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能确保他们忠诚了?”程灵素道。
“还有最紧要一点,给与他们荣耀,让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为你卖命。”
贾琮道:“对忍者来说,金银财帛他们都不看重,惟有名誉和荣耀胜过性命。”
程灵素若有所思,点头道:“爷说的极是,把忍者摸透了。”
贾琮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调笑道:“和你顽了这么久,再摸不透,爷不是太无能了么?”
“爷……”程灵素娇声嗔道。
贾琮大笑,抱着她转入内室。
随着天皇投降诏书传来,各地大名望风而降,连天皇都降了,自己投降似乎也不是太难接受,无损武士荣誉。
何况归顺天朝,并不能算作耻辱。
一个月后,贾琮在京都御所接受了德川宗将和松平辉高从九州、四国、本州各地带来的数十个较大藩主的朝见。
至于他们下属的小大名,大约等于天朝镇长级别,也没资格觐见靖王殿下。
贾琮请遐仁天皇并肩而坐,看着地下诸大名,道:“德川幕府不忠不仁,劫掠上国粮船在前,狂言触怒天颜在后,故孤亲率大军征伐。
我永康皇帝言,东瀛本海外佳地,岂容此等贼子窃据?
因此孤上奉天命,下顺民心,将东瀛纳入天朝版图,以使诸位并各藩百姓共沐皇恩,岂非美事?
天皇陛下仁厚圣德,深明大义,为亿万东瀛百姓福祉着想,欲携诸位举国并入天朝,诸位以为如何?”
众大名听完程灵素的同声传译,都看向御座上的遐仁天皇。
遐仁天皇心中苦涩,轻咳一声,微微抬手,道:“宣旨。”
旁边内侍忙拿起一封圣旨念道:“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
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
及至德川幕府自负不宾,干纪放命,肆逆滔天,窃据千里,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终致天颜变色,震以雷霆。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
今天朝圣天子出世,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祇,功均造物。止暴虐之横流,反生民之涂炭。
浃海宇以驰风,罄轮裳而禀朔。八表呈祥,五灵效祉。岂止鳞羽祯奇,云星瑞色而已哉!
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以明配上天,光华日月者也,诚可为万国之共主。
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置东瀛百姓于水火。
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举国之民臣服天朝,仰沐皇恩,一依高丽故事,尔等当一体遵行,诚心归顺,若有忤逆,天人共戮。钦此。”
众大名忙伏地叩首道:“臣等遵旨。”
贾琮笑道:“都起来罢,以后同殿为臣,还望诸位捐弃前嫌,鼎力相助。”
“臣等谨遵殿下谕旨。”众大名忙表态。
贾琮点点头,道:“此乃大势所趋,诸位也不必心存芥蒂,煌煌天威之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如今东瀛各地皆已平定,惟有江户城负隅顽抗,破城指日可待,不必费心。
孤今儿想与诸位说的是未来东瀛的治理之策,当然也事关各位的前程。”
众人忙竖起耳朵,道:“臣等洗耳恭听。”
贾琮笑了笑,道:“诸位都知道,天朝典章制度与东瀛大异,譬如天朝是中央集权的王朝体制,而东瀛是幕藩体制。
既并入天朝,自然要废除旧制而立新制,将来什么幕府、将军、大名、藩国都不存在了,代之以天朝官爵制度。
譬如,孤少年时初封爵只是区区七品恩骑尉,后来逐渐升至伯爵、侯爵、国公、王爵,凭什么?惟战功耳!
诸位都是才智之士,麾下亦有不少兵马,孤却不知何人应授何爵,如之奈何?”
众人听出些味道,忙道:“请殿下吩咐,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贾琮道:“如今东瀛几乎平定,想要立功么,机会却也不多了。惟有江户城……当然,若诸位觉得难以面对昔日主上,孤自命官军攻取,也不费事。”
“臣愿往!”
“臣如今乃天朝之臣,与德川幕府何干?”
“臣只知忠义,绝不与德川家重等悖逆之辈同流合污。”
“臣誓杀国贼家重,愿为天朝奋勇当先。”
“臣愿提兵为先锋,攻打江户城!”
……众人争先恐后表态,准备抢先捞取归顺后的第一笔政治资历。
贾琮笑着抬手虚按,道:“诸位忠勇之心,孤甚慰、甚慰,只是攻取江户也不需太多兵力,有个六七万就行了。
这样罢,诸位速派人传讯,于二十日后会猎于江户城下,若按时到者,可分一杯羹,若没赶上,也怨不得孤了。”
“臣等遵旨。”众人忙在心中盘算,若用快马传讯,再用海船把兵马运来,倒勉强能赶上,而功劳大小显然是看谁带来的兵马多。
陆奥、羽后、萨摩、大隅等远藩大名皆面露苦色,二十天时间太短了,实在来不及调集多少海船。
内陆大名更是苦恼,若走陆路,恐怕还没走到江户,仗就打完了,只能挑些精锐前来应个景,以表忠心了。
众人心里都清楚,来多来少是能力问题,来不来是政治问题,最后一战都不来,难道你心向幕府?这不是找死么?
遣散各大名,贾琮在京都逗留了十余日,确认各地局势平稳后,留下彭程镇守,自带三千兵马并一半战舰,渡海直奔江户湾。
刚一抵达,便收到燕双鹰传来的好消息。
“爷,方才甲贺、伊贺来了几个忍者,呈上了自称是当今幕府将军德川家重的首级,臣拿不准,请爷圣断。”燕双鹰道。
贾琮看着呈上的木盒子,笑道:“巧了,我带来了两个专业人士,他们年年去江户参勤交代一定认识。”
不多时,德川宗将、松平辉高被传来辨认。
两人看着木盒中用石灰粉腌的人头,登时一惊,忙取出细细端详了一番,道:“禀殿下,这确是家重首级。”
“好!”贾琮大笑道:“甲贺、伊贺果然名不虚传。把人传来,孤见一见。”
“是。”燕双鹰命无关人员退下,将人叫来。
不多时,两老两少进来,看着帐内按刀而立的十余亲兵,神色从容,参拜道:“甲贺流本代目若田真一,伊贺流本代目月溪苍空参见靖王殿下。”
“平身,赐坐。”
“谢殿下。”两老者欠身坐在左右椅内,苍井翼、古川刚两大中忍侍立其后。
贾琮笑道:“二位取幕府将军人头如探囊取物,给了孤一个惊喜。甲贺、伊贺能在东瀛称雄数百年,果非幸致。”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等荣幸。”
“听说忍者对主上绝对忠诚,为何能取将军首级如屠猪狗?”贾琮似笑非笑道。
这涉及忍者立场问题,也是上位者最关心的问题,若田真一早有准备,道:“回殿下,甲贺忍者流派源远流长,共有数十支,合称甲贺五十三家。
其中最强者共二十一家,小人忝被诸家推为代目,而效忠家重者乃个别流派、家族为之,并不能代表甲贺流。”
月溪苍空道:“回殿下,伊贺流与家重只是雇佣合作关系,并非主仆,家重出资,我等派出忍者誓死效忠,其忠诚仅限于忍者本人和家重之间,并不代表敝流。
敝流既有意归顺天朝,自也可另派忍者击杀之,并无损先前的雇佣协议,亦无损敝流之诚信。
本次行动,敝流与甲贺流共派出十名顶尖中忍、三十余精干下忍,亦遭家重身边忍者击杀过半。忍者一旦效忠,绝无虚假,殿下大可放心。”
贾琮看向程灵素,见她点头,因抚掌笑道:“好!孤从前只知纪伊流,今日方知甲贺、伊贺之风采。”
若田、月溪早知程灵素出身纪伊,现在是贾琮麾下第一得力的忍者,不好得罪,因面带矜持之色,道:“殿下谬赞。敝流所不及纪伊者,惟有先知先觉之功,未能及早投入王爷麾下,若论其他手段,倒也未必在纪伊之下。”
虽说得客气,不过满脸神色分明是“必在纪伊之上”。
贾琮哈哈一笑,见程灵素有些不忿地瞪了两人一眼,道:“天朝政务繁忙,孤很快就会离开东瀛,将来忍者之事,皆由灵素全权负责,她说的话就是孤说的话,明白么?”
两人忙欠身道:“属下明白,绝不敢逾越。”
贾琮敲了敲桌面,道:“东瀛忍者流派众多,谁强谁弱,一直没个定论,孤有意举办天下第一忍界大会。
各流各派皆可派出精锐参与,夺得天下第一忍桂冠者,孤会收入麾下,委以重任,表现优异者,亦会重用。”
若田二人眼睛一亮,这可是正名的好机会,忙道:“王爷圣明,不知何时举办?”
贾琮微笑道:“待拿下江户城,东瀛局势稳固后便操办。灵素,此事就交给你了,首届大会务必办漂亮。”
“属下遵命。”程灵素忙躬身道。
若田、月溪对视一眼,虽觉得程灵素一定会偏向纪伊流,不过强者从不奢望公平,因此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论。
凭甲贺、伊贺的底蕴,绝非暴发户般的纪伊流所能抗衡。
数日后,到了贾琮与诸大名约定的会猎日期,诸大名紧赶慢赶,总算在指定日期抵达江户,近处的大名占便宜,带了许多部曲,远处的只好带来数百精锐,露个脸便成。
贾琮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旌旗、人头,粗略估算出各藩带来的军队不下七八万人,因笑道:“诸位将军能准时带人赶来,路上吃了不少苦罢?”
众人忙道:“能为天朝效忠,是我等的荣幸,不敢言苦。”
“嗯。”贾琮点点头,道:“孤回去定将诸位忠烈之心禀告皇上。”
“谢殿下。”众人齐声道。
贾琮指着不远处的江户城,道:“诸位,德川家重已死,城内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正是攻城之机!
谁敢先登,立个头功!首登城墙者,封侯!其余有大功者皆封爵。”说着命人将家重首级取来给众人传看。
众皆大喜,忙道:“臣愿往!”这种顺风仗谁不想打?天朝的侯爷可比东瀛的大名风光百倍。
贾琮微笑道:“诸位求战心切,孤就不啰嗦了,功劳大小战场上见真章。下面听孤分派!”
“请殿下吩咐!”
“这些日子,燕将军已打造了许多攻城器械,足够大军从三面强攻,天兵会为诸位攻城提供炮火支援。所以,请诸位放手一战罢!”贾琮道。
“臣等遵命!”
“好!全军听令!三河、远江、甲斐、上野你们四藩领二万人,攻南面城墙。”
“嗨!”
“岩代、下野、磐城、常陆你们四藩领二万人,攻东面城墙。”
“嗨!”
“伊贺、伊势、播磨、阿波你们四藩领二万人,攻西面城墙。”
“嗨!”
“尾张、美浓、越前、加贺你们四藩率领余部做督战队并预备队,随时听候调派攻城!”
“嗨!”
贾琮分派完毕,道:“诸位,此战许胜不许败,孤再问一遍,有没有想保存实力,畏敌怯战的?若有,可速速离开,孤不强求。”
众大名都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看,要说保存实力大家都想,可既然上了贾琮的船,岂能轻轻松松就下去,今日不出力,来日定要被除名,因此都不做声。
“好!擂鼓,攻城!”
“嗨!”众大名把心一横,大吼一声,手一招带着人就去了,反正攻城不用他们亲自上,损失点就损失点罢,只要能捞到功劳就行。
咚咚咚!数十面牛皮战鼓响彻天地,发出了全面进攻的信号,吓得城内守军瑟瑟发抖。
数万倭寇抬着无数简陋的云梯,搭在护城河上,又铺上木板,然后呐喊狂呼着从三个方向朝东瀛第一雄城发起决死冲锋。
贾琮看着以倭伐倭的策略奏效,嘴角隐约浮起一丝狞笑。
燕双鹰低声笑道:“爷智比诸葛,奇思妙想,臣望尘莫及。”
贾琮哈哈一笑,放下望远镜,道:“希望江户城能坚持得久一些,变成一个血肉磨盘,将这批大名的精锐都碾碎在这里,将来也方便国朝接管。”
“王爷圣明,以倭制倭,还让他们感恩戴德。”燕双鹰由衷叹服。
贾琮哂道:“大势在我,他们敢反抗么?等打下了江户城,我就要回去了,你留在此处主持大局。”
“是,请爷吩咐。”燕双鹰躬身道。
“我意提拔你任东海省首任节度使、总兵官,总督军民政务。
记住,倭人与胡人一般,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外则谦卑隐忍,内则虎狼之性,人面兽心。
所以你须首先笼住底层贫民和中下层武士,再将乱七八糟的大名都除了,彻底废了幕藩体制,然后再建立天朝制度,效高丽故事,则东瀛永归天朝。”
燕双鹰细细听着,连连点头,道:“爷,我有一事不解,若说贫民,只要给他们田地,减轻赋税便可得民心,中下层武士都效忠各藩主,如何笼络?”
贾琮道:“简单,只要给他们上升的路子便可,就好比天朝开武举一般。
灵素也会留在东瀛筹备天下第一忍界大会,倒时你可与她联手,将武士群体与忍者分开,单独拎出来比试,中式者授予武职。
第一次不妨多授些哨长、队长等低级职务,让武士中之精锐为我所用。若能当天朝的武官,谁还会为大名卖命呢?”
燕双鹰眼睛一亮,道:“王爷英明。那许多大名怎么办?若骤然除去,恐东瀛不稳。”
贾琮冷笑道:“这有何难,我回程时会以觐见天子为由,带走遐仁和诸有功大名,到时候他们就回不来了。
你在东瀛便可放开手脚,其余小藩你不会搞不定罢?”
燕双鹰大喜,忙道:“王爷放心,若这样还干不好,臣提头来见。”
贾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罢,我会派杨凌留下辅助你治理此地。”
“谢王爷天恩。”燕双鹰拜倒道。
“起来罢。东瀛人虽刁顽者不少,不过普通民众却十分刻苦忍耐,服从性高,只要让他们有口饭吃,就不会造反,比天朝百姓更好治理。
将来我希望东瀛能为国朝开疆拓土源源不断贡献优质兵源和金银矿产。”贾琮道,在他心中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耗材基地。
燕双鹰躬身道:“臣遵旨,必不辜负王爷厚望。”
经历两天两夜血战,大名联军在付出二万余人阵亡的代价后,总算敲开了东瀛城关,紧接着陷入艰苦的巷战。
又是三天惨烈的逐屋逐巷争夺后,大名联军一步一个血印,总算攻破了德川幕府的大小天守,彻底占领全城。
贾琮率部进城,看着满城断壁残垣,也有些唏嘘,倭寇人虽矮小,但敢杀敢拼的斗志却比人高马大的西夷强得多了,果然好用。
看着满地血肉模糊的伤兵,贾琮动情地道:“传孤将令!凡参与此战的军士,阵亡者抚恤百两银子,伤者五十两,并各赐十亩土地。”
众军士听到翻译高声传令,都感动得热泪盈眶,替大名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时候听过这么高的抚恤,竟然还赐土地,纷纷伏地,叩首道:“谢殿下天恩。”
“都起来罢。孤也是武人出身,识英雄重英雄,绝不会让勇士们流血又流泪!”贾琮“热泪盈眶”地将一个伤兵扶起来,疯狂进行政治表演。
“儿郎们!胜利属于天朝,荣耀属于武士!”贾琮高声道。
听完翻译,众武士登时沸腾了,连如此高贵的天朝亲王也认可了咱们,因齐声大吼道:“勝利は中国に属し、栄光は武士に属する!”
众人疯狂呐喊了十数遍才渐渐止歇,热切地看着贾琮。
众大名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只得跟着喊了两嗓子。
贾琮道:“来人!打开德川家的府库,将钱粮取来,犒赏三军!命城中百姓杀猪宰羊,孤要和众勇士一醉方休!”
“靖王殿下万岁!”众武士齐声欢呼。
数日后,贾琮以众大名功勋卓著,恩赐他们一同赴天朝朝见天子,接受封赏为由,将遐仁并数十强藩之主打包带走。
众大名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乘上天朝战舰,随贾琮一同返回中原。
船行至吴淞口时,贾琮命彭程带东瀛众人返回神京,道:“回京后,让军机处给遐仁寻个宅子住,其余大名封个空头爵位,一律派往西域征战,为天朝效力。孤不希望他们有生之年能回到东瀛。明白么?”
“臣明白。”彭程躬身道:“西域战事险恶,这些人过去为国捐躯也寻常。”
贾琮微微点头,道:“明白就好,把孤的意思告诉刘都护。”
“臣遵旨。”
进了吴淞口,贾琮带着贾环下了大船,在常熟福山镇登陆,换乘锦衣卫早已安排好的轻舟快船,沿着江南密集水网,朝苏州府治所吴县赶去。
百余里水程,两天便到,刚好于八月初三日抵达苏州城。
苏州码头上早有贾府的亲兵、小厮并苏州千户所派来的锦衣校尉守候,见打着靖亲王、大将军旗号的船只过来,慌忙驱赶码头上的行人、船只,占据了一大片地方。
“哎呦,我的爷,您总算回来了,公主并太太、奶奶们都等急了,老太太也问了多次。
奴才们没得您的消息也不敢乱回,您再不回来奴才都要跳阳城湖了。”旺财见贾琮走下船来,忙上去跪迎。
贾琮道:“急什么,你们不会说爷公务繁忙,路上耽搁了么?”
旺财道:“奴才倒想这么说,可公主殿下的帖子都下到了两江总督衙门、湖广巡抚衙门,都说不知道爷巡视江南的事,公主她们才急了,只不敢告诉老太太。奴才今儿要是再接不到爷,屁股定要开花了。”
贾琮暗道失策,没想到如意她们竟会盘问地方衙门,因笑道:“大惊小怪,爷不是好好的么?带路!”
“是。”旺财忙服侍贾琮上车,进城后直奔石湖畔一处修葺一新的五进大院落。
“爷到了,这就是妙奶奶的府上。”旺财点头哈腰道。
贾琮抬眼看去,见门楣上写着“宫府”,微微一愣,自己竟一直忘了问妙玉俗家姓什么,该死该死。
晴雯、茜雪、金钏儿等早已得了信儿,在二门口等着,终于看到贾琮回来,忙迎上去数落,埋怨道:“爷要去哪里也该和公主、太太们说实话,省得让人担心。”
贾环笑嘻嘻地从贾琮身后探出头来,拱手道:“小弟见过诸位嫂嫂。”
“呸。”三女脸色微红,啐了他一口。
贾琮摆手道:“爷从不说假话,她们在哪儿,待会爷与她们分说。”
“都在园子里。”晴雯笑道:“苏州的官儿倒是用心,从石湖引来一大股活水,修的园子比大观园还大数倍。”
贾琮眉头微皱,道:“旺财,派人算清楚翻修宫府的工程造价,把苏州府补贴的部分都退给他们,爷富甲天下,岂会贪这点蝇头小利。”
“是。”旺财忙去了。
晴雯笑道:“爷还是这么两袖清风。”
贾琮傲然道:“爷是清官。”
“清官大老爷,快请罢,别让人等急了。”茜雪道。
贾琮调笑道:“你们急不急呢?”
“爷,三爷还在呢。”晴雯低声嗔道。
贾琮回头看了一样,忙干咳一声,道:“环哥儿,这些年在辽东打熬筋骨可曾丢下?如今开得几石弓,舞得几斤枪?”
贾环忙道:“回三哥,我现在能开两石弓,使得动十余斤大枪,等闲七八个人近不得身。”
贾琮看了他一眼,笑道:“待会吃饱喝足为兄要亲自试试你。”
贾环笑道:“正有此意。王进师傅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说小弟可称当世罗成,不在赵子龙之下。”
贾琮听他吹牛,喷笑道:“好!待会手底下见真章,哥哥倒要会会你这个冷面寒枪”
说笑间进了园子里的大花厅,众人正簇拥着老太太顽笑,见贾琮回来,忙起身问候。
“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贾琮带着贾环撩衣拜下。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好好好,快起来。听说你公务忙,难得还赶回来给我祝生儿。嗯,环哥儿什么时候回来的?长高了,也壮实了。”
旁边赵姨娘、探春看到贾环如今长大成人,英俊挺拔,再不似幼时猥琐样子,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只用帕子捂着嘴,生怕哭出声来。
贾环笑道:“前儿才从辽东回来,特来给老太太祝寿。孙儿在辽东无意中寻得此物,想着正好作寿礼,还请老祖宗不要嫌弃简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匣子,里面是一枚硕大滚圆的东珠,比贾琮当初送给凤姐儿那枚更大一圈。
“好好。”贾母笑了,虽说向来不待见这个孙子,毕竟数年不见,如今陡然见到,又见他大好了,心中也是欢喜,便道:“鸳鸯,回去把那领狐腋白裘赏给环哥儿。”
“是。”鸳鸯笑道。
“谢老太太恩典。”贾环拱手道,如今他镇守一方,手掌兵权,再不是当初那个为几个金银锞子就能喜出望外的小孩子了。
贾琮笑道:“既然人齐了,咱就开席罢?我也饿了。”
“好。”贾母笑着点头,与薛姨妈、薛二太太、甄家太太并江南四大家中的几个老太太坐了一桌,宝玉、贾环、贾琏等人坐了一桌。
凤姐儿忙命人传饭。
贾琮自溜到自家老婆那桌,坐到如意和妙玉之间,见众女神色不善,因干笑道:“都看我作甚?”
如意冷冷地道:“靖王殿下又到哪里微服私访去了?我倒不知巡视漕务,竟连地方官府都不知道,你巡个什么?”
贾琮忙道:“烟儿有所不知,我要是大张旗鼓南下,地方官儿只会捂盖子、遮帘子,哪里看得到民间疾苦。
所以本驸马乔装改扮,不打招呼,突击检查,果然发现不少弊病,回京就让军机处整顿,太不像话!”
众女被他强大的演技唬住了,万万想不到他竟抽空出海打了一仗,都道:“你也太操心了,这点事儿御史台、锦衣卫难道就办不了?
堂堂亲王之尊,竟学戏文里微服私访,也不怕人笑话儿戏。”
贾琮慨然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众女皆掩嘴笑,道:“国朝就指着你这个王爷查漏补缺了。”
贾琮笑道:“天生劳碌命,有什么法子?在家里也操劳,在朝里也操劳,做男人挺累。”
“呸,说你胖倒喘上了。”黛玉啐道,“家里什么时候让你操劳过?”
贾琮指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这不就是我操劳的见证么?”
众女再掌不住,嗤一声齐齐羞笑,忙又举帕掩面。
“下流!”黛玉又羞又恼,骂道。
贾琮得意洋洋,道:“现在谁还敢说爷没操劳?”
妙玉脸蛋微红横了他一眼,往他碗里夹了一只剥好的大闸蟹,道:“你还说,不是饿了么?尝尝阳城湖的蟹罢。”
贾琮笑道:“愣着干什么,开动。这回是妙玉做东,不吃白不吃,回了京可就吃不着了。”
“就会胡吣。”众女都笑骂,互相招呼着动筷。
正吃着,忽听丫头来报,说芸二爷从海外回来了。
贾琮眼睛一亮,道:“叫进来。”
不多时,贾芸进来,给老太太磕了头,祝了寿,又走到贾琮跟前跪下,道:“侄儿给三叔、公主并诸位太太、奶奶请安。”
众女忙叫他起来。
贾琮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去了一年多,总算回来了,这趟可有收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托三叔的福,颇有所获。因在太仓靠岸补给时,听说老太太南下过寿,叔叔婶婶们都陪着来了,侄儿就急急忙忙赶来。”贾芸道。
“好!”贾琮笑道:“去宝玉那桌坐罢,饭后再说。”
“是。”贾芸想了想,又道:“这趟侄儿从西夷请了不少学者教授来天朝开坛讲学,现安置在客栈里,不知叔叔可想见见?”
贾琮吃了口蟹黄,随口道:“哪方面的学者,都有些什么人?”
贾芸道:“侄儿也说不太清,按叔叔的吩咐,邀请的都是数术并自……自然科学一道上声名最著的大家。”
“说几个我听听。”
“有个法兰克的先生,叫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没听过。”
“有个英吉利的先生,叫麦克劳林。”
“没听过。”
宝钗笑道:“琮儿,这些先生又不曾履迹中土,你怎能听过?”
宝琴笑道:“连我都没听过。”
贾琮摇摇头,道:“再说。”
贾芸忙道:“是,还有个普鲁士科学院的先生,叫莱昂哈德……”
“没听过。”贾琮皱眉,怎么一个熟悉的名字都没有,难道都是些小角色?中学课本里那么多牛人都死哪而去了?
“……欧拉。”贾芸小声说出后两个字,心中惴惴,生怕万里迢迢弄来的人不合贾琮的意思。
“什么?!”贾琮一惊,忙把螃蟹扔了,“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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