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法官的家在法租界的善钟路,他上班的地方是在威海卫路上的智仁勇女中。
原来第二高等法院在北浙江路上,但那里已经被日军占领和控制了。
法院就租了智仁勇女中一栋办工作办公。
这一天早上,郁法官像往常一样,上了自己包租的黄包车,从家里出发,前往办公地点。
就在黄包车拐上威海卫路,接近智仁勇女中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两名身穿黑衣裤的人,拔枪就对准车上的郁法官就连续射击。
吓得黄包车夫,丢下车就仓皇逃跑。
而尾随其后保护的郁法官的巡捕房特务队的两名队员吓了一跳,连忙拔枪冲上来,朝枪手对射。
一瞬间街上枪声大作。
印度巡捕听到枪声,立马吹起警笛起来,招呼巡逻的警察队过来。
街上行人纷纷躲避,乱成一团。
郁法官遭遇枪击,当场就身受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等到救护车赶到,送去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但是刺杀郁法官的两名枪手并未能逃脱,一死一伤,被巡捕房给抓了。
……
两名特务队队员站在程默办公室内,许清河将两人训的狗血淋头,两人自知自己事情没做好。
害得自己保护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枪杀了。
脑袋耷拉着,气也不敢吭一声。
程默也很愤怒,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人都已经死了,他也不是万能的,即便知道76号会对郁法官下杀手,也未能救他的命。
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好了,老许,让他们两个先出去。”程默阴沉着脸吩咐一声。
“头儿,我是千叮万嘱,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郁法官的,可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儿……”
“对手有备而来,有时候,人力不逮,也没办法。”程默说道,郁法官遇刺的细节他早就知道了。
受命保护郁法官的两名特务队队员在枪手冲出来的时候,掏枪准备还击的时候,被人阻拦了一下。
这阻拦的人,显然是早就设计好了的,76号的杀手知道巡捕房安排便衣特务队员保护他的安全,早已对他们身份十分清楚了。
两名枪手杀人,两名特务干扰,配合相当好。
但是,两名枪手并不知道,程默还安排了沈墨,所以两名枪手才一死一伤,最终受伤的那个被成都路捕房给逮捕了。
至于干扰特务队员的76号特务则看情形不对,就跑了,特务队员心系郁法官的安全,只能放弃的追缉。
咚咚……
“头儿,成都路捕房来消息了,那名受伤的枪手招供了,他杀郁法官是因为私人恩怨……”吕乐进来汇报道。
“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提起诉讼,交给法院审判。”程默知道,刺杀郁法官是76号干的,吴四宝指使的可能性很大。
“头儿,不追查下去了吗?”许清河不解的问道,“这件案子背后一定不简单。”
“追查有用吗,你能把幕后黑手抓回来?”程默反问道,“杀人偿命,既然现在有人给郁法官偿命,这个案子就这样了结,最合适。”
许清河愣住了。
“可是,如果就这么把人杀了,这案子以后怕是再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吕乐也表达自己的意见。
“真相你、老许还有我都知道,可查出来又如何?”程默道,“我们现在有能力给死者讨还一个公道吗?”
吕乐胀红了脸,拳头紧攥,显然内心是的愤懑和不平。
“可是任由这些人这样下去的话,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阿乐,愤怒不能解决问题。”程默起身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吕乐的肩膀道,“有些事儿,我也想做,但必须要讲究方式和方法,一味的蛮干,那是愚者所为。”
“他们都说头儿你暗地里投靠了日本人,给日本人做事,是真的吗?”吕乐忽然一抬头问道。
许清河吓了一跳,连忙呵斥一声:“吕乐,你胡说什么!”
程默呵呵一笑:“阿乐,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头儿,我从进巡捕房就跟着您,您的为人我一直很敬重,但是,如果您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去给日本人做事儿,哪怕您对我再好,我都不会认同。”吕乐郑重的说道。
“好,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和想法,并且说出来,这很好。”程默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他不能直接跟吕乐说,只能让他误会。
“我会记住你的话,出去做事儿吧。”
吕乐一转身,开门出去了。
“头儿,阿乐他也是心直口快,您别放在心上,大家其实都明白头儿你的为难……”许清河替吕乐解释道。
“老许,他又没有说错什么,我怎么会怪他呢。”程默笑了笑摆手道,“阿乐这孩子聪明,人也正,我是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可别变质。”
“放心,我会盯着他的,不会让他行差踏错的。”
“嗯。”程默点了点头。
……
“师哥,考虑好了没有,过来帮我?”按照约定,程默去文秋家中汇报工作,再一次提及让文秋来帮自己。
“影视公司,药厂,还有泳池,唐涛一人管不过来,这些产业都有秘密,我一时间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你手下就没有合适的人?”
“药厂的事干系重大,交给外人我不放心。”程默道。
“你姐姐成华不行吗?”
“我姐替我在股市和期货市场上赚钱呢,不然,我哪有钱给根据地买药和物资原料?”程默说道。
文秋点了点头,这倒是试试。
“要不让小婉先过去,我这边洋行交接的话,得到明年才行。”文秋考虑了一下道。
“行,嫂子我先安排进药厂,管女工?”
“别给她官儿做,先从普通女工开始吧。”文秋连忙道。
“嫂子能识文断字,还会外文,这个重用的话,没人说什么的,不必从普通女工做起,这不是浪费人才嘛!”程默不同意道。
“你这是把我们两口子绑架了!”
“那我向组织上申请让你过来帮我,这总不违反规定吧,师哥到了药厂,可以发展党员,成立药厂党支部。”程默嘿嘿一笑道。
“我在上海的工作不是发展党员,你现在是踩着钢丝绳,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可不能有任何大意!”文秋郑重告诫程默一声。
“我现在是站在三个鸡蛋上跳舞,日本人,军统,还有巡捕房,这三方的利益的面面俱到,还真是挺伤脑筋的。”
“市面上有你不好的传言了吧?”
“嗯,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要这么做,就不能怕流言蜚语,否则,我又何必留在上海呢,找个借口,早跑去重庆了。”程默点了点头。
这倒是实话,他真想溜,机会有的事儿。
“76号对附逆的人,都要写自首书的,你虽然表面上不是重庆方面的人,但身为租界巡捕房探长,他们是一定要拿捏住你的把柄,这生活作风问题,不算什么,最多是道德瑕疵,他们是答应要你纳投名状的。”文秋分析道。
程默点了点头,这个纳投名状了不一定就是杀人,也有其他方式,比如像“袁学易”那样,公开发表支持“东亚和平共荣”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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