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自己是练习时长最长的练习生就高枕无忧，我告诉你们企划成形前，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随时有可能会被淘汰！”
“就是企划成形后，只要组合还没有正式出道，成员阵容也是可以变动的，你们两个给我打起点精神！”
下午舞蹈老师的批评言犹在耳。
虽然对方的话尖锐又刺耳，但是裴珠泫和姜涩琪很清楚舞蹈老师说的话全是事实。
新女团企划以明年下半年出道为目标吸收了超过十名女练习生，并且还持续在A班和B班遴选新的成员，但是每月却以五到六人组成临时小组进行整体考核。
所以任谁来都清楚眼下的人数过多，每一个出道位的竞争都会很激烈。
就算是顺利进入了出道预备组，甚至就连MV都拍好了，距离出道只差最后一步的showcase，组合的成员也完全是有可能会发生变动。
因为有的时候公司需要你加入企划，并不代表着认可你的存在，而是需要你帮忙卡位舞蹈队形站位，以便他们找到合适的新成员后可以第一时间融入进去。
这一切的一切，她们两个都懂，问题是她们两个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所有的老师还是一個劲的告诫她们还不够努力，还要更努力，还要加倍努力。
有的时候裴珠泫真的想问问那些老师们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合格，就算是她们做得还不够，也总要知道标准在哪里吧？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四年练习生活的点点滴滴，有同期们一个个的离开，有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的练习，有因为仅仅重了一斤而不得不节食……
想着想着眼泪像是决了堤一样止不住往外溢出，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欧尼，真的太累了，”姜涩琪仰着脖子，右手手指轻点着眼角拭去淌出的泪水：“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
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
裴珠泫擦了擦眼泪，看向姜涩琪。
如果放在往常，她还能安慰一下姜涩琪，可是如今她的内心同样充满不安和惊慌。
面对那些更年轻的练习生的竞争，她们两个真的可以顺利出道吗？
如果不能顺利出道的话，她们的未来要怎么办？
她们两个一个2007年就进入了公司，一个2009年进入公司，长年紧张又繁重的练习生活已经让她们基本上与现实社会脱钩。
除了跳舞和唱歌，她们两个真的什么都不会。
其实姜涩琪还好一点，远比她擅长社交，再加上实力不俗，资历又老，在练习生和前辈们之间的人气很高，多少有点像是函数团f(x)的雪莉，出道的可能也要高上很多。
就算是最后不能顺利出道，相信以姜涩琪的适应能力，重新融入社会也不算是难事。
而她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不擅长交际，再加上长久以来脱离社会生活，她已经有点丢掉了与人来往的能力，很难主动去交新朋友。
KakaoTalk的好友列表里，除了家人、姜涩琪，公司的同事外，就只有一个高中认识的亲故……还有韩子贤，以及通过韩子贤变得亲近的权娜拉。
如果最后真的不能出道的话，她的人生是不是要就此完蛋？
裴珠泫吸了吸鼻子，紧紧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却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最后两手抱脸泣不成声。
看到平时日一向坚韧，还能安慰她的欧尼都哭得不能自已，姜涩琪彻底失去了主心骨，放声大哭：“我们怎么办？”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道尖锐的电话铃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电话铃声是最近火热一时的《仲夏夜之蜜》。
是以裴珠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有人在场，她擦着眼泪站起身往天台入口的方向张望，用着带着哭腔的语气问道：“有谁在那？”
……
阿西！
韩子贤仰天无语。
这狗日的理事好死不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谁在那？”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裴珠泫的声音也越来越真切。
天台入口出屋面的位置偏南面多一点，距离裴珠泫和姜涩琪两人所坐的木质长椅有一段距离，如果他要是想跑的话，其实完全有可能赶在裴珠泫凑过来前跑下去。
但是那样不就真的把事情弄麻烦了吗？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狗日的理事还特么一直给他打电话，挂了一次还打来了第二次！
稍作思索，韩子贤站起身主动走出了出屋面。
看到来人是韩子贤，裴珠泫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有种强烈的倾诉欲在喉咙间上下徘徊，只是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来，只能紧紧用牙齿咬着下嘴唇。
但是即使如此，她的眼眶里已然有晶莹在闪动，就连胸脯都在一起一伏着，看得人很是心疼。
韩子贤见状先是双手合十向裴珠泫打了声抱歉，然后指了指手里的电话，裴珠泫见他有电话要接，抬起下巴又往下一点，默许了他先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SM娱乐理事就问他刚刚是不是误按了挂断。
谁家的误按会秒拒接啊！
他妈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内，请问有事吗？”
你最好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wuli瑟琪有没有在天台？”
韩子贤咬着后槽牙说：“她们两个都在。”
“那就好，我还以为人不在呢，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你们下来。”
“……”
婉拒了对方的饭约，韩子贤挂断了电话。
看着眼前两位脸上还带有泪痕，眼睛红红的女生，他指了下天台出屋面：“我本来是第一时间就想离开的，但是后来又想如果有人过来，反而会……”
“阿……拉索~”
裴珠泫看出了韩子贤的窘迫，主动接上了话。
从上个月两个人第一次正正经经坐在一起聊天就关心她会不会很辛苦，到后来每次请她吃东西都会照顾她的自尊心，她很清楚韩子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韩子贤挤出了一抹笑容：“所以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之所以刚刚没有离开，就是不想让人突然出现影响裴珠泫和姜涩琪两人发泄心里的压力，可惜没想到最终反而是他干扰了两人。
裴珠泫吸了吸鼻子：“没什么事。”
“都哭成泪人了，还嘴硬。”
韩子贤小声嘀咕着走近几步。
其实他隐隐约约有听到一点什么累啊，什么未来怎么办的话，不难猜出两个人应该是练习压力太大，自尊心降到了最低点，自觉得出道无望，人生的天空一片黯淡无光。
这种心理再正常不过了，两个人一个练习了四年，一个练习了六年，眼看年龄越来越大，出道的希望却时远时近，心里面怎么可能不慌？
可能到了她们两个这样的状态，心里对出道的执念已经无关乎梦想，更多的是选择的惯性，所以才会哭着向彼此求问自己要怎么办。
“你是过来找我……们的吗？”
韩子贤本周接连多次拜访她们公司，但是两人却一次都没有碰上，为此韩子贤可没少向她抱怨SM娱乐把她们藏得真严实，所以裴珠泫并不奇怪韩子贤会出现在公司。
“内。”
“有什么事吗？”
韩子贤张开嘴，吸了口傍晚的凉风，又纠结的闭上嘴，稍作沉默，他还是如实道：“我是想告诉你RunningMan已经邀请我参与一天后的录制，顺带想请你们吃饭。”
“恭喜你！”
裴珠泫由衷为韩子贤开心。
从一个发布作品就会睡不着，关心音源成绩的新人，到初次参加电台录制恨不得向所有认识的人求问经验，再到第二次参加电台录制希望可以表现出个人魅力，韩子贤真的是一步步成长起来。
可是短暂的开心后，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悲凉和无力。
一个多月前，他们两个还是能互相鼓气加油的存在，而眼下她却只有恭喜韩子贤的份，差距肉眼可见的在拉大。
注意到裴珠泫的表情，韩子贤也不着急离开，反而是漫步来到天台边缘，向前趴着倚着女儿墙眺望着天边的夕阳与晚霞：“耶啵哒！怪不得伱们两个会来楼顶。”
裴珠泫跟了上来，人小小的一只，两手平举起刚好可以扒上女儿墙。
韩子贤继续说道：“人在得不到正向反馈的时候，自尊心会变得越来越低，会陷入怀疑自己的怪圈。”
“我能办到吗？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凭什么我能成为其中的幸运儿？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我要到此为止了……这都很正常。”
“但是不管如何，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是家里爸妈最疼爱最珍视的女儿，是这个星球独一无二的存在，你的人生不会因为一次否认就彻底完蛋。”
一边静静的眺望着远处的汉江，一边听着韩子贤的话，裴珠泫张了张嘴，又慢慢闭上，又再次张开，如是几次，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我们两个还能出道吗？”
姜涩琪跟着看了过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SM娱乐的制作人，但是……”韩子贤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裴珠泫和姜涩琪：“如果你们两个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你们在未来某一天加入我的公司。
如果是那样，我可以肯定的回答‘当然’。”
傍晚的微风轻轻掠过，给人带来一片清凉。
随后一段鼓点分明的旋律从记忆深处冒出。
『……
跨坐在夕阳霞光下的屋顶上，
……
没关系，请你照亮我的整片宇宙，
若这样一句歌词，
能够给你慰藉，我会拿起笔，
……
有什么值得这样成日忧伤，
在那片星辰中，你是最特殊的一颗，
你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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