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视线流转,左右张望,但并未看到行凶者。
这里只是一处寻常小巷,除了虚空中荡漾着浓稠血色,并无出奇之处。
忽然,他看到在巷外,有一群广场舞大妈走过。
她们踏着矫健步伐,议论着家长里短,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却无一人看向自己方向,似乎对刚才的爆炸充耳不闻。
苏易心中一紧,暗忖道:“结界?或者某种禁制?”
他迅速回忆。
刚才,苏易的确有些分神,在感悟着“飞身托迹”,但绝不至于得意忘形,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
不是他踏进了陷阱,而是在踏入巷子的瞬间,血色从后方追上了他!
“出来吧,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苏易醒悟过来,双臂环抱,继续望着巷子口。
他确定,是某人在他踏入巷子后,在巷子口处作祟,释放了某种结界。
对方也肯定还在那里。
啪啪啪~~
掌声响起来。
“不错不错,跟聪明人过招,比玩弄那些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夫有趣多了……”掌声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很寻常,寻常身高,寻常声音,不胖不瘦,唯一不寻常的,是头上戴着个绿色的鱼怪头套。那头套很简陋,一看就是粗制滥造,颇为滑稽。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太正经的样子……
苏易皱着眉,暗暗嘀咕。
“怎么了?你也想要?要不要我发个链接给你?”头套男人注意到苏易的眼神,指了指头套,“九块九包邮,你买不了吃亏,伱买不了上当……”
还真不正经……
苏易嘴角抽了抽,随口道:“不好意思,我个人的行事原则,是从不把绿色的东西戴在头上……”
就在说话间,头套男人的左右,两头异兽身影显现。
苏易瞳孔收缩。
这两兽形貌极诡异,甚至有些荒诞不经。
左边异兽有几分人形,身材纤长,抱腿蹲坐在地上,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等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缝线,不能看,不能听,不能闻,也不能尝。
左边异兽已足够诡异,但跟右边那位一比,甚至都有些眉清目秀了。
那是一头由无数手指汇成的巨大蠕虫,身躯、触须,乃至口器,全都由根根手指组成。每当蠕虫有所动作,就见无数手指在一曲一伸,令人汗毛倒竖。
“什么鬼东西?”苏易表情僵硬,浑身都不得劲。
“容我介绍一下,这个叫【缝面】,这个叫【指誓】。”头套男人一一分别介绍,语气痴迷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美丽?”
对“美丽”两个字,这家伙怕是有什么误解……
苏易在心里揶揄。
如今的他身经百战,心理承受能力远胜往昔,遇上寂静岭里的护士姐姐都敢微微一硬以示尊重,但眼前的两物,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不错,品味很独特……”苏易全神戒备,嘴上则语气慵懒,“说吧,有什么事?”
这血色环境下,他竟感觉不到灵力波动,无法判断两头异兽的品相。
但,就看这幅尊容就知道,两兽实力绝非等闲!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头套男人一本正经地道。
苏易嘴角抽了抽:都说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人士欢乐多,和疯子说话,果然是很费脑子……
“算了,不开玩笑了。”头套男人耸耸肩,说明来意,“你身上有件不属于你的东西,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属于我的东西?”苏易一呆,心念急转。
是“飞身托迹”?
不,不可能!
除非头套男人是王家派来的,否则哪能这么快得知自己拥有“飞身托迹”?
而王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区区一飞身托迹,根本不值得王家下黑手。何况,自己今天才刚去王家,回来就遭遇袭击,不成了王家自己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
“把虚空禁脔给我。”头套男人伸出手来,懒洋洋地道。
“虚空禁脔?”苏易眼神一动,念头丛生。
这家伙要的是虚空禁脔,还是虚空禁脔里的东西?
不过,虚空禁脔里似乎只有一些材料,先圣遗物、扭曲之物这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苏易就直接戴在手指上了。
他拖延时间,故作迟疑地道:“只要将虚空禁脔交给你,你就放我一条生路?你说的是真的?能立誓吗?”
“当然是——假的。”头套男人顿了顿,笑声里有几分癫狂,“来都来了,不杀个人再走,那也太浪费了……”
“你特么……”苏易脸色一黑,有骂脏话的冲动。
“从刚才起,你表面上跟我东拉西扯,暗地里,则在用某种丝线试探,想要找到出路。”头套男人眼光毒辣笑眯眯地道,“不过呢,我也在拖延时间,现在,血色天幕已经稳固了。”
“血色天幕?”苏易眼神一动,是虚空中的这红色的玩意?
头套忽然蹲下,在缝面光溜溜的额头上来了一记脑瓜崩。
啪~~
缝面抱着膝盖,左右摇晃起来。
——血色竟也随之摇晃!
“血色天幕一旦稳固,就内外隔绝,且无法被直接摧毁。但想要破开血色天幕,其实也很简单……”头套男人站起身来,指着缝面道,“都不必干掉它,让它头痛就行。”
“只不过——”
数以百万的手指一曲一伸,那头名为“指誓”的手指蠕虫如蛇立起,蜿蜒摇曳,挡在了缝面的面前。
“你得先问问,”头套男人语气揶揄,更有着浓浓恶意,“这头山君下品的指誓同意不同意……”
“血肉生佛的信徒,果然都是疯子。”苏易轻哼一声,冷笑道。
“哦?”头套男人微微一愣,“这么明显吗?”
“就差把血肉生佛四个字写脑门上了……”苏易撇了撇嘴,又问道,“那只蛤蟆呢?”
“吃得太饱,在冬眠呢~~”头套男人笑着道。
苏易眼神一凛。
“吃得太饱”四个字,让他能确定,头套男人和那古怪蟾蜍绝对是一伙!
而“冬眠”,则似乎也别有含义。
“哦?我是不是说漏嘴了什么?”头套男人伸手捂着嘴,却又道,“算了,没关系,反正你也会死在这里。别想着逃,你逃不的……”
“谁说我要逃?”苏易却仰头大笑,眼中精芒一闪,“狭路相逢勇者胜,若品相高就一定能赢,那就不用战斗,直接比品相就行了。”
“哦?倒是有些骨气……”
嗷呜~~
咆哮此起彼伏,浮生岁、祸祟之犬杀了上去。
“区区两头城隍玄兽,面对我的指誓,没选择游斗,没选择防御,没选择逃走,也没有拖延时间……居然主动发动攻击?”看着这一幕,头套男人微微眯眼,“这小子打得什么算盘?”
祸祟之犬已在指誓的上方,一爪狠狠砸下。
哗~~
它的指缝中,有洪涝之灾闪烁,水流滚滚,如倒峡泻河,裹挟水声汹涌而下!
浮生岁则在有序配合。
九道月轮浮现于水面,至阴之力倾落,在水面映照出一轮月影,而涛涛水流竟化作滚滚霜暴,凛冽冰锥起伏,令之凶威更炽。
“哟,都有几分组合技的味道了……”头套男人心中惊讶,暗暗道,“这两头玄兽,真实战力都要远胜同品相的!这就是他的倚仗?但,还不够看。”
嗖~~
指誓张嘴,五根手指散开,一一飞出。
轰~~
刹那间,手指燃尽生命,连续五道血色气浪绽放,由生到死的急转迸发出恐怖能量,将霜暴炸碎,也将两头玄兽直接炸飞。
漫天冰晶飘落,指誓沐浴在飘雪中,蠕虫之躯高高竖起,口器来回晃荡,似在瞄准。
又一根手指飞出。
它的目标,是距离更近的浮生岁。
嗡~~
关键时刻,一根金棕之线浮现,将手指穿透,而手指瞬间枯萎,虽然同样爆炸了,但威力十不存一。
“嘶嘶~~”指誓发出嘶嘶之声,准备再次瞄准。
而祸祟之犬袭来!
它瞳仁泛血,凶神恶煞,口中则喷吐风暴,如同袭岸的台风,声势浩大,摧枯拉朽。
“这头黑狗怎么回事?”头套男人微微皱眉,“论起伴生异能的杀伤力,比同级强出两倍不止了……”
指誓不慌不忙,口器中又一根手指吐出,精准落于风眼,血色爆炸将风暴撕得七零八落,又是溅起无数飞扬的冰晶。
嗡~~
无数金棕之线袭来,不断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要将指誓淹没。
指誓的回应,还是手指。
它的手指威力巨大,完全是以某种一力降十会,破除各类伴生异能!
三根手指显现于网中,在网口收紧之前,瞬间爆炸,血色浪将秋之丝碾为粉碎。
“愚蠢的战术……”头套男人不禁摇头。
这时候,他终于能确定,苏易并不是有什么高明的盘算,纯粹就是一腔血勇,所谓的“匹夫之勇”。
“既然发现棕色丝线克制指誓,就该引而不发,在关键时刻动用。”头套男人摇摇头,忍不住道,“你这种打法,不止会让我警觉,而且浪费灵力。”
“真男人,就该迎难而上。”苏易语气铿锵,一脸理所应当。
头套男人眯了眯眼。
听人说,这小子是个天赋异禀的造物师,没想到,造物天赋出众,在战斗上,却是个不懂变通的莽夫……不过,看那位就知道,优秀的造物师,怕是都有些性格缺陷。
嗡~~
浮生岁全神戒备,而它的身外,一轮轮太阴浮起,至阴辉光普照,寒气席卷天地,似连血色天幕都要冻结!
指誓起伏蠕动,身躯高高抬起,几根手指瞄准几轮月亮。
“小家伙,灵力剩下的也不多了吧……”头套男人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这几轮月亮毁灭后,你还能重新凝聚吗?”
他抬起手来,准备将几轮太阴摧毁。
而这时候,苏易忽然开口。
他冷冷一笑,笑容意味深长:“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情……刚才,是我弄错了。”
“什么事?”头套男人一怔,又笑了起来,“想拖延时间?这招数,对我恐怕不奏效。”
“这缝面和指誓,并不是血肉造物,而是鲜活怪谈吧……”苏易却不像在拖延时间,他直接揭开谜底,“我说的对不对,这位戏子?”
头套男人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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