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沈飞很是看不惯娄振华这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装什么呀?哪怕娄家以前再牛逼,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都到了这一步,偏偏还要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搞什么pua??是,知道你上面有人,所以目前还能维持还算体面的姿态。
可是,你娄家和你背后的人要是真那么,电视剧中也不至于那么惨……
娄家后来那么惨固然是因为背后的人垮台,倾巢之下无完卵。
娄振华没有前后眼,猜不到他眼中的擎天大树也有垮台的那一天,他显然对对方很有信心,所以才自觉安全,稳坐钓鱼台。
但娄振华怎么想是一回事,最后必将成为的定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张沈飞可不会惯着对方,更不会眼巴巴地仰视对方,把自己置于屈膝的位置。
张沈飞毫不犹豫地戳穿道:“枣儿家自然没办法给我提供助力,但也不会拖我后腿,成为我的软肋。我们齐头并进,稳扎稳打,未必以后过的会很差。
而如果娶了娄晓娥,以后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都说有千日当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未来坎坷形势又多变,我总不能一辈子提心吊胆吧?”
娄振华脸色又是一变,没错,如果张沈飞和娄晓娥结婚的话,固然娄家会为张沈飞提供一大的助力。但娄家的身份,也会是张沈飞身上挥之不去的污点。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张沈飞还跟娄晓娥在一起,这个污点就会挥之不去。
哪怕他登到高位,很有可能会被人以此攻击,甚至陷入危险境地。很显然,张沈飞不想冒这个险。
谈到这里已然陷入僵局,娄振华面色铁青地开口:“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娄家,又这么嫌弃我家蛾子,你今天又为什么要赴约??”
“不是你邀请我的吗?”张沈飞反问,“蛾子说他的父母请我吃饭,极有可能是想看看新女婿,我就来了……”
看新女婿?
这下娄振华是真的搞不懂了。
一方面不愿意娶娄小娥,嫌弃娄家。一方面又自认娄家新女婿的身份……
这张沈飞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
如果是一开始的时候娄振华以为自己占用主动权,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的话。
现在的形势却似乎已经逆转,他看着张沈飞,却始终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与之相对的,张沈飞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端起早已经温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以一个极其舒适的姿态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
寂静,偌大的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默默的看着对方,相对无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良久之后,娄振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话说到这一步,咱们也别绕弯子了,张沈飞,你是聪明人。有话咱们干脆开诚布公地谈谈??”
张沈飞噗嗤一笑,在刚进入这个书房的时候,他曾经和娄振华说过类似的话。
没想到短短几十分钟后,同样的一句话,就变成了从娄振华的口中说出。
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在这场谈话中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成了主导者?
不过他也没有抻着对方的意思,将来前已经想好的话说出来:“伯父,我是真的喜欢蛾子,也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但我有妻子,跟她的感情也很好。您是从旧时代过来的,曾经也是……您应该能明白我对她们的感情,失去她们哪一个,我都接受不了。”
他没有明说曾经也是什么,但娄振华却已然明白。
在国家强制实行一夫一妻制之前,他是有4个小老婆的。甚至连娄晓娥的母亲也并不是他的正妻,而是他最小的小老婆。
现在虽然跟其他几个妻子划清界限,也跟大老婆离了婚,跟娄晓娥的母亲领了结婚证。但那几个妻子和孩子,背地里也都还靠着他养。
换句话说,娄家别墅虽然只住了他们一家五口,但暗地里,娄家还是一个有着二十三口人的大家族。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四九城乃至全国,跟娄家类似情况的并不少。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实际上不止是资本家,那些上位者中这种情况其实也并不罕见。
男人嘛,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玩个女人几乎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繁衍子嗣,开枝散叶更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只要不惹出什么乱子,旁人知道了也不过说一句风流才子。
今日如果换个身份来看,听闻张沈飞的所作所为,娄振华觉得自己也只会会心一笑,说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只是……
只是他娄振华的女儿,凭什么要给人做小???还是一个区区的十五级,毕业后尚且不知何去何从的小干部???
娄振华冷笑:“小伙子,人之大欲不过饮食男女。你想享尽齐人之福,这很正常。四九城像你一样情况的,也并不是少数。但是……”
“但是也得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你张沈飞一个黄毛小子,也配让我娄振华的女儿做小??”张沈飞抢答,笑了,“伯父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那么,你觉得什么职位或者有什么实权,才配得上让你娄家的女儿做小……或者说的难听点,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您可以心甘情愿的卖女儿呢??”
说到底,娄振华让女儿嫁给工人阶级换取ZZ正确,本质上跟卖女儿也差不离。
他现在跟自己的分歧,无非是女儿从正妻变成小妾,觉得不甘心而已。
但是,只要对方想卖,就有的谈。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话音未落娄振华砰的就拍了桌子。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张沈飞这话也太糙了。
但张沈飞却依然很淡定:“娄晓娥是真的喜欢我,为了我愿意跟家里做对,不顾一切也要跟我在一起。
而我也是真的喜欢她,喜欢我的妻子,还有陈雪茹,徐慧珍……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但一个女人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乃至她的家人。
我知道伯父你现在觉得我想这些是异想天开。但只要您给我时间,五年之内,我一定会让您看到我的实力。
到时候,您一定会同意我跟蛾子在一起,甚至心甘情愿地把娄晓娥交到我的手里。”
“五年?”娄振华重复一声,孑然冷笑,“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
张沈飞神色严肃,但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五年固然不短,但用五年时间,得到一个能护着娄家的女婿,还是值得的。
更何况,您答不答应其实结果都一样,娄晓娥的性格您比我清楚。她是属大鹅的,轴得很。咬住了,不拧下一块肉来就不会放。她现在死心塌地地爱着我,不是您或者她哥哥干预就能改变什么的。”
娄振华何尝又不明白这一点??
诚然,他是个旧社会过来的大资本家,并不缺人脉和财力。如果逼急了,他不是不能想办法让张沈飞栽个大跟头,狠狠得一个教训。
但蛾子那边呢??那个死心眼的丫头会做出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打量着张沈飞,这个十八岁进入轧钢厂,短短九年就做到十五级干部的青年。
如果张沈飞刚才那句“五年就可以护着娄家”换个人来说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嘲笑,觉得对方在异想天开。
但如果一个二十七岁的十五级干部说出这句话?似乎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他还记得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在轧钢厂做出的贡献,在冶金部的温姓伯乐已经成为大领导,以后必将被此人收入麾下。
也知道张沈飞设计的削皮器,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地为国家外贸事业做贡献。
某个角度来讲,
张沈飞的承诺和他今天特意见张沈飞,想到让对方成为娄家乘龙快婿,倾尽娄家之力辅其上位,然后得到对方的庇护,想到达到的的这个目的其实属于殊途同归。
唯一的区别也只是,他的女儿娄晓娥从妻子变成了外宅……
堂堂娄半城的女儿做人小妾?这传出去当然不好听,但如果娄家从里头能够得到切身的实惠呢……
说到底,名声都是虚妄,真真切切的利益才最重要。尤其是对现在摇摇欲坠的娄家而言。
背靠大树当然是好的,但靠金钱维持的大树,终究没有姻亲关系来的稳固。
“五年,如果你做不到呢?”娄振华沉默片刻后,缓缓问道。
“做不到任凭你处置,我张沈飞绝无怨言。”张沈飞说话掷地,“如果可以做到,娄家必将受益匪浅。可以说,咱们的五年之约,娄家没有任何损失。”
娄振华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这样的话,终究是委屈了蛾子。
良久之后,娄振华下定决心:“你让蛾子做小的事情……她知道吗?”
“只要您同意,其他的我会跟她谈。”张沈飞答。
生长在娄家这样的家庭,又是小老婆的孩子,娄晓娥对当小的接受度比这个年代普通家庭的女孩更高,这一点从同为小老婆之女的陈雪茹就看的出来。
又是半响不语,娄振华语气中带着深深地无奈:“我娄振华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蛾子这一个女儿……不管以后如何。这五年里,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如果,如果你对她不好,她的几个哥哥定不会袖手旁观。”
张沈飞点头:“您放心。”
心中又想,如果不是娄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脓包,他又何必要让唯一的女儿做小,去依靠一个外姓的张沈飞??
娄振华简直是关心则乱,这个时候提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不但不能提供什么威慑力,反而更让人看出娄家已经是后继无人,强弩之末。
当然,虽然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他倒也不会抛弃,亏待娄晓娥便是。
“沈飞,今天咱们的谈话内容,我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娄振华还想保留一点在女儿心中的形象。
“您放心,我不会告诉晓娥。”张沈飞说完便起身,正事儿已经谈完,接下来就是家宴了。
……
娄家别墅,一楼。
娄母谭雅丽看着一会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又起来走到楼梯旁仰着头张望二楼书房的方向,末了又在客厅里晃来晃去。
谭雅丽只觉得头晕:“蛾子,你这一个月没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好好坐下陪妈妈说会儿话吗?”
娄晓娥继续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半晌,确定里头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急的一跺脚,扭头扑到沙发上母亲的怀里。
“妈,爸爸到底把大飞叫到楼上说什么呢??他不会还是不同意我和大飞的事情吧?”
一想到几个月前父亲逼着自己跟一个轧钢厂的工人相亲,她就急的抠指甲。
当时她图一时之快,死活不答应,把局面搞的太僵硬。爸爸不会记恨在心,报复在大飞身上吧?
谭雅丽啼笑皆非:“这丫头说什么呢?你爸爸堂堂一个商……长辈,这辈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见过多少世面??至于做出这么跌份儿的事情吗?”
娄晓娥噘着嘴:“那他们俩到底在楼上说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我不知道。”谭雅丽摇摇头。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男人没有发话,楼上两人事情到底是谈崩了还是谈拢了,事情尚且没有定数。
她要是说错了什么,只怕娄晓娥又要不管不顾地闹脾气。弄的事情不好收场的话,连带着她这个当妈的也要吃挂落儿。
娄晓娥却突然两眼发光:“妈,告诉我个准信儿,爸今天要见大飞是不是同意我们俩的婚事了?”
谭雅丽忍不住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大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个?不知羞的吗?”
“羞什么羞?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您怎么还是老一套啊。”娄晓娥丝毫不脸红,依然缠着她妈,“妈,爸爸都没有跟您通个气吗?到底是不是同意我和大飞的婚事了?”
“哎呀,我真不知道……你爸爸做事情什么时候跟我商量……哎,他们下来了,你自个儿问你爸爸吧。”谭雅丽被女儿吵得不行,见娄振华和张沈飞一前一后拾梯而下,立刻转移注意力。
“大飞,你终于出来了!”娄晓娥腾地站起来,跑过去,小皮鞋在实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待到站到张沈飞面前,终于还是顾忌父母都在眼前,没敢上前做出亲昵的举动,只是暗自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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