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之长子

  灭世灾劫过后,万物迎来了新生。

  不过,这对于生活在中央平原地带的不死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作为从李昊的尸骸中诞生的存在,他们不死不灭、也无情无欲,根本无法理解太阳从空中坠落到底有什么值得惊恐的。

  同样的,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别的动物往往一“睡”就再也起不来了,然后逐渐变成累累的白骨。

  在这里必须提一嘴,这些动物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于中央平原的。

  它们是在灭世灾劫过后,重新由大地孕育出的生灵。

  尽管只是一些最初级的原始生物,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进化出真正意义上的脊椎。

  可在这个龙族曾经存在过的世界,哪怕原始生物也拥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和灵性。

  如果给这些原始生物足够的时间去进化,相信不久的将来山海界将重新变成龙族的世界。

  可惜的是,这些倒霉的原始生物出现在了不死人的地盘上。

  对于死亡没有任何概念的不死人,他们只知道自己终于不再孤独,于是兴奋的与那些原始生物们“玩闹”着。

  只是一心“玩闹”的不死人们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伙伴”正在一点点变得萎靡、衰弱、乃至于死亡。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死人眼中的“玩闹”,在正常生物眼里和酷刑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纯粹的好奇心,而撕下那些原始生物的一部分身体组织……

  因为自身并不需要休息,所以不分日夜白昼的折腾着那些原始生物……

  甚至因为某些原始生物的模样太过吓人,不死人决定将这个种类的所有生物都赶出平原……

  好奇、懵懂、却又残忍……

  这便是原初的不死人,一群顽劣且不知轻重的“顽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疤脸归来。

  作为不死人族群中唯一的先知,或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先知。

  疤脸在经历了“灭世灾劫”过后,又在李昊的指引下前往了一些仍然被“战争迷雾”覆盖的地区。

  不谈其智慧与学识,单单这阅历方面就已经超出了正常世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

  因此在疤脸这位先知的引导下,不死人们度过了最初懵懂的阶段,逐渐形成了一道朴素却完整的世界观。

  最起码,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了。

  与自己的同类们相比,其它的动物实在太过“孱弱”,稍有不慎就会“一睡不醒”。

  就连一直跟随在疤脸先知身边的龙狼阿呆,都会因为睡眠不足、食物中毒和意外受伤等等不同的情况而陷入虚弱状态。

  “所以……我们是被‘造物主’眷顾的种族?”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清纯的愚蠢。

  一位胸口处有着一个巨大窟窿的不死人,突然举手提问道。

  通过胸口的那个巨大窟窿,别人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位不死人身后的画面。

  如此致命且恐怖的伤势。

  换在别的生物身上,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不止一百次了。

  也就这些天生拥有“不死之身”的存在,还能够神采奕奕的向疤脸表达自己内心的困惑。

  “不要用‘眷顾’这种自我神化的词汇。”

  “我们只是一群幸运儿,一群侥幸被‘造物主’注视到的幸运儿。”

  轻轻摇头否定了不死人的说法。

  只见疤脸一边抚摸着旁边同样一脸茫然的龙狼阿呆,一边有条不紊的开口解释道。

  “造物主是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根基,是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伟大存在。”

  “此前那位拯救过世界的巨人,只是‘造物主’麾下的一位使徒。”

  “‘造物主’不会因为我们的祈求而怜悯,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仇视而愤怒。”

  “不管我们信与不信,也不管我们在不在乎……”

  “祂就存在于那里,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不死人显然无法理解疤脸这番复杂的说辞。

  “既然祂不在乎我们,那你为什么要我们相信祂的存在?”

  听到不死人的追问,疤脸先是一愣,随即便眯眼将目光对准了它。

  “在乎和相信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们脚下的大地、我们头顶的天空,都不会因为我们的祈求和仇视而给予我们额外的回报。”

  “但你能因此就否定大地与天空的存在吗?”

  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疤脸继续接着补充道。

  “我之所以向你们传播‘造物主’的事迹,是因为我曾经亲自感受过祂的存在。”

  “所以作为祂的先知和使者,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们也知晓祂的事迹。”

  “至于你们是否打算和我一样相信祂的存在?”

  “那是你们自己的抉择。”

  “我无法左右你们的思想,也无意去左右你们的思想。”

  “因为‘造物主’赋予了我们灵魂,却从没有干涉过我们的意志。”

  “我身为祂的先知和使者,也同样选择尊重你们的意志。”

  说到这里,疤脸生怕自己的解释不够详细,又更进一步的说道。

  “和而不同,周而不比,泰而不骄,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这个世界是复杂多变的。”

  “了解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单一的遵循某种规则就可以了。”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先意识到‘自我’的群体……”

  “我们应该要学会接受那些与我们不同的‘兄弟姐妹’,接受世界上不同个体作出的不同选择。”

  依旧有些茫然,但是在场的不死者已经听出疤脸话里的意识。

  对方是“造物主”的祭司没错。

  可他却并不要求其他不死者也成为“造物主”的使者。

  相反,疤脸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感悟的,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自己的同类,期待它们有朝一日能够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抉择。

  “虚假的信仰不是吾主追求……”

  “引导你们成为吾主的使者也不是我的意愿……”

  “我期待着你们的觉醒,期待着你们做出与我不同的选择。”

  “哪怕你们有朝一日会站在吾主的对立面,成为我的敌人,我也只会感到欣慰。”

  并没有采用“异端”之类更加极端的词汇。

  疤脸只是简简单单的用“我的敌人”一词,带过了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选择。

  “‘神之长子’们,这就是你们肩上担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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