是,竟然还有一张单人床!
床还是已经铺好了的,蓝色粗布床单上面铺了一张竹凉席,还有一个枕头。
‘嘿!主任够意思!’
吴有德心里对于马胜利的观感立刻上了一个档次。
“怎么样,还满意吧,有德同志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给我说。”
“没有没有,主任您的安排我非常满意,谢谢主任,我一定努力工作,认真学习,不给咱们宣传科脸上抹黑。”
“哈哈,有德啊,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马胜利笑道:“等过两天街道那边来通知了,厂里还会对你进行一次正式通报嘉奖,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好好干,我看好你!”
“嗳嗳,谢谢主任。”
又客套了一番,吴有德把马胜利送出房间,然后门儿一关,就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错不错。
这床虽然也不是特别软和,但比起昨晚睡的土炕可强多了。
现在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床,累了就躺着,舒舒服服的摆烂。
这日子,不孬~
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吴有德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过久,突然他悚然一惊。
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
吴有德松了口气,幸好没人来,不然被人看到他刚来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像什么话?
刚才辛苦营造的形象算是白费了!
不过,下一秒,吴有德嘴角就抽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身上搭了个青色床单。
他记得清清楚楚,睡的时候,可绝对没有这个青色床单!
吴有德起身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一枚钥匙。
他拿着试了试,果然是他办公室门上的钥匙。
有人来送钥匙,看到自己睡着了,就给他身上搭了条床单。
吴有德很快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这个人是谁,他就猜不出来了。
谁料,
中午刚吃完饭,吴有德就准备再躺会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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