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老爷,前面就是丁老爷的院子,小婢...”
侍奉陈慈的是个鹅蛋脸婢女,长得温婉典雅,但此时脸色发白,已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你下去吧,就当没来过这里。”
陈慈也不是个心狠的,捏了个金豆子丢给她,便让这婢女先走了。
等了片刻,眼看那婢女已经没了踪迹,陈慈才踏步向前,站在门前拍了几下。
“砰,砰,砰!”
“谁呀!”
丁江眯着眼打开门,脸色有些不愉,但看到来人后立马表演了个变脸绝活,笑容如沐春风:“陈师兄,怎么是你?”
陈慈嘿嘿一笑,倒也没与这胖子为难,只看了他两眼,便悠悠踏进院子,好奇问道:“前面玩的正是快活,怎么没见你去乐呵乐呵。”
“陈师兄,你说笑了。”
丁江一张胖脸抖了几下:“私底下小弟我也才能称呼陈师兄一声师兄,我们这些人说是老师弟子,其实还入不得禾山教门庭,哪里敢去大殿凑热闹。”
“哟,你也在研习定魂符?”
房内桌上,也放着几张符纸,但只是最普通的黄纸,其上符法纹路,正是陈慈最熟悉的定魂符。
但看成果,应该是一无所获。
“灾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小弟我没啥修行天资,想过得舒服点总得会点手艺。”
丁江草草的将桌子收拾一下,奉上茶水:“就是水平比不上陈师兄,对了,师兄怎么找到小弟这来了?”
陈慈没有接话,看了几眼废符,倒也大概明白禾山教外传弟子为何在定魂符上造诣不深,应该是心里的念头太多,静不下来。
‘心静’二字说来简单,但真能随时做到入定的可不多。
就刚刚那群禾山教外传弟子的浪荡模样,估计跟心静是完全沾不上边,自然画符成功率不高。
“我来却是想向师弟你询问点事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必须方便。”
丁江猛拍大腿:“师兄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
“在梁国,禾山教和龙虎山,以谁为尊?”
陈慈却先是问了个有些远的问题。
丁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直到看到二十两实打实的黄金,才笑着说道:“自然是以龙虎山为尊,梁国两州五府,咱禾山教只在一府比较强势。”
“西山府?”
“肯定是总坛赤龙观所在的九江府啊。”
丁江哈哈一笑,放下茶杯:“不过西山府也还行,只要别太靠近泉山龙虎山九泉观方圆,就还算自由。”
泉州以泉山山脉为界,分东、西二府,西山府在梁国最西边,也算是天高皇帝远。
陈慈默然片刻,这和他想的似乎略有不同。
丁江抬头打量陈慈片刻,嘿然一笑:“陈师兄,你其实是想问关于精血的事吧?”
陈慈端着茶杯没有接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精血这玩意儿,虽是取自生灵,但首重精魄,次重血肉,故原料优先程度依次是人,兽,畜。
再说直白点,若单以牲口提取精血,别说换取功值,怕是连每月供奉都难以完成。
长平县人口不过十万出头,即使加上周边山民,也就十五万人口上下,能有多少牲口血肉供陈慈祭练五阴煞气袋,再提取百滴千滴精血?
除非…是二脚羊…
这金册功值兑换之意虽没明言,但其中的意思是個禾山教弟子都能体会出来。
可既然没有明言,那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意思。
陈慈既不懂其中的尺度,也怕领会错了组织的纲领。
“其实嘛,关于精血这事儿,观里的意思就两句话,嘿嘿。”
陈慈又扔下四十两黄金。
丁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不瞒你说,家师已经和赤龙观通过气了,他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月供缺额一次呵斥,月供缺额两次鞭刑,月供缺额三次拿自己的血肉来补。”
丁江点了点桌子:“每个月一百滴精血,这是底线。”
陈慈皱了皱眉,但以虎头道人刚刚的威势、真气修为,这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但,还有另一句话。”
丁江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一定要记住,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陈慈掏了掏耳朵,微微有些倾倒。
这胖子……莫不是在消遣道爷?
“陈师兄,你可别不信。”
丁江手一摊:“家师曾明言,我禾山教既能光明正大立观修行,自然也是名门正派,非是魔宗魔门可比。”
“反正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情况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精血这事儿就在这两句话里,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
……
我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汝听,人言否?
陈慈这才彻底明白伏虎坛的意思。
那就是,伏虎坛要立牌坊,但表子要其他外传弟子来当。
惹出了大事,禾山教不仅不知情,说不定还会出手清理门户。
“畜生啊…”
“嗯?”
“不是,我是说,还请丁师弟教我,如何当个名门正派的禾山教弟子。”
陈慈咬着牙,再次递上四十两黄金。
话说,这胖子在自己这薅的羊毛也差不多快两百两黄金了。
是时候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丁江也是唏嘘,别看西山府富饶,伏虎坛财力颇厚,可一应资源全都要供养他那准备冲击道基的师傅一人,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其实连油水都摸不到几分,日子过得也挺紧巴。
“小弟这里要申明一下,我在伏虎坛里向来是奉公守法。”
“师兄千万不要想着用死囚提炼精血,千万不要想着街上的乞丐、打柴的樵夫、入山的猎户,更不要去欺负没有跟脚的杂家散修等同道。”
“这不是仙道名门所为,切记切记。”
……
言谈间,陈慈也把这次供奉精血的事弄了个清楚。
既要且要。
妈拉个巴子。
陈慈出了伏虎坛,也不想着去浮云坊逛逛了,闷头直奔三阴观。
踏入修行的修士,和普通人已经仙凡两别,普通武者杀个人都跟杀鸡一样简单,更别提修行者了。
而在梁国,很显然是龙虎山和禾山教共同维稳,两派修士连同一众杂家散修,能享凡俗富贵,但不能草菅人命。
不过,禾山教因为功法问题,比较容易擦边。
“没事就是禾山教外传,有事就是外门临时工。”
已经回到三阴观的陈慈在院中散步,突然间就又悟了。
这世道,似他这种没得选的好人,真是步步唯艰,可错的不是他,而是禾山旁门,是赤龙观,是虎头道人。
“面对这种门派的摊牌,他人的逼迫,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还是要恪守本心,虽在旁门,一心向道啊~”
陈慈深吸一口气。
“牛济,去县里打听打听,可还有刑场刽子手的缺额。”
该改名了。
陈慈默默想到,某在秋场当刽子手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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