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看着地图,沉吟道:“王爷,远东实在太过广阔,即便五十万人撒下去,未必能守得周全。”
贾琮道:“确是如此,孤欲行坚壁清野之策。
从贝加尔湖畔的伊尔库茨克起,沿安加拉河往北,大约一千五百里,可在其间选择要害之地,每隔三百余里筑一座雄城。
派重兵、移民屯田戍守,两城之间设立堡寨,构建一条锁链,将远东彻底从罗刹国切割开来。
在这条中部防线以东,留出近三千里空地,不许人居住,将当地人全部驱赶到勒拿河以东或以南靠近天朝的地方生活。
如此,即便中部防线被突破,罗刹人也难以进取,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荒原,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
想在突破官军防线后,再远征三千里,谅他们没这个能耐,而且我军随时可以切断其粮道。”
“王爷雄才大略,臣等佩服。”众人都起身赞叹。
贾琮道:“除去中部防线外,再设立远东防线,保护海疆。
在库页岛、勘察加、白令海峡附近等地建立海军港口,派遣官军驻守,人数不必过多,只是个象征,料来数十年内,未必有人敢来捋虎须。
与此同时,大力鼓励生育,逐渐往远东地区移民,充实该地,数代之后,永为汉土矣。”
李猛道:“王爷说的是,臣以为此地如此广阔,合该汉民耕种,只要朝廷出个法令,凡自愿移民者,一丁送百亩土地,赋税全免,还怕没人去么?”
王进皱眉道:“辽东已极苦寒,而罗刹荒原更在北地,恐难长期驻守,亦恐冻土难以耕种。”
众人都沉默不语,这个话也就只有曾为贾琮老师的王进敢说。
贾琮点头道:“确是如此,当年苏武牧羊的地方,只是我们将要征服的起点,不过只要当地人能生存,我们依葫芦画瓢,自然也能生存。
何况这些守军并非孤立无援,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所以孤在第一步计划中已经说明了,要程程筑城推进,切忌孤军深入,以致被严酷的气候消灭。
中部防线能否持久,关键就看能否打通伊尔库茨克到漠北草原的通道,只要这条通道打通,草原上的牛羊马匹,关内的人口、粮食、布匹、盐铁、器械都能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只要经营数十年,罗刹人将永无复夺希望。”
众人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只要肯花功夫,一定能打通!”
王进道:“王爷,臣有些不解,朝廷为何要花费巨大代价去占据这片罗刹人似乎都弃之不顾的不毛之地?”
贾琮微笑道:“要说这片地方有什么好处,连孤都说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好处一定是非常大的。我们现在是栽树,至于乘凉的事儿,留待后人罢。”
王进拱手道:“既然王爷已有定计,臣愿为国朝千秋大业做这个栽树之人。”
“臣等愿做栽树之人。”众人齐声道。
贾琮点了点头,扫了九边节度一眼,道:“此策关键在第一步,虽让你们放开手脚打仗,不过朝廷的钱粮有限,你们必须学会以战养战,否则朝廷底子再厚,也禁不住你们打十年。”
杨雄忙道:“王爷,九边贫瘠您是知道的,若无朝廷钱粮支撑,贸然出境作战,恐有闪失。”
贾琮摆手道:“你们没见过火器之威,还不明白。此战与过去不同,不是比人多,你们每镇凑一万精骑,配合枪炮,足以挡者披靡。若不会打仗的,王节度会给你们打个样子。”
王进道:“臣遵旨。”
杨雄不敢再说,忙道:“臣遵旨。”
“至于钱粮方面,除常例军费外,每年额外给你们五十万银子、十万石粮,自己看着办。
若别人能建功,你却不能,自己摘了乌纱向朝廷请罪罢。”贾琮扫了众节度一眼。
众人心中一紧,凛然道:“臣誓不辱命。”他们知道贾琮是懂兵事的,不像一般皇帝那么好骗。
“会打仗的人,越打越富,不会打仗的,越打越穷,明白么?”贾琮道。
“是,臣等明白。定谨遵王爷教诲,以战养战,就粮于敌,化敌为民,为我所用。”杨雄道。
“嗯,孤就是这个意思,弹药方面不必担心,朝廷会保证供给。”
“谢殿下。”
“诸位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接下来十年是各位戎马生涯中的余晖,是名传后世还是晚节不保,自家好生把握罢。将来青史如何书写,孤把笔交给诸位了。”
众节度齐声喝道:“请殿下放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好!今晚孤设宴,为国朝老骥痛饮一场。”贾琮道。
“谢王爷!”
当晚,靖王府内摆了好几桌筵席,宴请都中高层将领并九位节度使。
酒过三巡,酒桌上气氛渐渐热烈,众人也慢慢放开了,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四处敬酒。
这等国朝顶级武勋的局,除了靖王殿下外,谁能攒起来?此时不把握机会发展些人脉关系,更待何时。
众人都老于世故,花花轿子人抬人,很快不同派系的人就打成了一片,亲切中带着客套,客套中带着试探,都在尽量打听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蓟州节度使庆川低声问道:“老王,殿下北进之策其深意老弟还有些捉摸不透,老哥可能赐教一二?”
王进道:“今日殿下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庆兄有何不明?”
庆川笑道:“小弟这不是担心错会了殿下本意么?所以请教你老哥,谁不知道殿下曾师从于兄?”
王进正色道:“庆兄此言差矣。殿下天资英睿,超凡脱俗,其军机武略乃是先荣国公梦中传授,世人皆知。
某不过是点拨了些枪棒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庆川知道他在避嫌,因摆手笑道:“原来如此,小弟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王进沉吟道:“为将者,听命行事,精忠报国而已。”
庆川犹不死心,道:“兄正根正苗,自然襟怀坦荡,有恃无恐,我等……唉,仗打好了要担心,打不好更要担心,难。”
王进闻言,顿时明白庆川的意思,他是靠着齐国府提拔起来的人,如今开国八公之中,齐国、治国、缮国三家已被贾琮冷落疏远,这在勋贵圈子里人尽皆知,他显是担心迟早会被贾琮找借口拿下。
“兄多虑了,殿下虚怀若谷,胸如沧海,连远东广袤之地都弹指可定,难道还容不下几个人?
以弟愚见,兄有何肺腑之言不如直接面禀殿下,如此肝胆相照,岂不甚好?”王进道。
庆川大喜,忙问:“王兄此言当真?”
王进道:“庆兄,殿下行事大刀阔斧,真对你们有成见,还容你到如今?看看辽王、南安、北静而今安在?王府如此,何况区区一节度?”
“说的是说的是,小弟敬兄一杯。”庆川心中大定,忙给王进倒酒,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里哪里,请。”王进笑着举杯。
贾琮坐在首席,正与各将讨论国朝爵位问题。
王子腾道:“开国时太祖定下四王八公三十二侯的定数,在当年是足敷使用,但如今国朝在殿下手里开疆拓土数千里,今后更要北进大漠荒原,这又是万里之地,又不知会诞生多少大功于国的猛士战将,爵位方面可就不好安排了。”
众人心知肚明王子腾在捧哏,是想以贾琮为核心,再打造一套由其心腹将领构成的新锐勋贵班底。
不过这等讨好贾琮的机会众人都不会放过,纷纷点头称是。
李猛首先表态,道:“王将军所言极是,太祖有言,勋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
如今殿下运筹帷幄,复西域、定山南,又提王师亲征东瀛,荡平海疆,其间不知多少将领屡立大功,却限于国朝爵位成法,难以进爵,实乃憾事。”
贾琮微笑道:“孤与诸位英雄所见略同。爵位之法譬如这张圆桌,现在坐我们八个人刚好,若桌径增加了一倍,自应多坐几个人方才美观妥帖,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忙道:“殿下所言极是。”
贾琮又道:“咱身为武人,最应该明白随机应变的道理,而不是故步自封,否则到今天咱还得乘着战车打仗,这不是荒谬么?”
“殿下说到咱心口上了。”众人道。
“所以祖宗的法子虽好,也得因时因势而变,才能长葆盛势,这也是世祖皇帝之遗志,我辈正该一以贯之。”贾琮道。
众人都道:“殿下圣明。”心中却在暗笑,世祖都没了,他什么遗志还不是凭你说。
正说着,牛继宗给贾琮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敬酒。
贾琮一抬眼,见两人端着酒杯过来,正是蓟州节度使庆川和山西节度使胡亮,心中已然有数。
“我两兄弟敬殿下一杯,恭贺王爷亲征东瀛,旗开得胜,再建不世奇功。”
贾琮笑着举杯与他们碰了,道:“这应该是孤亲征的最后一战,未来就靠诸位将军了。”
“臣愿为王爷效死。”两人忙道。
贾琮提起话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孤深知你们能有今天皆因积功之故,孤不会薄待有功之臣。”
两人大喜,庆川忙道:“向日以来没有机会在王爷麾下建功立业,如今天赐良机,愿惟王爷之命是从,在戎旅最后一程,不图荣华富贵,但求马革裹尸。”
胡亮忙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愿凭殿下驱驰,九死无悔。”
贾琮大笑道:“好!这才是我大吴良将!”
见众人都停杯看过来,因续道:“孤方才正与国公等谈及国朝武勋爵位之事,你们九位节度使各镇一方,战功赫赫,爵位却都不高。
不是朝廷舍不得酬功,实在是成法所限,若非勋贵豪门出身,断难得封世爵,这也是太祖为防世爵过多,尾大不掉之意。
且看刘都护,收复西域数千里江山,也只封了区区伯爵。”
众人忙道:“臣等明白,建国之后战功不显,我等绝无怨言,也绝不敢与开国元勋比肩。”
李猛、牛继宗、柳芳、侯孝康等都有些矜持地笑起来,眼神中不无优越之意,豪门就是豪门。
贾琮笑了笑,道:“若无大战,要想进爵那是千难万难,如今不是有大战了么?
在西域,十王爷正指挥雄兵攻城略地,拓地千里。
东边,孤已连灭高丽、东瀛,建立山南、东海二省。其中多少将领建功立业,不可胜数也,理应加官进爵。
以后往北,彻底消灭觊觎中原数千年的草原蛮子,并断罗刹人一臂,这是何等丰功伟业,何愁无处博取功名?”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痒难挠,热血上涌,都慨然道:“末将等任凭王爷差遣。”
贾琮点点头,口风一转,道:“不过即便立了大功,国朝的爵位帽子就那么多,也是难事。”
众人都默然点头。
“所以,孤正在考虑完善祖法,适量增加爵位定数,以确保不会发生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憾事。”贾琮道。
众人大喜,忙起身道:“臣等多谢王爷天恩。”
贾琮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道:“这算什么恩典,顺势而为、与时俱进而已。国家更大了,勋贵理应更多。
譬如可为山南增设一公二侯;东海增设一公三侯;西域地方广大,增设一王二公四侯;
至于大漠草原并远东么,比西域更大数倍,自然也是同理。”
“王爷圣明。”众节度皆拱手称善。
“有增就有减,对一些辜负圣恩,不忠不孝,成日只知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恣意享乐、祸乱朝纲的害群之马,就该清理出去。
把位置空出来,让有德有功者居之,诸位以为然否?”贾琮道。
众节度眼睛一亮,这番话暗指谁呼之欲出,忙齐声道:“王爷此言一针见血,臣等深以为然。”
若能把老勋贵世家清理些,对后来人自然是大大的利好。
李猛、牛继宗、王子腾等人也是心中一凛,知道贾琮要将所有异己全部排除,树立无上权威,忙拱手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有不断除旧立新,国朝勋贵才不至于腐败堕落。”
贾琮笑着点点头,道:“难得诸位与孤不谋而合,吃酒吃酒,今晚只论世交同袍之谊,不论朝政。”
众人笑道:“说的是,我来给王爷满上。”
“臣敬王爷一杯。”
“臣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不能随王爷打一仗,臣干了,王爷您随意。”
不出意外地,贾琮再次被这群酒场猛将灌翻了,丫头见势不妙,忙进去禀报如意。
不多时,一个女官出来,道:“公主殿下有谕,王爷不胜酒力,命张元霸代饮。”
“得勒,扶王爷进去歇着,俺来陪各位爷吃两盅。换大碗来。”张元霸嘿嘿一笑,搓着手走进来,他可早就馋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得罪如意,只好陪笑听命。
贾琮趁势说道:“孤量浅不胜,实在撑不住,先进去歇会,诸位自便。待会孤醒了酒,再陪各位吃两杯,元霸好生陪着。”
“是。”张元霸一摆手,唤来两个亲兵,将贾琮架回内宅上房。
“怎么醉成这样?快扶他躺下。”如意见贾琮摇摇欲坠,满身酒气被扶进来,忍不住跺脚嗔道。
“别,不能躺。让我靠在躺……躺椅上。”贾琮道。
“是。标下告退。”两个亲兵见几位主母神色不豫,生怕被迁怒,慌忙按贾琮的意思,把他抬到躺椅上斜靠着,嗖一声溜了。
宝钗皱眉道:“虽说是应酬,也该顾着身子,这般豪饮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快请叶先生来。”
黛玉没好气道:“以前也知道节制,怎么今儿吃这么多?”
贾琮苦笑道:“没法子,都来敬酒,你说我吃谁的不吃谁的都不好,这不就喝醉了么?”
如意啐道:“怎么这么傻。以后王爷应酬的酒都换成水,明白么?”
“是。”众女官忙躬身答应。
贾琮迟疑道:“这……不太好罢,让人发觉了,本王面子往哪里放?这群人都是些人精。”
“发觉了就说是我换的,看他们敢说什么?”如意道。
众女皆掩嘴轻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贾琮笑道:“还是烟儿足智多谋,我看也不必一来就换,等大家都五六分酒意再换更稳妥些儿。”
如意笑骂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向是老实人,都是被你们带坏了……嗯。”贾琮忽地酒意上涌,胸腹翻腾,忙捂着嘴。
“快拿桶来!”宝钗忙吩咐。
哇!贾琮翻肠倒肚大吐特吐了一回,如意忙给他拍背抚胸,埋怨道:“看你还吃这么多酒,到头来还是自己难受。”
贾琮接过茶水漱了口,吐过后大感畅快,软绵绵靠在躺椅上,道:“无妨,过几日再把这群人请回来,用你的法子,不把他们喝趴下不算完,爷要报仇。”
“琮哥哥果然是快意恩仇,也不怕人笑话。”黛玉笑道。
贾琮在柳五儿、龄官服侍下吃了两碗参茶,笑道:“那是,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明日还有个局……”
宝钗忙道:“你今儿才吃醉了,推到后日罢。”
“什么局?”如意问道。
宝钗道:“他在江南就定下来,要请天下数得上的富商巨贾豪族在都中饮宴。”
如意瞪了他一眼,道:“又有什么事儿?”
贾琮笑道:“自然是谈生意,嘿嘿,这笔生意谈成,又要发大财了。”
如意不关心什么生意,只说道:“你再这般吃酒,我可不依。”
贾琮忙道:“放心,这回我滴酒不沾。”
“这还差不多。”
听说贾琮又要请商贾饮宴,晋商很懂事地热切表示希望在万梅山庄举办,甚至提前定了几万盆各色秋菊,专门设计了一个金菊馆,招待天下豪商。
上回贾琮请客,打通了西域商路,凡是当时花钱支持朝廷打仗的人家,都得了实惠,一两年来凭借西域商路赚了无数银子。
而没得朝廷许可的人家,若想走这条商路,关税就要交三成,来回都得交,成本可就海了去了,只得仰大户鼻息而活,当当下线,自己实在是走不起。
即便走得起,也竞争不过有特批许可的商家。
这日,贾琮带着牛继宗、王子腾、冯远等人赴宴,看着满堂锦绣华服的富商巨贾,笑道:“诸位可好?”
“托王爷的福,咱们都好。”众人拱手笑道。
“好,看大伙春风满面的样子,西域商路走得不亏罢?”
“谢王爷恩典。”
“王爷真乃商道奇才,随意点拨一二我等就衣食无忧了。”
“全赖王爷天恩。”
贾琮摆摆手道:“算不得什么,你们为国家出了力,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今儿请大家来,另有一桩生意,想听听诸位的意思。”
众人眼睛一亮,忙道:“请王爷赐教,我等洗耳恭听。”
贾琮随口道:“前儿朝廷打下了东瀛,想来诸位都知道了。”
众人忙道:“我等知道,恭贺王爷功勋盖世,旷古绝今。”
贾琮笑道:“这且不提。诸位可知朝廷为何能连克高丽、东瀛?”
众商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军国大事,与自己何干?
扬州大盐商江川道:“听说王爷新建了海军,故能纵横大洋之上,所向披靡。”
“说的不错。”贾琮道:“与万国号合作的商家都应该明白,海上贸易获利之重,海外天地之宽广。
寻常人最多只知大洋之西是西海沿子,之东是东瀛,实在是坐井观天。孤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西海沿子之西,东瀛之东更有天地。”
说着一挥手,早有亲兵捧着地图上来,挂在墙上。
“诸位请看,这就是西夷勘察明白的天下舆图。”
众人忙围上去,看着墙上的巨幅地图,问道:“王爷,为何地图上画了两个圆,是天圆地方之意么?”
“这是分别表示东西半球。”
“东西半球?是何意?”
贾琮拿起一个苹果,道:“西夷学者已经探明,我等身处的整个世界便如这个苹果,乃是一个球体。球体表面有海洋、大陆、山川湖泊,这两个圆图便是分别表示东西半球地理。”
众人看着苹果惊疑不定,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自己竟活在一个球上。
“若大地是球面,人怎能站得住?站下面的人,岂不会掉下去?”
贾琮哑然失笑,道:“因为这个球便如磁石,会将所有人物牢牢吸附在表面,所以不管身处何地,都一样稳当。”
众人难以置信,只是暗道荒谬,明明地面是平的,非要说是球体,夷人妖言惑众。
贾琮笑道:“无须大惊小怪,西域航海家早已试过,驾驶一艘船,不论朝哪个方向一直航行,最终会回到原地,这不就证明了么?”
“王爷博学,我等闻所未闻。”众人虽不信,却不敢再质疑,忙心悦诚服地道。
“扯远了,且看地图。这里是天朝,这片是西夷国度,这片是西域诸国……”贾琮拿着指示杆,粗略地为众人介绍了一番。
这幅地图已经朝廷制图师傅加工,国朝各地皆有标识,外国地方也有译名,众人倒也看得明白。
“找到了,这里是玉门关,再往西,那里就是迪化。嘶,再往西竟还有如此大的地方,果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看,那里是辽东镇,那边是山南,再往北竟还有那许多土地。”
“那是罗刹人的地盘了。”
“看东瀛在这里,果然是小国,就像一条小虫子,还是断成几截的。”
“看那里,竟有如此大一个岛孤悬海外。”
“看,在西夷诸国南边,竟还有这么大一块大陆。”
“早看到了,左边圆圈里还有两块大的呢,不知是何国度。”
贾琮让众人讨论了一会,笑道:“诸位可看出什么名堂?”
众人皆道:“天下之大,我等孤陋寡闻。”
贾琮点头道:“天下确实很大,而且我可以告诉诸位,许多地方到现在还都是无主之地。
这些地方有的土地肥沃,有的盛产煤铁、金银等矿物,有的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实在是大大的宝藏之地,而西夷船队现在正四处出击,圈占要地。”
众人暗暗吞了口唾沫,忙道:“这些地方合该王爷所取,此乃天授殿下。”
“对,合该国朝所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说的是,蛮夷也配占有彼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贾琮叹道:“朝廷力量终究有限,能吃掉高丽、东瀛已不容易,还得慢慢花时间消化,短期内还抽不出手来与西夷争锋。”
“王爷,这么多好地方,难道就让夷人白白占了不成?既是无主之地,先到先得,咱不去可就太吃亏了。”众人都跌足叹道,满脸遗憾。
“诸位贤达所言极是,俗话说手快有手慢无,又说先下手为强,咱不下手,西夷就要下手,故抢占先机至关重要。”
贾琮顿了顿,道:“故孤决定,效仿西夷,充分调动民间开疆拓土的冲劲干劲,凡为朝廷开疆者,则赐封官爵,许为永远采邑,子子孙孙世袭罔替。
“具体章程么,开疆百里者封男爵,三百里子爵,五百里伯爵,千里封侯,三千里晋封国公。”
众商人热血上涌,眼睛都红了,商贾只要出去占一片地方,就能封爵?还能世袭罔替?
“王爷此言当真?”
“孤从无戏言。”
“可是国朝开国以来,爵位自有定数……”
贾琮笑道:“你是说四王八公三十二侯么?那是以开国之时的疆域论,不包括现在新开辟的国土。”
众人大喜,旋又苦笑道:“禀王爷,咱即便有心为朝廷效力,可凭家里那几条行商的海船,能济什么事?”
贾琮点头道:“若孤卖些战舰、火枪、火炮与你,并派将官给你训练士卒呢?”
众人一惊,结结巴巴地道:“王爷的意思是……我等……岂敢拥兵自重?万万不敢。”
贾琮摆手笑道:“有何不敢?将来你们也是朝廷命官勋贵,手底下没有兵马,如何治理疆土,如何抵御外敌?
当然了,战舰武器只能从大将军府购买,谁敢私自购买打造,诛九族。
兵丁你们可自行招募,不过统兵带兵练兵之将,必须由大将军府选派,一应战事归尔等指挥。
将来打下了地方,你们可以任总督、节度都无妨,不过亲民官须由朝廷派流官担任,朝廷也会驻军,以示国朝主权。”
众人盘算许久,缓缓点头,觉得条件能接受,毕竟这是千百年来商人唯一可以合法拥有军队的机会,都拱手道:“草民愿为朝廷效力,王爷旌旗所向,我等万死不辞。”
贾琮道:“此事全凭自愿,孤绝无强迫之意,若有雄心壮志,家中又有闲钱的家主,不妨试着玩玩。”
江川朗声道:“江家全凭王爷吩咐,您指哪草民就打哪,只要是为朝廷效力,敝家绝不落人后。”
“敝家也是。”众人忙道。
“好。目前有这几个方向,诸位可以勇于探索。一是往南,经琉球,取吕宋、交趾、暹罗、爪哇、柔佛等小国并这座无主的南部大岛。
孤可明言,有的地方西夷已经涉足,若要取之,必和西夷冲突,你们要心中有数。”
“王爷,若西夷不许我们插手,怎么办?”有人问道。
贾琮大笑,道:“难道孤卖给你们的是烧火棍不成?能怎么办,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咱不说独占,至少也要分一杯羹。”
众人恍然,笑道:“王爷高见,我等迂腐了。”
“虽说和气生财,不过么,该动手的时候也不能含糊,否则你连和气的机会都没有。”
“我等谨遵王爷教诲。”
“这个方向,最最紧要是控制这条海道——马六甲海峡!”贾琮指示杆一指。
“此处乃沟通两片大洋的咽喉要道,乃兵家必争之地!你们若拿不下,朝廷也会出手,务必拿下此地。”
众人都是聪明人,一看就懂,点头道:“此处确实险要,合该天朝所有,蛮夷也配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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