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想哭】

  吃素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吃素的。

  不说他受不了,孩子也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一直吃素。

  林有成看着几个瘦弱单薄的萝卜头,总觉得是被自己这个黄世仁苛待了。

  其实大哥给的那笔钱也是可以用的,只是林有成知道现在还没开学,等新学期开学,林兆喜和林兆庆都要去上学,还有林兆美也六岁了,也到了要上学的年龄,只怕后面又是一笔学费。

  想到这里,林有成更有一股紧迫感。

  这就是生活的压力铺面而来的紧迫感吗?

  等孩子吃完饭,林有成也没让林兆喜帮着收拾碗筷,只是让林兆喜带着弟弟妹妹去休息。

  好不容易忙完,林有成又忙着去赶稿了。

  虽然是赶稿,但是林有成不敢潦草,尽量把字写得工整,这样到时候编辑看的时候也会更有兴趣,要不然写得一手鬼画符的字迹,再精彩的内容,也只怕编辑会看不懂。

  现在投稿一般都是用格子纸写得,林有成伏案写着静秋和老三的故事:——

  她见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担心地问:“你——冷不冷?”

  “说不冷就是撒谎了,”他呵呵笑着说,“不过快好了。”

  他又跑回河里去清床单,清了一会,他拧干了床单,走回岸边来。她赶快把大衣递给他,他穿回去,拿起装着床单的脸盆。

  静秋去夺脸盆,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拿回去,太谢谢你了——”

  他不给她脸盆:“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上班的地点移到这边来了,正好去大妈家休息一下。”

  回到家,他告诉她后面屋檐下有晾衣服的竹竿,他找了块抹布帮她擦干净竹竿,又帮她把床单晾了上去,然后找了两个夹子夹住。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仿佛是手到擒来,很熟练,也很自然。

  静秋不禁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会做家务?”

  ……

  怎么这么会做家务?

  还不是不得不做家务?

  林有成放下笔,就像他现在还要去菜场买菜,那最后剩的豆腐也早就被消灭了,毕竟家里是六张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那几道菜最后剩的一点水煮包菜的汤汁都被林兆庆拌饭,吃得一干二净。

  林有成让林兆喜在家照看弟弟妹妹,他去了一趟菜场买了一些菜回来。

  他倒是想买肉,但是没有肉票,只能后面问一下大哥,看有没有法子,或者问一下以前打牌的牌友,好像有一个牌友就是卖肉的。

  就在林有成吃完晚饭的时候,大哥林有才和大嫂方梅带着医院那边那个刚出生最小的娃娃来了。

  孩子他妈去世的那一天,林有成自然看过那个最小的娃娃,红皱皱的脸一点都不好看,现在小脸渐渐舒展,看着十分可爱。

  林有成从大嫂方梅的怀里接过这个孩子,僵硬地抱着,生怕自己一个没抱稳,摔了他的这个孩子。

  他的?

  好吧,这个孩子是他的。

  他最小的儿子,林兆乐。

  “我跟你说,老三,医院那边结账花了一笔钱,医药费,抢救费什么的,这个钱——”

  林有才国字脸更显沧桑,皱着眉头,刚准备打断大嫂方梅没说完的话,就被林有成打断了。

  “大嫂你放心,那个钱我会还的。”

  林有成抱着怀里那个小小的孩子,说道:“一定会还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

  方梅还准备说什么,就被林有才拉住了,说道:“孩子还小,你后面照看要多上心,要实在不行——”

  林有才看了一眼方梅,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林有成望着林有才,又望了一眼方梅,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照看好我自己的孩子。”

  这一瞬间,林有成觉得自己说得越来越坦然,也越来越直接了。

  是的,这几个萝卜头都是他的孩子,一个个也都指望着他。

  方梅听见林有才的话,薄薄的嘴唇向下撇了撇,再一看林有成的那眼神,竟是和以前都不一样,十分的坦然,让方梅一时间都愣了下。

  林有成也没有留林有才和方梅,因为大哥林有才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林兆平和林兆安等着。

  林有成看着林有才和方梅离去的背影,又瞅了眼还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娃娃,其实心里并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毕竟他哪里带过刚出生的娃娃。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好好带。

  “喜儿,你也过来看一下弟弟。”

  林有成抱着娃娃坐在椅子上,让其他几个萝卜头都过来看一下自己更小的弟弟,看见林兆喜站在那不动,并没有打算过来看这个小弟弟,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了?”

  林兆喜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妈妈了。”

  在林兆喜心里,其实觉得是因为这个小弟弟,母亲才会离开,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林有成听见林兆喜这话,心里一沉,抱着娃娃走到林兆喜身边,说道:“以后弟弟会陪我们。”

  “你看一下他,来,你来抱一下他。”

  林有成将怀里的娃娃小心翼翼地交给林兆喜。

  林兆喜抱着娃娃,也是像模像样,也许真正说起来林兆喜以前比原身还抱的孩子还要多,毕竟她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妹。

  就在林兆喜刚抱着娃娃没多久,那个娃娃就开始哭了起来。

  一瞬间,林兆喜有些慌乱,林有成赶紧接过去。

  但是孩子醒了就开始哭,任凭林有成抱着上下晃动,怎么哄也哄不住,就是哭。

  大哥林有才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牛奶,孩子也不喝牛奶,就是一直哭。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为何,娃娃就是夜里哭闹得厉害,一哭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入夜,林有成还在写稿,又听见了身旁摇篮床里小娃娃的哭声,赶紧从摇篮床里把孩子抱起来哄。

  好不容易哄好,林有成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写着稿子,然后又听见那熟悉闹心的哭声。

  这一刻,林有成也好想哭——

  原谅他又有一种想去黄泉见孩子他妈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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