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事儿是你爸妈跟二燕不让我告诉你的。”老姑把车停在了路旁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将二燕两口子发生的事情跟于大为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原来这两口子结婚之前就已经买好了房子，不过是那种马上要建完的期房。
两个人之前还求证过，说今年年初的时候肯定能建完，甚至售楼处大厅上都有工期完工的合同拓印件儿。
而且老姑也跟着两个人去过，调查过金悦房产，算是他们呼市本地的一家房地产企业，其中一个老板还就是咱们本地的人，叫赵衫。
“等会儿！谁？叫什么？”于大为打算陈述，右手抠了抠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衫，我问过了，是你那个高中同学。”老姑语气肯定。
于大为则深深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有点懵逼。
赵衫？！
在他印象里，他们班最窝囊最熊的就是这个赵衫了，个子小小，肥头大耳的，谁看了都想揍他两下子。
关键是这狗东西上学的时候还是个“二五仔”！
班级里讨论点什么东西，但凡涉及到触碰校园校规的，这家伙就能背着所有人去打小报告。
当初于大为带着自己两个好兄弟，孟凯，艾勇强逃课去学校外面玩去，这狗屎的没少打小报告。
所以于大为不理解呀，十分的费解！
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熊巴拉几的狗东西，咋就没多少年就成房地产老板了呢。
印象里他爹妈都是矿上的普通职工吧。
“这，这可真是有意思的很，当初我们班最孬的结果反而比一般同学混的都好了？”于大为还是无法相信。
不过他选择继续听老姑说，看看这房子到底啥情况。
老姑随后继续讲述，因为后期调查感觉这房子没啥太大问题，至少比那些还没动工的真正期房要好，也更加靠谱一些，最后就选择了金悦房产的房子。
可随着交房的时间过去，很多买房子的老百姓感觉到了不对，甚至开始有些慌了，天天去售楼处找那些个领导，想讨要个说法。
原本木伦河镇上本来人就少，买房子的人也不多，这么一闹，原本还想买金悦房产的人，现在全都退缩了。
随后没多久金悦房产就宣布交房时间推迟，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房子在哪？”于大为问。
“就在二中旁边，从咱们这儿往南两公里的地方，那片地方也是最近这十来年建的。”老姑朝着漆黑的道路方向指了一下。
于大为大概清楚二中的位置，虽然从前没在那里念过书，不过当初他有位初恋就在那上的高中。
“行，这两天我有工夫找找这小子，他一个地地道道的本人，真要是坑了这边的老百姓，我看他也没脸在这边待着了。”于大为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可是见过他父母，跟赵衫一样，特别好面。
而且两口子都是这边矿场的优秀员工呢，于大为猜，这两口子如果知道赵衫坑了本地人的钱，也一定会出面阻止的。
老姑见于大为不说话，便是再次开车朝着家里驶去。
隔天一早，于大为就去找当初跟赵衫还不错的同学去了。
他跟赵衫是从来都不对付的，以至于连对方家里住哪都不知道，况且已经十年过去了，就算知道了也有可能像老姑老姑父那样搬家了。
所以还是得从跟赵衫关系比较好的本地同学这里入手。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衫高中时候曾经的同桌，黄琳琳。
当初班级里还曾经传出来过赵衫喜欢黄琳琳呢，不过好像上学的时候这两人并没有成，也不知道现在成了没有。
如今大家都三十一二岁了，应该都已经成家了。
不过于大为还是记得黄琳琳家的位置，毕竟早年的时候黄琳琳家有钱，他和艾勇强，还有黄琳琳都是课代表，没事儿私下也比较熟悉，偶尔就会去他家抄作业。
对，别看当初于大为跟艾勇强学习成绩都不错，但两个人都不喜欢写作业，费事儿，第二天老师还对作业不管不顾。
所以做作业在当时的于大为看来是最没有用处的事情。
“爸爸，到了吗？”小沐雨坐在副驾，眼巴巴的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街道。
“还没有，早让你去二姑家你不去，非要跟着我。”于大为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放在挡位上无语摇头。
“我答应过妈妈的！要保护好你！不能让你被其他女人欺负了。”小沐雨扭过头，言辞认真的盯着于大为，小小的肩膀上扛着大大的责任。
“那你老姑奶骂我的时候你咋不拦着点呢？”于大为斜撇了小不点一眼。
小沐雨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眼睛滴溜溜直转，最后实在没办法，双手抱着脑袋，身体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痛苦”呻吟着：“哎呦，我头疼，头好疼，我得休息一会了。”
“小滑头。”于大为朝某个小机灵鬼翻了个白眼。
韩静凡在他们父子俩出门前，担心孩子进城了以后玩的太疯走丢了，就给小沐雨安排了一个莫须有的任务。
事后还专门在炕头跟他解释过。
当然于大为也了解韩静凡的性子，哪怕这些年她改变了很多，但骨子里还是那么心思细腻，情绪敏感，只是善于隐藏情绪罢了。
她内心深处肯定还对当年结婚的时候，自己初恋给自己寄信这事儿耿耿于怀，当然这不是韩静凡的错。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自己，没把事情做的圆满一些。
所以这次来呼市，于大为再三保证不会跟初恋有什么交集，并且也不会主动跟人家见面。
于大为也是这么做的，甚至连问都没问关于他初恋的事情。
“别装了，快到了。”于大为看见自家大儿子还在抱着头，背对着自己缩着，简单提醒了一句。
于大为把车开到一个老旧的胡同里面去，周围都是那种砖瓦盖的土房子，前后都有一个小院子。
他按照记忆把车停到了由西向东的第三家，院子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狼狗，锁链子绑着，不过却依旧影响不了它朝着门口父子二人往往狂吠。
小家伙有些害怕，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于大为的大手，整个小身子贴靠在于大为的大腿后面。
于沐雨自从之前在他姥家被大黄狗咬了一口之后，就好像有心理阴影了似的，见到狗就害怕。
还好的是他对自家的狗剩子和大白没那么恐惧，也渐渐走出了之前的见到狗就不敢走路的状态，不过害怕依旧。
每每想到自家儿子被姥家的大黄狗咬了一口，他就恨不得让那只狗再死一遍！
“谁呀？！”听到了狗叫声，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大叔，大叔手里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杖，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朝着院子外的汽车望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明显身体比前面的大叔硬朗很多，穿着一件蓝白斑点的花棉袄就出来了，也随着自家老伴的目光看向了院子外。
“黄叔，婶子，是我，大为。”
于大为拉着大儿子的小手儿，打开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朝着二老走了过去。
多年不见叔叔婶子老了很多自不必说，让于大为不解的是，以前这两口子做过小买卖赚了挺多钱的。
可是这院子他离开前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六间大瓦房不假，但上方的瓦片都已经有一些掉落，甚至风吹碎裂的，院子还是像从前一样铺的石子儿小路，可多年过去路面的石子除了早已经磨的光滑，边边角角都长出了很多杂草。
按理来说市场经济越来越好，当初黄叔还是在而立之年，怎么做生意也不可能赔的，可现在见老两口这样子似乎已经很久不去市场摆摊卖货了。
“大为？大为……”
黄叔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于大为老半天，愣是没想起来是谁，倒是身旁的媳妇儿，一眼认出了于大为。
随后她便有些激动地上前，上下仔细打量着于大为，语气有些激动地开口：“是大懒为？！哎呀妈呀！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快进屋快进屋！”
“这是你家孩子吗！我滴妈呀！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可真是……”
于大为听到婶子说出自己外号的时候，嘴角抽了抽，他这个不太光彩的外号，不论是去哪里都跟着他形影不离。
在老家的时候屯子里的人这么叫他，在这边没多久也有人开始这么叫，最后反正认识自己的人都传开了。
于大为跟着二人进了屋里，屋子当中锅碗瓢盆的布局跟自己当年来他家打秋风的时候都差不多，进入到里屋的时候，发现从前的通铺大炕被隔出来了好几间，变成了小炕。
地上的炉子倒是比从前大了好几号，屋子里暖和的不行。
小沐雨穿的是今年新买的儿童羽绒服，于大为有点怕孩子热到，第一时间帮孩子把拉锁拉开。
过程中于大为还不忘询问起叔叔婶婶这么多年的情况，包括黄琳琳的近况。
只是话才刚问出口，夫妻俩就齐齐唉声叹气起来，搞得于大为忍不住多看了二人几眼。
看情况，叔婶子一家似乎真过的不太好。
“前些年我们家过的还算可以，在市场里做一些卖菜的生意，也算把家里三个孩子都供到了高中毕业。”
大叔一边给于大为泡猴牌茉莉花茶水，一边继续讲述：“我们家黄琳琳你是知道的，在你们成绩也是挺好的。”
“对，琳琳的数学跟生物都非常牛逼，永远都是占着双第一，搞得艾勇强都崩溃了，他爸不是数学老师吗，回去以后次次考完试揍他。”于大为坐在炕头双手接过搪瓷茶缸子，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忍不住嘴角扬起笑了笑。
于大为吹起茶缸子里的浮沫，喝了一口又说：“后期怎么样，不会是上了大学一直就没回来吧？”
琳琳同学的综合成绩也很可怕，一般都是年级前三的水平，不说能考上某清某大，但国家重点大学肯定是没啥问题的。
“唉……要是这样就好了。”说话的是坐在炕沿旁边的婶子，说出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嗓子里竟然是带着颤音。
于大为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黄叔：“咋地了？不会也是户口的问题吧？不对呀，你家不就是本地的么。”
于大为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高考前三个月他知道自己无法报名以后，就已经心灰意冷了，然后带领班级男同学狠狠地干了一次架之后，蹲了几天局子，在之后就打道回府灰溜溜的回老家了。
所以对后面琳琳同学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我们家琳琳，我们家琳琳……呜呜呜……”婶子似乎提起琳琳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扭过头掩面痛哭。
“哎呀老婆子行了！人家大为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是干啥呢！”黄叔有些埋怨的望向自家婆娘，最后看向于大为本欲开口时，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怨我，怨我呀……”
“叔，所以到底是咋回事，你倒是说呀。”于大为有些无奈，这两口子说话还是像从前似的，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考虑别人。
于大为说话的时候，目光还不忘盯着点自家孩子，小不点看见炉子以后，就开始忍不住了，拿起炉钩子，熟练的在炉箅子下面勾灰，然后给炉子压煤。
黄叔本来看见小不点弄炉子还想阻止，害怕烫着啥的，不过却被于大为劝住了。
这之后，黄叔才重新坐回凳子上难过的又一次开口：“琳琳在高考前曾经处了对象，这对象一家还跟我们家认识，就是平日里隔壁摊卖肉的那一家。”
“因为我们两家离得也近，经常一起吃饭喝酒，偶尔就会打趣我家闺女跟他家儿子未来结婚啥的。”黄叔说到这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其实也不算打趣吧，当初老赵家贼拉的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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