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壹玖伍玖年之后,日子仿佛开启了加速键,一天天地过着。
张沈飞在燕京大学的工作步入正轨,一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粮荒之后,不少学生开始把学校发给他们的助学金寄回老家。
更多的人,开始参加勤工俭学社。好在因为帮四九城各大厂子组建农场的原因,张沈飞跟更多的厂子搭上线,给学生们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机会。
与此同时,
老易家的女儿在百日的时候终于有了名字,叫易卫红。易卫红是老易夫妻盼了二十多年才盼到的孩子,两口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日子难过,为了给易卫红弄奶粉,糕干粉,藕粉,给一大妈补身体下奶,易中海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到鸽子市,换了那些个高价物资。
粮荒加剧,鸽子市的80面粉涨到了八毛钱一斤,眼看着要往一块钱冲。
棒子面以前几分钱一斤,现在涨到了两毛。大米,小米甚至白薯也都涨了价。
立春的时候,
前门居委会的主任大娘退了休,徐慧珍顶上成了新的居委会主任,惊掉了一众人等的下巴。
老张家在三月中旬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顺利在云居胡同的四合院里安营扎寨。
老太太每天在那里住着,基本不出门。
对四合院邻居们的说法是四九城现在日子不好过,老太太被在关外重工业城市的女儿接走享福去了。
都知道现在关外的日子好过,聋老太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关外的女儿给养老。现在每天三顿稀饭,喝的眼都绿了。
唐大妞和田小枣抽空就会去云居胡同做饭,一家人每天过去吃一到两顿饭,改善伙食。
老张家在四合院一天三顿喝的是清澈见底的棒子面粥,在云居胡同吃的却都是干的。
几月下来面色不说红润,但也绝对跟四合院那些面如菜色的人不同。
张沈飞之前买的鹅蛋粉派上了用场,每天都三令五申的让大家往脸上涂上粉,搞的脸蛋发青再出门。
陈雪茹在公历二月六日,也就是大年二十九那天给张沈飞生了个儿子。
在乡下陪了孩子两个月之后,陈雪茹返回四九城,继续在绸缎庄里忙忙碌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一直到了入夏后的某一天,穿着破破烂烂的刘妈抱着张捍东进了城,当着绸缎庄众人的面,说要找老东家借钱。
“陈雪茹同志,这孩子是我两个月前在河边捡来的……我看他可怜想收养,但是我们乡下现在条件实在是不好……我男人不同意我养着这孩子,一毛钱都不给我了。
希望您看到我和我男人曾经给你们陈家做工几十年的份儿上,借给我一点钱,让我给孩子买点糕干粉什么的充饥。”
刘妈说的可怜巴巴。
陈雪茹却是有点冷淡:“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养活个孩子可得花费不少钱。
我今天能借钱给你买糕干粉下个月也能。可是,你总不可能一直靠着借我钱把这孩子养大吧?????”
刘妈似乎没想到陈雪茹会这么说,感觉受到了屈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扭头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
一旁瞧了半天热闹的公方经理片儿爷慌忙喊道:“诶,刘妈!!你抱着孩子去哪儿???
不是说男人不给钱了吗?就这么没弄到钱把孩子带回去,你男人能饶了你???”
刘妈期期艾艾,先是可怜巴巴地哭了一阵子,拿眼瞧着陈雪茹见她不为所动,一咬牙,狠心说道:
“我,这孩子反正也养活不起,我把他送到福利院去。总不得为了这个孩子,搅合的我们家的日子也过不成!!!”
“这年月孩子跟着亲爹妈都不一定能吃饱,去了福利院还能有好日子过吗???片儿爷叹了口气,扭头又看向陈雪茹,“陈老板,之前你不是一直想要收养个孩子吗???既然刘妈他们的孩子不要了,不如你就收养了多好???”
陈雪茹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但偏偏还要抻一会儿。一会儿说这孩子来历不明,一会儿又说这孩子刘妈已经养了几个月,等自己养大了,保不齐这孩子认谁呢。
刘妈听到这话,立刻便将自己和陈雪茹之前早就套好的说辞讲出来。
只说只要陈雪茹愿意收养这孩子,她以后一定不会来摘果子。
“我在陈家做工那么多年,陈同志是知道我为人的,我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陈同志,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家真的养不起了。只求您能看在我给你们陈家做过几十年工的份儿上,好好养着他,我也就对您感激不尽了。”
陈雪茹还在假装犹豫:“我是想收养个孩子不假,但是……”
“哎呀,陈老板你就别担心了,你没看这孩子自打进了门就一直在对着你笑吗??你们娘儿俩有缘分。”片儿爷打断了她。
是我亲儿子呢,能不瞧着我笑吗???
陈雪茹心里一软,之前还预备好的拉扯的台词也不说了,直接就拍板:
“得,就冲着片儿爷您的这句话,这孩子我养了!!!刘妈,一会儿您就跟我一起去居委会办手续,把孩子的户口给落我家。”
四九城才出的户口管理制度没几年,各方面的管理都并不很严格。
有刘妈作证,又有陈雪茹和徐慧珍的关系在,孩子很快就落了户。
因为刘妈发现孩子的时候,身上的纸条上说他姓张,,陈雪茹最终给孩子落户的名字叫张捍东。
“呦,陈雪茹,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徐慧珍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雪茹,“什么时候这么高尚了?”
陈雪茹笑的很是得意:“诶,我就让孩子随他亲生父亲的,这显得我陈雪茹大度!!怎么着?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你出钱你说的算。”徐慧珍利索的办好手续,就打发陈雪茹走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陈雪茹哪里是吃亏的人???给人养孩子,不让孩子随自个儿的姓,倒姓他亲生父母的,这里头一定有诈!!!
她刚才没明说,但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一个人影。这件事,会跟他有关吗???
孩子落完户,陈雪茹抱着孩子送刘妈走,待到僻静之处,才表达对刘妈夫妻的感激之情,又塞给她一根小黄鱼。
“小姐别这样,我照顾您的孩子又不图钱。您从小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我只希望您能过得好,以后跟捍东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刘妈抹着眼泪说道。
她哭,一方面是不舍得孩子,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小姐这么不清不白地跟了男人,有了孩子……
但是小姐喜欢,她一个老仆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妈,给您就拿着……以后世道难了,用钱的地方多呢。以后想孩子了您只管来看。对了,您听大飞的话在偷偷囤粮食了吧”
“听了。自打过年姑爷说过之后,我跟老顾就想办法在囤粮食。”
“那就成。大飞说这样的日子还得一段时间……以后您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双方依依不舍的分开之后,陈雪茹抱着张捍东回到绸缎庄。
一进门,
就有片儿爷,春梅,牛爷,徐慧珍等人贺喜。
陈雪茹抱着儿子满脸骄傲:“看到没有徐慧珍?你有闺女,我有儿子,咱们俩这一局还是我赢了!!”
“成,成,成!是你赢了,你厉害你牛。”徐慧珍也没有跟她顶嘴,从善如流的说道。
陈雪茹把孩子递给服务员春梅,仰着下巴拍了拍巴掌说道:“得!想我陈雪茹寻摸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儿子,我高兴呢!!!
两天后的中午我请客,大家在丰泽园吃饭,给我儿子办酒席!!!都不准带粮票啊!!谁敢带我跟谁翻脸!!!”
到时候你们大家都记得来,对了,我还得请轧钢厂的张厂长赴宴,他之前买过我东西。”
……
两天后,丰泽园。
陈雪茹抱着穿戴一新的儿子张捍东,摆了三桌请客吃饭。
客人大都是前门大街的商户,其中有片儿爷这样撂地摊儿拉洋片儿的,也有白老板那样开信托店的大商户,还有像牛爷这样的旗人房东。
席间大家都给孩子包了红包,吃喝过后,所有人都有些上头,陈雪茹也微醺。只有张沈飞看起来很是清醒。
“张厂长,那就麻烦您送我们陈老板和她儿子回去了。”大家出了门,片儿爷打着酒嗝安排道。
“义不容辞。”张沈飞没废话,将寄存在门口的自行车推过来,骑着车,载着后面坐着抱着孩子的陈雪茹,一路向西而去。
“嘿,你看这样子……真跟一家三口似的。”牛爷嘬了一下牙花子,随口说道。
徐慧珍拉着徐静理站在牛爷旁边,听到他的话,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
“哎……这个话可不能瞎说,虽说陈老板是单身,可人张厂长是有老婆的。”片儿爷慌忙说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管别人干嘛呢???自个儿家里晚上吃饭的棒子面还没着落呢。
得,我还是先回饭馆里把刚才吃剩下的菜汤打包一下。”牛爷说完,提溜着鸟笼子就要往丰泽园里面去,生怕走的慢两步,那些菜汤被服务员给打包了。
“哎哎哎,哎呦牛爷您等一会儿,也得给我留点儿菜汤啊!!!”片儿爷慌忙追上去。
这年月谁家的日子好过啊??!!!能打包点剩菜,那都是白赚的!!!
相比日子难过的片儿爷和牛爷,能从牛栏山倒腾粮食的徐慧珍日子却是比他们好过不少。
片儿爷打包好菜汤之后,拎着网兜和徐慧珍同路向着前面大街走去。
一边走,一边试探性的告诉徐慧珍,自个儿可能要去关外居住。
“好端端的您怎么就奔关外去了??”徐慧珍很是诧异。
牛爷可是一直在前门附近住的,可以说是四九城生,四九城长。
“,这天天在四九城里吃不饱……我妹妹在关外,据她说那边的粮食足够吃,还有富裕的。我就琢磨着投奔她去。”片儿爷说着,突然压低了嗓子,“徐老板,我要走了以后就不再回四九城了,我那院子卖给你怎么样???”
卖给我???徐慧珍眼神微动。
片儿爷家的房子可是金柱大门,三进三出,规格很是不低。
他之前去过,那房子不仅硬装好,里面的家具什么的也都是老物件,实打实的好东西。
这些年进城之后,徐慧珍就对古玩什么感兴趣,有事没事都爱研究一二。
她知道,片儿爷既然着急去关外,急着出售房子,肯定要价不会高。这是个捡漏的机会……
只是……
徐慧珍斟酌着说道:“可是片儿爷,现在房子不是不允许买卖吗???”
“,咱们自个儿签个协议就行。我片儿爷在前门大街一辈子,这人品你打听打听,肯定是没问题的。”
“成,那我考虑考虑,过两天就给你答复。”
“那您可得尽快想买,我这房子的人可不少。”
“得嘞。”
……
片爷和徐慧珍这边聊的事情,张沈飞并不清楚。
他带着陈雪茹回到陈家之后,一家三口温存一番。
张沈飞又从随身携带的解放包中掏出两罐奶粉,一些全国粮票,购票什么的,一一放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你先拿着用,我还倒腾了一些粮食,等到半夜的时候给你拉过来。”他说道。
“现在粮食可不好买,我跟儿子可以省着点吃,你可别冒险。”陈雪茹蹙眉。
眼瞅着已经到夏天,
四九城的粮荒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与之对应的,政府对倒买倒卖粮食,投机倒把的惩罚也更加严厉。
她可不想张沈飞因为一口吃的被抓到,要是男人进去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可怎么活呀?
“,放心吧,你男人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吗???”张沈飞摸了摸陈雪茹的头,安抚道,“甭管世道再难,总少不了你跟儿子的一口吃的,你只要好好的带着他,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陈雪茹乖巧的点头,儿子已经回到自己身边,男人也经常来看自己,送粮食送肉什么的。
绸缎庄的分红也还在每个月发放,她这日子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发愁的了。
离开陈雪茹这里,张沈飞再次返回燕京大学。
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到了未名湖畔寻找汪老头儿。
结果刚到八角亭那里,
却看到老汪头儿居然正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一起下棋,那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嘿,除了我,居然还有人愿意跟;老汪头儿这个臭棋篓子下棋!!!!”张沈飞顿时来了兴致,走过去开始观战。
“唉唉唉,这个子儿不能下在这儿得下在那儿啊!!!”
“唉唉,错了,错了,又错了!!!您怎么能这么下棋呢??”
“您这真是……让我说您什么好,您到底会不会下棋呀???”
他站在一旁,一会儿对老汪头儿指点江山,一会儿又给另一个老者出主意。
没多久便引来两人怒目而视。
老汪头儿吹胡子瞪眼:“张沈飞你小子干嘛的呀?你能闭嘴不??”
那名男子也语带不悦:“这位小同志,难道你不懂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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