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回事?”贾琮皱眉道。
贾琏见有外人在,尴尬一笑,迟疑不言。
贾琮瞪了他一眼,知道定是狗屁倒灶的事,因说道:“庞先生、士功你们叔侄叙叙天伦,我先去了。”
“王爷自便。”二人忙道。
贾琮带了贾琏来到内厅坐下,没好气道:“说罢。”
贾琏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蟠哥儿与人妇挨光,被人拿了打了一顿,扭送顺天府衙去了。”
“挨光?”贾琮皱眉道。
“就是……就是勾搭……偷欢……”贾琏干笑道。
“混账!”砰!贾琮在几上一拍,喝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贾琏忙道:“此事可与我无关。前儿蟠哥儿兴冲冲与我说,他弄上一个酒楼的老板娘,姿容甚美,风流冶荡,今儿定要拉我去看。
我只得随他同去,到了酒楼见那妇人果然姿色出众,体格风骚,他们两人吃了两杯酒,谈得入港,便回了后宅。
我自在前面吃酒,不一时便听得后面闹起来,原来是被那妇人的小叔子带人捉了奸。”
“不长进的东西!”贾琮恨恨骂道,“蟠哥儿现在何处?”
“在顺天府衙,新任府尹是个榆木脑袋,使钱也不通融,定要秉公执法。”贾琏陪笑道:“否则我也不敢来麻烦三弟你。”
“嗯?”贾琮一愣,道:“蟠哥儿挂着紫薇舍人的职衔,即便犯了法顺天府有什么权力擅自扣人行刑?”
《大吴律》规定,七品以上文武京官并五品以上外官犯法,须奏明天子方能逮捕审讯,若是定罪行刑须再次奏明,锦衣卫和东厂除外。
顺天府衙、刑部都没有直接逮捕官员的权力。
贾琏道:“是这个理儿,可顺天府就是不放。”
贾琮将温有方叫进来,问道:“新任顺天府尹是谁?”
温有方道:“回王爷,此人名叫包刚峰,是准公的门生,历任萧山县令、临安县令、襄阳知府、兵部郎中等职,前任府尹黎超死后他便接掌了顺天府。”
新党的人,贾琮想了想,道:“此人官声如何?”
“人如其名,刚直不阿,不媚权贵,清廉如水,在民间有青天之名,犯在他手里的权贵无一不伏法,自接掌顺天府以来,已查办了七八个勋贵衙内、十几个官宦子弟。”
温有方如数家珍,他作为贾琮的情报秘书,对都中大小事情无不烂熟于胸,随时备询。
贾琮叹了口气,毕竟是大舅哥,人还是要弄回来,因说道:“叫庄青去看看,把人弄回来,别说是我的意思。”
他现在身位高权重,也丢不起这个人,若让人知道堂堂摄政王出面为一个通奸犯说情,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温有方忙道:“王爷放心,卑职明白。”
“去罢。”贾琮摆摆手。
贾琏见他气色不好,忙陪笑道:“三弟你忙着,我先去看看蟠兄弟。”说完忙开溜。
贾琮也懒得管他,自回内宅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宝钗,却见香菱早已跑出来正撞在他怀里。
“爷,快走,太太寻你呢。”香菱拉着他便走。
贾琮苦笑道:“又怎么了?”
香菱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掩嘴道:“听说是因为薛大爷又出事了。”
贾琮摇头失笑,得,内宅的情报能力比自己还强,进门去见宝钗正略带忧急坐在床头。
“宝姐姐有何吩咐?”贾琮故作不知,笑道。
宝钗忙摆手命香菱下去,赧然道:“琮儿,我……有一事要麻烦你。”
“哦?什么事?”
“我……我哥哥,唉,都怪我哥哥不争气!又给家里惹麻烦。”宝钗咬了咬唇儿,欲言又止。
“嗯?薛大哥怎么了?”贾琮追问道。
“他……他和别人家的妻子……”宝钗红着脸低下头去,不知如何描述。
贾琮见她难以启齿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笑!我都愁死了!人家家门不幸,你还幸灾乐祸。”宝钗嗔道。
贾琮摆手笑道:“绝无此意。宝姐姐放心,我方才已使人去要人了,其实我也很好奇,薛大哥是怎么勾搭上那女子的,他怎么喜欢上这调调?”
宝钗啐了他一口,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和你学的。”
贾琮干笑道:“岂有此理,我可没出去胡孱。”
宝钗白了他一眼,不想说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妈又要操心了。”
贾琮道:“这是岳母大人的幸福亦未可知。对了,你怎么得知此事的?”
宝钗道:“是哥哥身边的小厮跑回来报的信。”
“罢了,别生气,事情不大,回头我教训他一顿就行了。”
宝钗点头道:“多谢你了,琮儿。”
贾琮笑道:“该我谢你才对。”
“嗯?谢我什么?”
“谢你把薛大哥管教得不错,几年才出一回事,也省了我许多精神。”
“呸,难道薛家人都是闯祸的不成?没良心的。”宝钗娇嗔道,手在贾琮额头一点。
贾琮忙赔不是。
宝钗又笑道:“再说你也谢不着我,要谢就谢嫂嫂去,是她管的哥哥。”
贾琮想到夏金桂的战斗力,不得不赞同:“说的也是,你那嫂嫂只要拿出三分之一的本事,足够把薛大哥管得服服帖帖。”
宝钗抿嘴轻笑,忽想起一事,道:“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把嫂嫂降服的?”
贾琮闻言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若想知道么,也不是不行,只要付些情报费。”
宝钗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情报费?”
贾琮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
宝钗白腻的脸蛋瞬间通红,急忙啐道:“我把你这下流种子……呸!都是王爷了,就不学好。”
想到薛蟠给他添了不少麻烦,遂似羞似恼瞪了他一眼,声如蚊蚋道:“出了月再说。”
贾琮大喜,忙把收拾夏金桂的过程说了,听得宝钗瞠目结舌,竟能如此?怪道夏金桂一听是贾琮的意思,便是倾家荡产也不敢说二话。
夫妻俩正说私房话,程灵素忽然进来,禀道:“爷,锦衣卫来报,说顺天府尹拒不放人。”
“嗯?”贾琮皱眉道:“锦衣卫也要不来人?”
程灵素看了宝钗一眼,道:“说是因为薛大爷并未暴露真实身份,所以顺天府将错就错。”
“怪道顺天府这么大胆子,我说么,若薛大哥表明身份,谁敢擅自动刑。”贾琮道,“他为何不表明身份?”
程灵素道:“听庄千户说,薛大爷是害怕有损家族的名声,故以化名应诉。”
贾琮笑道:“这呆子倒聪明起来,知道考虑家里和自己的名声了。若被言官知道堂堂紫薇舍人竟与民妇通奸,少不得被参成筛子。”
宝钗顾不得丢人,急道:“琮儿,这如何是好?”
贾琮捏着下巴想了想,这倒是个死结,若表明身份,固然轻易就能脱身,可名声就毁了,若不表明身份,就要挨一顿狠的。
因说道:“宝姐姐别急,我出去看看。”
“嗯,又要麻烦你了。”宝钗歉然道。
“值什么,小事一桩。”贾琮笑了笑,出去正堂坐下。
庄青、温有方早等候多时,忙跪下请罪:“卑职无能,请王爷责罚。”
“平身罢,说说情况。”贾琮摆手道。
庄青忙道:“禀王爷,卑职方才去了顺天府见了薛大爷,想将他救出来,奈何薛大爷顾忌家中并王府声誉,坚不吐口,硬说名叫辛科。
卑职因不敢透露是王爷的意思,又不能说明薛大爷的身份,且包刚峰又软硬不吃,坚称即便此人身负重罪,锦衣卫要提审,也须先让顺天府执刑完毕方才移交。”
贾琮道:“你怎么说的?”
“卑职说怕犯人受刑不过,暂不许行刑,先押在顺天府衙,容后再议。包刚峰对此倒无异议。
薛大爷除了……除了被捉奸在床时吃了些亏,在衙门里倒没人得罪他。
卑职已命人好生打点了顺天府一干捕头,即便行刑也无大碍。”庄青道。
贾琮沉吟道:“律法上对通奸怎么判?”
庄青道:“回王爷,据《大吴律·刑律·犯奸》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刁奸,杖一百;强奸者,绞。”
“何谓和奸?何谓刁奸?”贾琮虽管了几年刑狱,但对这时代的司法术语仍不太明白。
“男女情投意合成奸,谓之和奸;以财帛巧言引诱至别处成奸,谓之刁奸。而刁必本于和来,故和奸、刁奸男女同罪。若是强奸,则女方不坐。”庄青道。
贾琮想了想,按这定义,《水浒》里潘巧云与和尚通奸属于和奸,西门庆和潘金莲属于刁奸。
薛蟠这小子也是和奸,而且人家有丈夫,还得多打十板子。
“女方家人是何说法?”
“回王爷,女子丈夫不在家,其弟要求衙门严惩。”
“这也是情理之中,薛蟠怎么说?”
“薛大爷说请王爷关照那女子一二,好歹别让她一介女流活不下去。”庄青道。
贾琮气笑了,冷哼道:“这呆子倒成了多情种子,此女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孤怎么关照她?”
庄青解释道:“王爷,按律,女子犯奸者,一律须得除去全部衣物,在大庭广众下裸受刑罚……薛大爷这才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贾琮愕然,他以前在辽东虽杀过女犯人,却没打过女犯人板子,倒不知这个规矩,暗道这刑罚确实过了,因问道:“那妇人可曾受刑?”
“尚未。”
“罢了,既然老包是个青天大老爷,孤就不去自讨没趣了,派人监刑,别打狠了,裸衣就免了,有伤风化。”贾琮道。
“是。卑职这就去办。”
“对了,妇人通奸受刑后怎么办?”贾琮问道。
“凭其夫家处置,或留或休或卖与他人皆可,唯独不得卖与奸夫,否则触犯刑律。”庄青道。
“嗯,去罢。”
“回来。人弄出来以后,悄悄送回来,别让人知道,孤丢不起这人。”
“是,卑职明白。”
顺天府大堂上。
“明镜高悬”匾额下包刚峰威严端坐,将惊堂木一拍,喝问道:“堂下之人辛科、杨沈氏,本府判你们罪犯和奸,可有话说?”
薛蟠看了旁边穿着飞鱼服监审的庄青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只得垂头丧气道:“小人心服。”
他也不知道和奸是多大的罪,只想早点脱身回家。
杨氏也哭哭啼啼道:“奴家认罪。”
“好!既然服判,左右!按律各打九十杖!”包刚峰抬手捻起火签。
“什么?!九十?!且慢!”薛蟠忙道:“大人我还有话说。”心中暗骂锦衣卫不靠谱,九十杖不把屁股打烂了?
包刚峰手执火签将发未发,闻言瞪了他一眼,道:“说来。”
薛蟠赔笑道:“大人,小人与杨氏情投意合,又非贼寇入室强奸,打九十会不会太重了?小人愿与杨家人和解,多赔钱少挨板子行么?”
说着扭头对旁边杨家子道:“要多少钱,你说个数,爷给你便是。”
“呸!囚攮的!你通奸人妻,还不思悔改!我一文钱都不要,只求大人公正严明。”杨家二郎喝道。
薛蟠急了,忙道:“我出一万两银子,怎样?”
一万两?!杨家子有些意动,正沉吟,却听包刚峰怒喝一声:“大胆!公堂之上,竟敢藐视国法!多打十板!”
啪!火签掷在地上。
“小的奉大老爷命!”都头上前捡起火签,早有四五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将奸夫淫妇拖到堂下。
“大人饶命呐……”薛蟠哀嚎一声,早被衙役按倒将裤子扯到膝下,露出白生生肥嘟嘟的屁股。
《大吴律》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即所谓正刑。笞是打小板子,杖是打大板子。
但见衙役拿出特制刑杖,长四尺许,厚约一寸,一头大一头小,大头处宽约两寸,小头处宽寸许,上面还凝结着陈旧的暗红血迹。
“打!”衙役发一声喊,抡圆了膀子噼里啪啦打起来,顷刻间两人白嫩的肌肤便红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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