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这个绑架案的细节。
程默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个案子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值得细细推敲和琢磨。
张国震是悍匪不假,胆子大的没边儿这也没错,但设计这么扣儿,让谭小雅带着苏沫儿来永安百货。
时机算计的如此巧妙,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们怎么知道谭小雅在永安百货看上了这条裙子,又怎么知道她没钱,还一定会跟苏沐儿借钱,甚至会拉着她过来永安百货……
这必须是了解谭小雅,还懂得女人心思的人才能设计出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扣”儿才行。
突破口就是那个售货员李萍。
所以,程默必须得继续去审那个李萍。
这个女人别看年轻,但能够在永安百货这样的专柜当售货员,那绝对跟普通女子是不同的。
第一次询问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女人擅长狡辩,而且回答问题避重就轻,显然平时就是一个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的人物。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被一个好赌的丈夫给捆住了呢?
“走,跟我去一趟李萍家中。”程默招呼许清河一声,两人开车前往李萍的家。
李萍这个女人暂时问不出什么来,那就从她的丈夫来突破。
李萍家住在北成都路的宝兴村,弄堂的牌号是海关路264弄,弄口顶着两条路交叉的中心,弄堂向西北斜向延伸往西,北方向。
这里是住着的都是在租界谋生的中国人,杂,乱,人员很复杂,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
尤其是夏天,一进入弄堂,就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可能在这边生活习惯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但第一次来,还很是有些不适应。
找了一位包打听带路。
将程默和许清河二人领到一扇门前,看门牌号,应该就是李萍的家了。
李萍的丈夫姓江,具体名字不清楚,街坊邻居都叫他“强子”,父母死后,随后就辍学,然后跟一群人厮混,要不是父母留了一套房子给他,他都不知道住哪儿呢。
后来也不知道咋回事,往家里带了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李萍了,李萍能说会道的,操持着家里,这江家也算是有个样子了。
自从结婚后,这强子似乎明白事儿了,也想好好过日子,就在“混堂”找了个搓澡的活儿,这钱虽然挣的不多,可只要安分过日子,倒也比一般人强不少。
何况李萍这个女人也在打一份工,挣的钱也不少。
李萍去了永安百货上班后,就不一样了,随着李萍挣得越来越多,这闲话难免就多了起来。
这人性就是见不得比人好,各种有关李萍的谣言就出来了,尤其是李萍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原先布衣裙钗的,就有人不规不矩的,这一去永安公司,那衣着打扮就更上一个档次了,经常看到有男人送她回来,李萍还喜欢上跳舞,经常去舞厅这一类的娱乐场所。
如此一来,李萍水性杨花的名声在弄堂里就传开了,这强子的背后自然就被人指指点点。
这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反正家庭矛盾爆发了。
强子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混堂那种地方,抽大烟,赌博,还有风月服务,那是一条龙,想把人拉下水,那是分分钟的事情,正经人在里面待久了,都很少能把持得住的。
强子跟人耍钱,欠债了,债主上门,每次都是李萍掏钱,而强子也似乎破罐子破摔了,也不管外面的闲言闲语了,反正只要赌输了,就回来要钱,据说有过分的,输了钱不算,还有把李萍输给别人过夜的,至于真假,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许清河这位包打听是地面上的,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而这会儿,混堂还没有开汤呢,强子应该在家睡觉。
至于媳妇一宿没回家,他都没出去找一下,也真是个奇葩了。
“强子,开门!”包打听敲打着大门,他就是这片的人,大家都认识,跟强子也是熟悉的不得了,甚至也都在一起耍过钱。
“这会儿不会出去了?”许清河问道,因为临近中午了,一般“混堂”十二点就开汤了,夏天稍微晚一些,但喜欢泡澡的人,就喜欢在那个点儿过去,风雨无阻。
这干搓澡这份活儿的,自然要比客人早去,不然,总不能让客人等你吧?
“这家伙白天不做饭,中午出门,都会在弄堂口的弄一碗凉皮吃一下,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问一下老板,今儿个他没来,应该还在家里睡觉呢。”包打听解释道。
程默点了点头,地面上的事儿,还真的靠这些地头蛇,没有这些人提供消息,警察办案也抓瞎。
所以,程默花钱让许清河维系这些关系,是有很大的必要的,不然,很多时候,你走许多弯路,都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果不其然,敲了有半分钟后,里面传来不耐烦的一声:“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强子,是我,老赵,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上工去,去晚了又得扣钱了?”
“扣啥钱,去了也没个人生意……”说话间,门栓拉动的声音,大门从里头被人拉开了。
许清河用力一推,里头的人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正要张嘴就要骂人的时候,看清楚许清河的面孔,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哎哟,这不是许头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认识我?”许清河一脸懵逼,他根本不认识这强子。
“许头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我们罗经理的朋友。”强子忙解释一声。
“罗经理?”
“就龙凤浴池的罗旺……”
“哦,是他呀,你在罗旺的龙凤池吃饭?”许清河想起来了,不过,他去龙凤池洗澡倒是不少,但他对这强子还真没多少印象,自然没能认出来。
“是呀,您来龙凤池每次都是叫的柱哥,不认识我也正常。”
“你知道柱子,那就难怪了。”许清河点了点头,“强子,今天有点儿事儿找你,跟我走一趟吧?”
“走一趟,您这是要把我带去哪儿?”
“哪儿,自然是巡捕房了。”许清河理所当然的说道。
“许头,我,我犯啥事儿了?”强子吓的一哆嗦,脸色都变了。
“怎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许清河这一张嘴就是老巡捕的套路了,换做年轻没经验的巡捕,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压力一下子给到对方了,如果对方真有鬼的话,那此刻心就该开始慌起来了。
“我真不知道呀,许头,您给个提示呗?”强子抱拳作揖,可怜巴巴的哀求一声。
“少说废话,你是乖乖的跟我走,还是我将你锁了带走?”
强子一下子脸上血色褪干净了,强忍着镇定道:“许头,能不能容我洗把脸,换一件衣服。”
许清河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着强子从屋内取了一个瓢出来,准备从院子里水缸内舀水出来,突然这小子一瓢水泼向了许清河,然后丢下手中的水瓢,准备夺门而出。
程默从看他进去换衣服,取瓢出来,再掀开水缸的盖子的动作,就察觉到他有的不对劲。
这家伙脚上是用着力,而且脚尖的方向也是明显计划好的,在那一瞬间,程默几乎完全预判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所以,就在他冲出到门口的位置,一伸手抄起支在墙脚的一根木棍就甩了过去。
那几乎跟强子同时抵达门口的位置。
只听得一声惨叫。
强子的腿弯被木棍击中,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在了门槛儿上,那是真的疼呀!
疼的程默自己都觉得直抽气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许清河也是怒了,上前来,就将强子一把从地上给揪了起来,然后就是两个大逼兜,将这家伙打的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可是让他在顶头上司面前丢脸,许清河能有他好?
本来带回去问话,现在倒好,这家伙居然拘捕,还想跑,这明显就是有事儿了。
拷上,带回老闸捕房。
一到审讯室,强子就开始叫屈,说他是冤枉的,抓错人了,让许清河放他走……
“你没犯事儿,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害怕吗,这要是被你们抓进去,就算没罪也得给整成有罪,我不想蹲班房,吃牢饭呀!”强子哀嚎一声。
“你是说我们巡捕房故意诬陷好人咯?”程默一声道。
“许头,他是谁,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吗?”强子对程默可是怀恨在心,若不是他那一棍子,他可能早就跑了。
看程默年轻,就以为他是许清河的跟班手下什么的。
程默笑了笑,这家伙都没能搞清楚情势,居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还真是可笑。
“闭嘴,你找死呀,他是我的顶头上司,程默,程探长!”许清河有一种想要弄死这个家伙的冲动,你拍马屁也得有个眼力劲儿。
“程,探长,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强子吓得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一直不说话的,原来居然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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