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宅
盛家马车离去后,
倪祈秋同其他几位大娘子回了厅堂中落座喝茶。
大娘子们也不时的说几句话,内容多是自家的表弟堂侄的情况,旁人也会参详一二。
期间插几句讨论小蝶绣技的话题。
倪祈秋听着大娘子们的话语,不时的点头。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方才感叹小蝶衣服款式的金大娘子,看了看天色后站起身道:
“这小蝶妹妹见了,时辰也不早了!姐妹们,咱们回去?”
说话的同时她环顾了一下其他人。
听到这话,旁边没说话的两位姑娘中,有一位神色有些微微的失落。
大娘子们则是也纷纷点头起身。
“是得回去了!”
倪祈秋陪着起身笑道:“姐姐们,再说会儿话,今天留在我家吃饭也行!”
“不了不了.”
大娘子们推辞着朝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倪祈秋道:“等咱们商量定了,盛家王大娘子还说要看看呢!”
金大娘子道:“哟!这文官家的大娘子真是讲究。”
倪祈秋点头道:
“是啊!盛家老夫人就是出身勋贵,对咱们这些厮杀汉出身的人家,总是感同身受一些。”
“之前去盛家探望小蝶妹妹,告辞的时候,老夫人特意嘱咐的。”
“王大娘子听老夫人这么说,就把这事给揽自己身上了。”
当然,那时候卫恕意卫小娘多半是要陪在王若弗身边的。
大娘子们点头应和着,就从院儿里走了出来。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
金大娘子道:“那西果子巷康家的康王氏,是盛家这位的妹妹?”
倪祈秋眼中满是思考神色,摇头道:“不是!康家大娘子是姐姐!”
“哦!”
金大娘子点了点头。
听到此话,后面跟着的小姑娘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听说康家内宅可不太平,那康大人三天两头的朝家里抬小妾。”
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金大娘子在前面回头看过来,狠狠的瞪着她:“小妹!”
一旁的另一位大娘子赶忙转移话题,说道:
“盛家大娘子真不愧是出身王家的姑娘,时刻维护着家里的名声!”
“这般下来,知道此事的人定要夸一句爱护家中女使,好名声也就传开了!”
“不错不错!”
这时,
祝家门口的小厮朝这边走了过来,福了一礼道:“大娘子,岳哥儿来了。”
方才撇嘴的那个姑娘,被一旁的好友揶揄的看了一眼。
门外,
“吁!”
盛家马车夫钱伯用力拉了拉马儿停下了马车。
看着离开不久的街巷,还有门口那朝着年轻人行礼的仆役,钱伯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道:
“小蝶姑娘,这.好像是亲戚家!”
马车中,小蝶掀帘看着祝家的大门,眼中有些犹豫和矛盾,但最终还是放下车帘,道:
“钱伯,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后,过了一会儿,小蝶听到车外传来的说话声。
她在马车中给自己暗暗鼓劲后,她掀开车帘,朝外走出去。
倪祈秋面色凶巴巴的,带着诸位大娘子走出大门,
一开始还是她有些生气的,以为弟弟碰到了骗钱的汴京泼妇。
但是看着门口盛家的马车,还有走出马车手上有伤,衣服破损的小蝶,她恨恨的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后面的大娘子们也是惊呼:“这,怎么这样了?”
小蝶看着走出来的众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倪祈秋,小蝶道:
“大娘子,我”
“小蝶妹妹,是不是他看书没看路?”
小蝶点头道:“是!大娘子!实在是这件衣服是小娘新秀的,用的她珍藏的料子!”
“她都没穿一次!我.”
听到小蝶的话,倪腾岳羞愧的低下了头。
倪祈秋点头:“我懂,我懂。”
说着,她来到小蝶身边,将小蝶藏在身后的手拉到了身前,看着被蹭破的手掌,
倪祈秋看向了一旁的祝家仆妇道:“去,把舅妈送来的料子拿一匹出来,还有那止血的药粉。”
倪祈秋说话的时候,跟在后面的两个姑娘好奇的看着,
听着对话,对倪腾岳有好感的金家姑娘,看了倪腾岳一眼后窃窃私语道:
“这都是亲戚了,她不应该说不用赔了吗!”
“倪家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她可真够小气!”
“枉费倪大娘子这么费心的给她找婆家!”
“哼!”
站在姐姐身边的倪腾岳,听着不远处两人的对话,有些歉意的看着马车旁的小蝶。
金大娘子则是朝后瞪了一眼,两位姑娘立马住了嘴。
很快,
祝家仆妇将一匹金贵亮丽的衣料捧了出来。
看着仆妇手里的料子,小蝶赶忙推辞道:“大娘子,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倪祈秋摇头道:“你必须拿着,你这受了伤也没和他要药费!”
“拿着吧!”
说着还白了倪腾岳一眼。
小蝶抿着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道:
“谢大娘子!出府的时辰快到了,那我就”
“去吧!”
很快,祝家门口的人们就散了。
倪祈秋目送众人离开后,回身拍了倪腾岳胳膊一下,道:
“你在李家读书读傻了?”
“又在街上边走边看书?”
倪腾岳低下了头。
“走吧,跟我进去见婆母!”
内院儿,
徐载靖的姑姑看着走进来的倪腾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之前她回勇毅侯府,没少听孙大娘子转达的,李家对倪腾岳的夸奖。
以后倪腾岳要是能中了进士,不论祝家儿孙还是徐家,在官场上都能多个助力。
回自家的路上,
方才在祝家的金大娘子,看了一眼和她同坐一车的小妹,道: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瞪你么?”
金小妹掀着车帘,看着车外没说话。
金大娘子一把将车帘拍落道:“问你话呢!”
金小妹无所谓道:
“不就是让我别多说话吗?”
“可是,康家就是个糟烂人家,咱们大伯家庶出的那个大堂姐她,在康家受了多少委屈!”
金大娘子一瞪眼道:
“是她和那康大人看对了眼儿,愿意委身做妾的!”
“没人逼她!”
金小妹哼了一声道:“那咱们家也没少去求大堂姐,让她找康家办事!”
“你!”
被噎了一下的金大娘子用力的点了点妹子的脑袋,道:
“你知不知道,你心里喜欢的倪家哥儿是怎么进的李家书塾?”
金小妹一愣,歪头继续看向车外,否认道:
“谁喜欢他了!”“哼!再说,倪哥哥能进书塾,自然是靠着真才实学!”
金大娘子嗤笑一声:
“嗤!”
“姐夫早和我说了,倪家是走了盛家大娘子的路,求了王家才让倪家哥儿进了书塾。”
金小妹一愣,分辩道:“啊?王家?和李家什么关系!”
金大娘子道:“哼!王家老夫人和李尚书是表亲!”
“你说王家不好,倪大娘子能看你顺眼?”
金小妹一愣,急道:“啊?姐,那怎么办?”
“不办!把你的小心思全收起来,你们不是一路人!”
积英巷
盛家
葳蕤轩
王若弗由着刘妈妈在一旁给她抚着背,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一旁下学后,笑得没心没肺的如兰,道:
“如儿,笑得小声些!”
如兰看了一眼母亲哦了一声后问道:
“母亲,你为什么唉声叹气啊!”
王若弗摇头:“没事!”
如兰:“哦!母亲,那我回自己屋了。”
“嗯。”
看着如兰走开,王若弗又叹了口气:“我当时怎么就不多给华儿些银钞呢!”
彩环走到门口,福了一礼道:“大娘子,小蝶姑娘出门的对牌还回来了。”
“嗯。”
随后,王若弗继续道:“刘妈妈,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傻?要是当时给华儿四千贯,那如今”
今安斋
桌子上放着那匹金贵的料子和小蝶早已脱下来的新衣。
一旁的卫恕意坐在绣墩上,小心的解开了小蝶裹在手掌上的细布。
看着不在流血的手掌,卫恕意松了口气。
站着的小蝶笑道:
“小娘,我就说没事吧!”
“这祝家给的伤药可真好!”
卫恕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人家这么为你,你就和人家弟弟要钱?哪有你这样的?”
小蝶任由卫恕意给她重新系好裹伤口的细布,道:
“反正成不成的,我都在小娘身边!这件衣服您一次都没穿过!”
“再说,也就是这次是碰倒的是我!要是碰到其他家的姑娘,非得让他负责不可!”
“要是个丑的,定要他后悔一辈子!我这是给他长个记性!”
绣墩上的卫恕意,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摸了一下新衣的料子,又摸了摸倪祈秋让小蝶带回来的。
一旁的小蝶颇有感触的说道:
“小娘,之前咱们感觉新衣的料子就够好了,可惜,和这匹一比.”
三月上旬,清明已过。
时雨过后天色放晴。
这日巳时末
春风拂过金明池苑中的杨柳树,树叶随风轻轻摆动。
水面也被春风吹皱后映着阳光,波光粼粼。
此时今日的龙船夺标早已结束,
几艘京中勋贵高官家的游船被解了缆绳,放进了了金明池中。
宁远侯的游船边,四周有几个健硕的妇人正拿着长长的竹竿,撑着游船朝前进着。
这游船有四五丈长,一丈半多宽,
甲板四周都有半人高的木质栏,而平平的甲板前建着一个小牌楼,后面建着一层高的宽大亭子。
亭子四周挂着半透明的隔绝视线和蚊虫的帛纱。
船上的亭子中,女使们站在四周。
中间坐着的几位贵女,都是穿着颜色各异,款式不同的新制的春衫,头上戴着价值不凡的精巧首饰。
固定在甲板上的桌子上,便携的木炭火炉上水壶正在呼呼的冒着热气。
柴铮铮坐在桌后,正亲自动手制着茶,她看了看茶盅里的成色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随后柴铮铮捧着茶盅看着廷熠笑道:“廷熠姐姐,请品茶。”
廷熠有模有样的捧过茶盅,细细的一闻,点头道:“嗯!铮铮,你这茶制得非常不错。”
柴铮铮面露惊喜道:“是吧?”
“不过离我还有些距离哟。”
听到顾廷熠的话语,亭子中的其他贵女们纷纷笑了起来。
在船边垂钓的张家五娘猛地转过头,故作生气的说道:
“喂!你们别这么吵,都把我的鱼儿吵没了!”
说着五娘抬起了鱼饵犹在的鱼钩看了看后,又把鱼钩放到了水中。
张家五娘身边的,正在旁观垂钓的、有些近视眼的李家五娘也是点着头道:
“我刚才都看到张家姐姐的鱼漂动了!”
船上的姑娘们赶忙捂住了嘴。
坐在顾廷熠旁边的海朝云低声道:“廷熠姐姐,张家五娘的钓鱼技术,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吗?”
顾廷熠点头道:“嗯,之前去勇毅侯府玩儿,听安梅姐姐说,五娘曾经用一根水草钓起一条鱼!”
海朝云面露惊讶的说道:“啊?水草?”
顾廷熠点头,张家五娘则挺了挺腰,坐的更直了。
而她身旁的李家五娘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一旁的荣飞燕道:“是在勇毅侯府跑马场边的那片水中吗?”
顾廷熠:“对对对,飞燕妹妹,你也去过徐家?”
荣飞燕笑着点头道:“安梅姐姐没出阁的时候,去玩儿过。”
背对着众人的五娘道:“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安梅姐姐?”
顾廷熠张口欲言,但是话在嘴里绕了绕后,道:“听说是身子不爽利。”
说完,顶着柴铮铮有一些疑惑的眼神,顾廷熠赶忙低头喝了口茶,道:“唔,喝着比我制得茶好多了!”
一旁的荣飞燕则低下了头,手指微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桌边坐着的海朝云,将这几个贵女的脸色眼神收入眼中,她眼中有些迷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
正在这时,一旁的张家五娘忽然说道:
“是有了!有了!!”
声音将柴铮铮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而顾廷熠嘴里含着茶,抬起头面露惊讶的看向了张家五娘:????五娘,她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顾廷熠反应过来,五娘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鱼竿已经被拉扯的弯了!
“有鱼上钩了!”
看到姑娘们都朝着五娘凑过去,亭子中的英国公府的樊妈妈赶忙挥手示意,女使们都走到了和五娘相反的位置。
防着人都去了一侧,游船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荣飞燕和海朝云也都凑了过去。
顾廷熠却没动,她看了一眼两个五娘的方向后,朝着柴铮铮低声道:
“铮铮,听母亲说,你挣了不少银钞?”
正在继续制茶的柴铮铮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可能是她做决定的时候,想到的某人。
所以她微微一笑,道:
“嗯!就是听我母亲说,皇后娘娘让曹家忙什么事儿,需要银钱!”
“我就把我的一些零花钱给投进去了。”
顾廷熠点头低声道:“我也是,你投了多少?我投了这个数。”
说着顾廷熠举起一根手指。
柴铮铮笑了笑,举起了两根手指。
顾廷熠道:“啊?你投了两千贯?那岂不是前两天你收到了.”
柴铮铮看着自己举起的食指和中指,她面上的笑容一滞,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呀,是两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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