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遗臭万年

  我?已经死了?

  马修这个想法响起的瞬间,他那具腐朽之躯内的无尽空虚便将他瞬间淹没。

  早就已经濒临枯竭的灵能余焰,在最后的油尽灯枯中摇摇欲坠。

  他这样强大的灵能者,其实早就被混沌诸神的余光扫到,只不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并不值得混沌诸神关注太多。

  于是少年时期,一个个恶魔前来游说他加入混沌阵营。

  这无信仰者依靠强大的意志力驱逐了从灵魂层面入侵的恶魔,同时,又将降临于现世来到他面前的恶魔一一打杀。

  后来干脆也就没有恶魔再来缠着这个家伙。

  马修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这一刻,自欺欺人的假象因为“谎言”被戳破而无法继续维持,他的身体因为纳垢的诅咒迅速破败,长出绿色的霉菌。

  他擅长绘画的艺术性,又让这份破败添加了点紫色,甚至因为他强大的灵能,奸奇的阴影也在他身上留存着。

  最后,他曾以灵能赋予自己强大格斗能力击杀恶魔的战绩,造成的恐虐影响令他的骨骼变形而狰狞。

  这并非是来自于混沌四主神的赐福。

  少年马修的均衡发展,引起过恶魔们的争论,它们打赌,看谁能将这个家伙引入混沌。

  这個时间段的科尔尼斯说是混沌的菜市场都没什么问题。

  恶魔们通过其他的诸神信徒的身体降临到了科尔尼斯,找上了马修。

  它们失败了。

  每个恶魔在临放逐前都给马修下了诅咒。

  现在,马修身上的异状,便是来自于那些诅咒。

  痛苦令马修的神经错乱,直到八个灯笼中的一个落下,用黑色的光芒驱逐了他身上的那些影响。

  五彩斑斓的马修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想知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而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用上了敬语,以期待讨好这个能拯救他儿子的大魔。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魔,一个卑微的混沌实体,一条摇尾乞怜的拴上了绳子的狗,我怎么可能拥有看得到未来的能力呢?

  这都是那苍白的无上存在所赐予我的一点点洞知能力,祂通过植入我体内的神祇头骨来告诉我这些。

  而明天……

  明天,你那不惜忍受更多痛苦与磨难,也要让他安心上路,能吃饱喝足,寄托了你亡妻和你这个已死之人全部挂念的独子。

  会在离开村子的半个小时后,被一个灵魂天生就是混沌最污秽之物的……

  你只需要理解,哪怕我是个恶魔我都嫌弃它的玩意儿追上。

  那个凶手,天生拥有着一些特殊能力,所以你的艾瑞巴斯对它的丑陋行径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它用一把刀子窃取了你儿子的皮肤披在自己的身上,它还窃取了被害者的名字、身份和一直以来的努力。

  它从此便被命名为艾瑞巴斯,它准备继承你儿子的荣耀,用你儿子的尸体当做肉食,前往那座原本属于那个可怜少年的教堂……”

  “够了!”

  马修的愤怒在这刻来到了极点,他为自己的儿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甚至都能够做出暂时超越死亡这种事。

  他忍受饥饿,病痛,灵能灼烧身体和灵魂的苦难。

  可现在,他的努力像是笑话,他的孩子变成了一份份按天计算的肉干。

  “这就够了?这只是个开头呢。

  那个怪物会用你儿子的身份,去到那个教堂,祸害更多!更多的人!

  这些人中,有着人类之主帝皇的一个儿子!

  那怪物不断洗脑和鞭打那个帝皇之子,侮辱他,欺骗他,令他变成一个工具。

  之后,那怪物通过帝皇之子成为了一个阿斯塔特,它的野心无法就此满足。

  它渴望着人类之主的位置,因此,它利用帝皇之子的同时效忠了混沌诸神。

  它以罪孽之火点燃了整个银河,无数世界在这样的罪火中燃烧。

  数之不尽的普通人、阿斯塔特、人类士兵乃至于更多你并不知道的不同阶层的生命,都将会丧命于烈焰之中。

  帝皇的儿子有一半都因那个怪物背叛帝国,一场内乱使得想要恢复人类荣光的帝皇被前所未有的挫败!

  之后的历史,有着你无法想象的残酷血腥以及黑暗。

  这都不重要,毕竟与你无关。

  但是无数忠于人类帝国的生命,会一直一直辱骂一个名字。

  艾瑞巴斯!伱该死啊!你这肮脏的贱种!杂碎!人类的背叛者!蛆虫……

  谁会想到,真正的那个热爱生命的艾瑞巴斯早已经死在了一个冬天,死在自己的村子外面,他甚至没有眼睛用来回望自己那栋在村子里那么显眼的家。

  但他永远的背负了骂名和耻辱。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马修先生!”

  现在,已经不是谈判和欺骗。

  休斯蒂斯在等待对方求着和自己达成契约。

  马修的双目无光,他没想到,即使是如此悲惨的死去,自己那无辜的儿子还要承受这样的骂名,遗臭万年。

  当马修彻底从那可怕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后,他的眼神没有半分犹豫。

  即使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又如何,即使是从现在起万劫不复又怎样,马修没法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的他,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躯体,不过他依然勉力的用着恳求的语气开口。

  “求求您……”

  “请你注意祈祷的对象,我不是那个赐予你拯救你儿子机会的伟大神祇,我只是祂放出来的一条四处寻求猎物的双角犬!”

  休斯蒂斯说着又盘了盘自己脑袋上的角。

  它不等马修开口,在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以及着装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一旁跪了下来。

  “现在,跟我念!”

  马修使出全身力气让自己跌倒在地上,艰难的想要爬起来跪着,可是他做不到。

  休斯蒂斯按住了他,表示这样就行了。

  “赞美您!”休斯蒂斯开口。

  “赞美您!”马修的复述。

  “行走于凡间的邪神!”

  “行走于凡间的邪神!”

  “您……”

  休斯蒂斯的光欲接收信号卡顿了一下。

  这让同样念了个“您”的马修愣了愣。

  休斯蒂斯表情怪异,继续说了起来。

  “您不抽烟!”

  “您不抽烟……”马修的语气开始有点迷惑。

  “您不喝酒!”

  “您不喝酒……”

  “您厌恶赌博!”

  “您厌恶赌博……”

  “您不吃香菜……”

  “……”

  马修瞪大了眼睛,他不念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大魔在耍自己玩!

  休斯蒂斯硬着头皮的又补充了几句,直到说完了这段单口相声。

  最后,它道。

  “赞美您,至伟大混沌主神,照耀一切的众光之主,立于诸神之上的可怖……

  永立于无上的光欲!”

  休斯蒂斯在最后这段话时,语气神情皆肃重,它不敢有任何的杂念他想。

  这最后的一段话,也让终于继续跟着念的马修,看到了祂的姿态。

  马修感觉自己那无尽的折磨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他的痛苦在离他而去。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仰望那“无法想象得到的伟岸存在”!

  苍白的可怖之物,立于混沌和银河之上,祂的躯体像是被某种瑰丽的璘粉所覆盖,祂苍白的蛾状羽衣披盖在身前。

  祂周围的一切物理规则乃至于混沌现象都在扭曲乃至于被湮灭,这让祂与一切的接触都产生了虚化现象,就好像整个世界就是祂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祂的面庞苍白精致,又充满某种矛盾的狂野和恐怖。

  祂面无表情,冰冷异常,自高天上垂落下目光,看向这于凡间赞美自己的生灵。

  祂的声音响起,无法被分辨出任何声色。

  “你为了力量而出卖的灵魂,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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