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暗流

  “嗯?”

  赵策英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安。

  被人算计,怎么还成了好事了。

  “殿下。”李安微笑道:“有时候做的越多,破绽反而越多。咱们到江南也有段时间了,那些人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觉得如今该怎么做?”赵策英问道。

  “如今这边已经可以破局了,通州那个程家可以好好查查,也是个破局的关键。”

  “仲怀前去程家抓人,不是什么秘密,通州厢军出现的恰到好处,可见那些人也提前得知消息了。”

  “他们明明有时间通知程家,却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给了程家逃走的机会,这说明什么?”李安说道。

  “说明程家的身份不简单!”顾廷烨说完,躬身道:“殿下,这些臣事后也想到了,派人调查了一番,这个程家乃是吏部左侍郎阎详一个妾室的娘家!”

  “你们是说,有人故意暴露程家,是想逼迫阎详帮他们?”赵策英皱眉道。

  吏部左侍郎官职可不低。

  六部中,兵部职权被枢密院分了大半,户部职权被三司分走大半。

  如今兵部和户部比工部好不到哪去。

  而刑部掌管刑律,职权说大也大,但是限制也不小。

  六部中权利最大得当数礼部和吏部,一个掌管官员选拔和各地县学,一个掌管官员考评和升迁。

  吏部尚书也被称之为天官,当朝相公中就包含了礼部和吏部尚书,其余尚书要次一等。

  而吏部左侍郎,在吏部仅次于尚书,高于右侍郎。

  可以说,在大宋所有官员中,吏部左侍郎排前十差了些,排前二十肯定没问题。

  真正可以称的上是位高权重了。

  “也许不是逼迫,或许是对阎侍郎不帮忙有些不满。”李安说道。

  赵策英闻言一怔,很快明白了李安的意思。

  程家作为盐商,背后的靠山就是阎详,而阎详很可能也参与其中。

  毕竟负责盐务的官员升迁受吏部管辖。

  虽说官职到了一定地步,吏部并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利,但并不代表吏部影响不了。

  朝廷有流官制度,地方任职的官员不可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

  但是吏部若是有人,完全可以在一个体系上一直任职。

  在这个地方管理盐务,换个地方还是管理盐务。

  地方换了,职务却没有变化。

  想到这里,赵策英神色一冷。

  “仲怀,之前的事情本王就不追究了。务必要尽快抓到程家人!”赵策英说道。

  若是能找到证据把阎详拔除,必然可以震慑许多人。

  届时,人心思动,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是!”顾廷烨应道。

  这次顾廷烨没有说什么他要保护赵策英的话。

  一再失利,对他打击不小。

  顾廷烨来之前其实就已经派人联系石头的兄嫂。

  这次他必须把程家人找到,才能洗刷耻辱。

  “去吧!”赵策英摆了摆手道。

  …………

  顾廷烨走后,赵策英也开始收网了。

  来到盐城县这么久,也调查到不少线索,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这一天,数百禁军分成数十组,把盐城县各个盐场的主官全给抓了。

  只留下副官管理盐场。

  一时间整个盐成县风声鹤唳。

  然而人是被抓回来了,审讯结果却很不乐观。

  虽然赵策英说账本记录的下雨天数和实际的不符,让这些人脸色一变。

  却没有一个愿意招供的。

  若是普通人,还能严刑逼供,但是这些人都是文官。

  刑不上大夫,若是对文官用刑,即便他是亲王,也麻烦不小。

  无论赵策英怎么威逼利诱,这些人都不愿意说。

  “殿下,他们不说是正常的,毕竟他们牵扯其中,说与不说下场都一样,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只要不说,才会有人救他们。”李安说道。

  对于这些文官来说,反正死不了,以他们的罪责,说了也是流放,不说也是流放。

  至于赵策英说什么只要说了会从轻处罚,这些老油条哪里会信。

  即便真的从轻,罢官是肯定的。

  若是朝廷不能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网打尽,他们就要面临报复。

  “可恶!”赵策英愤怒下重重的拍着桌子。

  “殿下勿恼,如今人已经抓了,可以直接管控各个盐场调查了,只要证据确凿的摆在他们面前,就由不得他们不说了。”

  “而且只要仲怀那边有进展,到时候或许有人愿意说。”李安说道。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赵策英一时间也没别的办法了。

  …………

  赵策英把盐城县数十个盐场的主官都给抓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更何况,还有好些人一直在盯着赵策英这边。

  扬州

  温铎得知消息后,连忙派人把心腹薛庆找了过来。

  “明公!”

  “坐下说。”温铎摆了摆手道。

  薛庆行了一礼,坐了下来,说道:“明公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桓王把两淮数十家盐场的主官都给抓了,看管的都是禁军,具体情况不明。”温铎说道。

  “正常,有些事情想查肯定能查出来一些。就是不知道桓王殿下查到了多少,若是证据不多,应该没人会说。”薛庆说道。

  温铎皱眉道:“你说的本官明白,如今就是不知道桓王查到了多少,若是有人忍不住交代了,暂时虽然查不到本官头上,但是时间久了肯定会查到。”

  “明公别急,想来现在阎侍郎已经收到消息了,有人比明公更急才是。”

  薛庆若有所指道:“况且桓王一下子把两淮盐场的主官都给抓了,必然人心惶惶,到时候盐产量减少,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温铎闻言眼睛一亮。

  …………

  汴京内城,城西的一座宅院中。

  正厅内主位上坐着两个人,大厅两侧各坐着四五个人。

  年龄最小的都有四十多岁了,大多数都是两鬓斑白的老者。

  上首左侧的老者身材微胖,手里端着茶盏正在品茗。

  见众人一言不发,放下茶盏说道:“各位,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桓王彻查盐务已经一月有余,若是再不想办法阻止,到时候大家都要完蛋。”

  下首的众人面对老者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却没人说话。

  老者正是吏部左侍郎阎详,位高权重,他们哪里敢得罪。

  右边的老者清咳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说道:“阎侍郎如此着急还不是因为你的人出事了。老夫早就说了,在这个时候先老实些,可是你的人倒好,顶风作案不说,还撞到了桓王殿下的船。”

  “傅洋,本官没有心情跟你扯这些,你以为本官完蛋了,你能落到好?别忘了,你可是盐铁司使,盐务归你管辖,如今糜烂成这样,真查出问题你能脱的了干系?”阎详冷冷道。

  他没有说什么他完蛋大家都不好过来威胁人。

  这种话威胁不到人,因为他没有那个胆子。

  盐务糜烂的问题从太宗时期就开始了,到了现在,牵扯其中的人太多了。

  整个汴京大多数官员每年都会得一笔孝敬。

  这个孝敬其实就是他们这些人给的,那些拿了好处的其实都心知肚明,装着不不知道的样子。

  这也是赵宗全提出彻查盐务,却没人接话的原因。

  因为大部分人都拿了好处,少部分没拿的知道水深,躲都来不及哪里敢来趟浑水。

  他即便事发,也不敢攀咬别人。

  事发最多流放,要是敢攀咬别人,他离死期就不远了。

  这就是不杀文官留下的弊端,对于文官来说他们并不怕皇帝,反正死不了。

  反倒是官员鱼官员之间,更令他们害怕。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你…”傅洋被直呼其名,有些恼怒的瞪着阎详。

  阎详丝毫不惧,程家和他牵连很深,若是真被抓到供出什么来,他就完蛋了,哪里还会怕得罪人。

  正当气氛僵持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因为距离的原因,声音并不大,却能清晰的听到。

  “这是登闻鼓?”有人出声道。

  登闻鼓被敲响其实没什么,汴京好些个地方都设有登闻鼓。

  还设有专门管理的机构――登闻鼓院。

  登闻鼓是给百姓鸣冤的,若是百姓有冤屈,地方官员又不管或者贪赃枉法都可以敲登闻鼓。

  而登闻鼓院就是负责收集敲鼓之人的冤屈,然后上报给皇帝。

  简单来说,就是告御状。

  不过不像一些电视里演的那样,设立在宫门口,一敲皇帝就听到了,立马召见处理。

  那有些太玄幻了,毕竟皇宫那么大,得多大的鼓敲击才能让皇帝听到。

  而且皇帝也没那么闲,随时随地接见告状的百姓。

  都是由登闻鼓院登记,简单的核实后,呈报给皇帝,皇帝集中处理的。

  虽然有登闻鼓,但是这玩意平常被敲响的次数倒也不多。

  不是没有冤屈,而是民不与官斗已经深入人心了,百姓去告状,即便那个官被处死了,难道就没几个好友?

  更何况大宋还不杀文官。

  不过再少也有,偶尔还是有人敲的,倒也不稀奇。

  那人之所以惊呼出声,是因为自从先帝驾崩,新君继位到现在,还没人敲过登闻鼓呢。

  “我们现在再议如何让官家停止彻查盐务的事。”

  阎详哪有心情理会这些,沉声道:“诸位,你们和老夫情况差不多,如今没查你们头上,不代表后面查不到。”

  众人闻言心里一沉,和盐务有关的人肯定不止他们这些。

  不过汴京这边的官员,大多都是拿一份孝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们这些人中,都有家人亲族拿下了一部分地方盐的经营权。

  傅洋倒是没有,不过他是盐铁司使司,掌管天下盐铁。

  “阎大人,下官找了刘贵妃的姐姐,许诺了种种好处,她并没有答应。”一人说道。

  “本官再说一遍,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想办法的,这种没成的事说来有什么用?”阎详皱眉道。

  “大人,下官倒是有个主意。私盐可不止我们获利,那些盐商也都获利了。不如多联络些盐商,让他们少售卖些盐,暗中派人散布谣言,就说是因为桓王殿下彻查盐务,导致盐产量减少。那些愚民愚昧不堪,派人煽动一下,必然会闹腾起来。到时候咱们再上书给官家些压力,倒是有机会阻止官家继续查下去。”一个老者说道。

  “总算有人说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了,大家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次必须要让官家停止彻查盐务。”阎详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有的说出一些办法,有的人则是在分析办法的可行性。

  谈了半个时辰,倒也商议出几个可行的办法。

  阎详让众人先回去准备,厅里只剩下了他和傅洋。

  “傅大人,老夫刚刚有些召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阎详先给傅洋赔了个不是。

  “行了,老夫也知道你是着急。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错。”傅洋说道。

  “老夫也知道,但是老夫不得不急。傅大人,朝中那么多人拿了好处,难道他们都不愿意出力么?”阎详说道。

  “呵呵,他们好处是拿了,但是都装作不知情,并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不急了。如今官家态度不明,他们哪里会愿意插手。”

  傅洋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道:“当初我找到阎侍郎,你不也不着急么?阎大人可不仅拿了好处,还参与其中。那些人也不过是拿了些好处罢了。”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若说彻查盐务谁最担心,就要属他这个盐铁司使司了。

  在赵宗全宣布彻查盐务,早朝结束后,他就开始四处联络人,想要阻止。

  可是好些人都拒绝了。

  后来也不过是隔几天上个书什么的,言辞并不激烈。

  好像并不怕查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事实上他们确实不怕,反正他们就是拿些好处罢了。

  明知道是封口费,却给当成了是孝敬。

  地方官员给京官送礼孝敬,本就是常事。

  指望他们办事不可能。

  哪怕盐务真查清了,换人后要贪,一样要给他们送钱,他们急什么。

  傅洋出事敢把他们供出去么?

  不敢。

  毕竟那些人只是拿好处,有没参与,供出来罪也不大,无非被贬官罢了。

  官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处理那么多人,但是傅洋就得面临他们的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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