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你多吃点儿,这是宁波的大虾,现在在上海那是很难吃到的。”姜丽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这吃饭的时候,没少主动夹菜。
而苏守安则一肚子气,匆匆吃了几口,就把碗筷一推,说自己“吃饱”了,楼上书房自己生闷气去了。
“爸……”
“别理他,五十多岁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小家子气。”姜丽瑶直接就打断道。
“阿姨,我想叔叔是担心沫儿嫁给我后会吃苦,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程默默默的补刀一声。
姜丽瑶冷哼一声:“他就是鼠目寸光,小程你是留洋回来的,又有正经工作,就是挣得少点儿,但是工作安稳,咱家缺这点儿钱吗?”
“阿姨,叔叔也是一番好心……”
“我还不了解他,算了,不说了,吃饭,他爱吃不吃,反正一顿不吃,饿不死,倒是这普善堂的老陆董,哎……”姜丽瑶说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程默眼皮子一跳,低头扒着米饭,不想开口。
“一说到这老陆董,我也吃不下饭了,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遭遇这种横祸呢,这天杀的杀手,他怎么不去杀那些可恶的东洋人,找我们这些好人干什么。”姜丽瑶将碗筷放下,感叹一声。
“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明白?”苏沫儿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问道。
“今天上午,在吕班路咱们法租界第一任华董陆鸿让人给刺杀了。”
“啊?”苏沫儿惊讶一声,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程默,她知道程默刺杀了樊刚跟杨福源,但陆鸿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
程默表情镇定自若,就苏沫儿还需要修炼,如此喜怒形于色,是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的,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也要学会收敛。
看来以后,得提醒她一下。
“小程,你听说了吗?”姜丽瑶问程默一声。
“嗯,听说了。”虽然公共租界跟法租界不是一个系统,但发生这样的大案肯定是会通报的,因为很可能要协助调查,毕竟杀手杀了人,不可能留在原地等你抓,一定会跑的。
那通常情况下,跑去公共租界躲藏是很正常的事情,日本人控制的南市和闸北,显然几率很小。
“最近抢劫,杀人的案子频发,叔叔和阿姨出门也要多注意,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能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这日本人占领上海,把闸北打成一片废墟,且有一阵子乱呢。”程默提醒道。
“小程说得对。”姜丽瑶点了点头。
……
“阿默,对不起,今天我爸他说了那些话……”吃完饭,苏沫儿将程默送了出来,低着头道。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程默呵呵一笑,这自古以来,女婿跟老丈人关系好的可不多。
“你跟爸打的那个赌,真的能赢吗?”
“放心,我要是没把握,也不会跟你爸打这个赌了。”程默说道,“得让他心甘情愿的把你嫁给我,那他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可是,三个月,你哪儿争这么多钱,就算是买股票,现在的股票市场一片混乱,根本不是能挣钱的地方。”
“我是学政治经济学的,这我还不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程默嘿嘿一笑,卖了一個关子说道。
苏沫儿脸颊一红,啐了一口:“谁要做你的新娘子。”
“老胡,车开慢一点儿。”
“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安全的把小程公子送回家的。”司机老胡嘿嘿一笑。
……
第二天的报纸,果然在头版头条报道了著名实业家、慈善家,法租界前华董陆鸿遇刺的消息。
报纸上,对陆鸿遇刺自然是有诸多分析,有认为是仇杀,也有认为是蓝衣社的行为,甚至还有说是抗日暴徒杀人。
最离谱的居然还有说是“鬼”杀人的,因为现场没有人听到枪声,可不就是鬼杀的吗?
因此,还给定了一个相当惊悚的标题:“鬼枪”杀人。
这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民众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胡乱猜测的,可在办案的法捕房眼里,这都是无稽之谈。
若是“鬼枪”杀人,这陆鸿体内又怎么会有现实中的子弹存在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肯定就是人为的,但谣言一起,再去辟谣已经是无济于事了,何况,这个案子现场留下的痕迹太少,就除了那颗从陆鸿体内取出的弹头。
这弹头经过检验,还是一颗6.5毫米步枪弹,这毫无疑问,就是日军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弹的弹头。
但法捕房能公布这个线索吗?
显然是不能。
陆鸿刚刚当选日本人扶持的伪市民协会的执委,转眼间,日本人就将他给杀了?
这没理由呀!
当然,如果想要甩锅,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刺杀牵扯到日本人,这案子能不能查下去,或者能不能查到真相,这就是不是能力的问题了。
这案子只有一个办法,拖呗,拖着,拖着,就成了悬案,然后有新案子出现,就可以束之高阁了。
幸运的是,这一次人没死,子弹贯穿肺叶,擦着心脏过去的,就差这么一寸距离。
否则人就真没了。
也是命大,若不是出事儿的时候,广慈医院就在附近,抢救及时,那还真不好说。
再晚一会儿,就陆鸿这老弱的身体根本撑不到救治他的那一刻。
……
枫林桥,周维隆家中。
报纸上的“白纸黑纸”报道,狠狠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又是“暗火”小组干的。
一个月不到,名单上的三个人都被制裁了,他真的做到了,虽然陆鸿命大,子弹偏了一寸,可比起他手下的两个行动队,几十人呢,到现在都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呢。
这叫他如何不着急,这样下去,自己这个沪特区的区长还不让本部怀疑自己没能力呢。
正思索如何扭转沪特区在本部的形象,楼下听见敲门声,周太太闻讯,连忙起身过去开门。
来的是老熟人,沪特区书记程一铭和情报一组组长兼助理书记王方南。
这两人一同前来,必然是有要事,周维隆连忙下楼来。
三人见面,相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后,就开始汇报相关工作,少不了有关陆鸿被刺一案。
有关陆鸿的元旦前往普善堂的信息是沪特区提供的,他这边刚提供信息,那边就实施了刺杀,行动之迅速果断,令人瞠目。
“区座,根据我们在法捕房内线掌握的消息,陆鸿并没有死,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就差一点点。”
“这么说,‘暗火’的行动失败了?”周维隆惊讶一声,居然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人虽然没有死,但现在还在昏迷中,没有完全渡过危险期,所以,现在说任务失败,还为时过早。”王方南说道。
“是呀,区座,要不然,我们替他们补救一下?”
“不,不要引火烧身。”周维隆摇了摇头,“如实上报给本部吧,‘暗火’小组的事情,咱们以后不要多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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