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听众女嗤笑,便知有鬼,忙啐了贾琮一口,道:“说清楚些,什么豪爽强健!”
贾琮干笑道:“这位姑娘长着国字脸,英气勃勃,不拘小节,丰壮高大,膀阔腰圆,甚得安国公伉俪宠爱。
常言道,屁股大,好生养。咱家人丁不旺,琏二哥也才得一个儿子,宝玉娶了她,不说根基家世,便是传宗接代方面,亦当远超同侪也。”
饶是贾政心里也格登一声,不过想到女方显赫的家世又释然,捻须道:“琮哥儿所言有理。”
贾母见宝玉早已面如死灰,忙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又瞪了贾琮一眼,虽对女方相貌不满,不过她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只要对家族有利就罢了,因此也不反对。
贾琮也有些“同情”宝玉,据他所知,李家姑娘豹头环眼,虎背熊腰,性情刚烈,估计能打三五个宝玉这样的弱鸡,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偷笑。
见贾母望来,忙干咳了两声,象征性地安慰道:“宝玉,又不是让你上沙场,做这副样子作甚?
李家姑娘即便不中你的意,日子久了就好了么,常言道日久生情,嘿嘿。
嗯,那个,知道你喜欢漂亮姑娘,又不是不许你纳妾,你房里那什么袭人、麝月、芳官儿不是挺漂亮么?
若顽腻了,让琏二哥再给你买几个小丫头回来,值什么。”
贾母也笑道:“这话在理,大老婆根基好、品行好就罢了,相貌都是细枝末节,到时候我再与你几个可人儿的丫头,如何?”
见贾政瞪眼过来,宝玉一个激灵才恢复了些生气,忙道:“老太太放心,孙儿并无他意,能为家族效力,宝玉义不容辞。”
贾母欣慰一笑,道:“我的宝玉长大了,好好。”
贾琮闻言摇头失笑,道:“老太太好偏心,宝玉当个新郎官就长大了,琮干了这么多事,都没听您老赞过长大了”
贾政忍不住教训道:“成婚以后你的混账性子给我收收,好生待李家姑娘,你将来也得好处。
若是恶了她,便如恶了安国公府,你担待得起么?”
宝玉欲哭无泪,唯唯称是。
贾母知道贾政这话在理,也不多言。
贾琮忙道:“老爷放心,安国公家的小姐虽说长得不秀气,毕竟是豪门府邸出身,品行是有口皆碑的。”
贾政点点头,道:“多亏了你,才为这畜生操持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贾琮笑道:“此乃琮分内之事。”
宝玉可怜巴巴看向宝钗、黛玉、湘云等人,只是摇头叹气。
众女皆相视一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数日后,贾家和李家联姻的消息传来,震动都中,两大军头联手,将来国朝百万雄师岂不都姓了贾?
都中勋贵得知后,不论贾党还是李党无不欢欣鼓舞,贾党自不必说,李党众将都松了口气,暗道贾琮应该不会对他们下手了。
只有寒门出身、骤居高位的将领暗中担忧,王宁即将外派,都中没人说话,他们前途堪忧了。
“王爷,这是各豪门世家送来的礼单。”旺财将众家贺礼送上。
贾琮扫了一眼,见齐国、治国、缮国三家也在其中,皆送了重礼,心中冷笑,这三家与北静王勾结陷害自己,如今见北静王倒了又来示好,以为老子忘了他们么?且留他们几天。
因说道:“拿去给太太们看罢。”
“是。”
长春宫中,此时也得到了贾李联姻的消息,安文尧禀过后,躬身肃立一旁,静候吩咐。
太皇太后鬓边已多了几丝白发,临朝这几个月似乎让她衰老许多,想到此次联姻后,贾琮将一统天下兵权,拥有随时废立皇帝的力量,她便忧从中来。
“贾琮此子豺狐之心,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如今勾结李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不可不防。”陈骥沉声道。
“大兄有何良策?”太皇太后淡淡道。
陈骥一滞,如今贾琮一手遮天,朝堂军方都是他的人,耳目鹰犬遍布都中,便是风吹草动都会被侦知,他能有什么良策。
所谓良策,恐怕都是自取灭亡之策。
太皇太后暗叹了口气,这个兄长才学是有的,只是未曾涉足政坛,和段准、江风等朝堂巨擘相比就显得稚嫩了许多,即便和冯远相比也明显不如,贾琮势大难道我看不到?关键是如何制之。
沉吟良久,太皇太后才道:“我会让小安子将各省衙门不得志的忠贞之士名册整理出来,你暗中派人查访其官声才干,将来慢慢提拔重用。
别想着专用老陈家的人,心胸要开阔些,咱家的人才怎能和天下的人才相比?
贾琮有今天,虽有家族底蕴支撑,却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别想着旦夕之间就将他拿下,这是以卵击石。
寄望十年或二十年后,在新党和贾党之外,朝堂中会有新的一党——保皇党。”
陈骥对这个二妹十分信服,忙躬身道:“臣遵旨,那军中……”
太皇太后叹道:“前儿我把皇城四大将军换了人,他虽无异议,却上表要新建一支御林军,护卫禁宫。
其意十分明白,就是要确保自身的安危,先为不可胜之势,也表明他并未将四营皇城禁卫放在眼里。
勋贵掌兵是太祖开国时定下的,历代皇帝也只能采取制衡之策,如今贾琮一家独大,军中谁能制衡?
连李猛也把杀子大仇放下了,上赶着做亲家,故若要制其兵权万万不能从军中着手,这是硬往刀口上碰,功夫还应下在诗外。”
陈骥忙道:“太皇太后圣明,不知诗外是……”
太皇太后道:“掌兵归根结底是管人、管财,想来朝堂诸公也不愿意军方过度膨胀,吃掉他们的饼子,你下去和兵部、户部、都察院商议,写个条陈奏上来。
按祖法,五品以下将官的任命、升迁、调动、考核归兵部核准,监察归都察院负责,五品以上将官由五军都督府掌管。
这些年五军都督府插手太多,乱了法度,如今大将军府初设,一应规矩都该立起来,免得将来权责不清,互相扯皮。”
陈骥眼睛一亮,道:“如此避实击虚,从根基上着手,拉拢中下层将官,以下制上,妙。”
太皇太后道:“军中勋贵毕竟是少数,多数将官都是寒门出身,若不投效世家豪门便无出头之日。
我只是给他们辟一条新路,只要忠君之士,亦可升迁,等这批骨干将官成长起来,亦可仿贾琮之法再设新军,另建一个寒门将官主导的军务衙门,与大将军府分庭抗礼。”
陈骥连连叹服,道:“此策不显山不漏水,妙之极矣。如今兵部尚书孟华采是新党中坚,本就与贾琮貌合神离,不过是被其权势压服,若有机会暗中削弱贾党,他绝不会放过。”
太皇太后道:“古来党争最大的便是文武之争,别看贾琮现在朝堂上一呼万应,文官们对他始终有所防范,因为越大的官越不喜欢别人随时把刀架在脖子上。
在文官心中天下一切权柄都该归他们执掌,包括兵权。
这就是他们和勋贵之间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许暂时会放下,比如现在。
一旦文官们站稳脚跟,必定会反扑,力图将武勋压下去,而发力处么,除了人事,还有钱粮。”
陈骥点头道:“所以太皇太后命我去同户部商议,在军费方面收紧些。”
太皇太后道:“按贾琮的计划,又要兴办军工厂矿,又要建海军,又要建新军,花费小不了,文官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拼死拼活推新法搞来的银子,都填到军费这个无底洞里,能无微词么?”
“道理虽是这般,只是如今户部都掌在冯远手里,他是贾琮的心腹人,恐难说服。”陈骥皱眉道。
太皇太后摇头微笑,道:“你只须在重臣间隐约提出来,国朝上下要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若国库只紧着军务,其余政务难道就不管了?
冯远若不依从,不管什么党派,都会反噬他,贾琮能有多少好处给文官们?没好处谁替他办事?
何况以准公为首的新党如今只是委曲求全,暂时蛰伏,他们和贾琮有深仇大恨,不会放过他的。区区冯远,是逆不了这股大势的。”
陈骥抚掌笑道:“正是此理,若贾琮妥协,分出钱粮给文官们,则会进一步壮大文官集团的底气,此消彼长,军务是无底洞,政务亦是无底洞,都是填不满的,贾琮想填满两个无底洞,只能顾此失彼。”
“古人云欲壑难填,文官虽文弱,胃口却比勋贵更大,贾琮能满足一时,却满足不了一世。”太皇太后凤目中露出一丝洞察世情的笑意。
——
这日,贾琮正在府里察看各地军情,庄青忽来求见。
“何事?”贾琮一边翻看奏报,一边问道。
庄青道:“本卫连日来搜捕各叛逆家中子弟,今儿缇骑送来一个后生,乃霍鹏侄儿霍恩,在狱内疾呼有要情向王爷当面禀上,乞免一死。”
贾琮道:“霍恩是什么人?”
“是国子监生,二十出头年纪。”庄青道。
“区区一个监生,难道掌握了你们所不知道的情报?若每个犯人都要见孤,你都来回?”
听得贾琮有些不满,庄青忙拜下,道:“王爷息怒,卑职岂敢不分轻重来打扰王爷。
只因此人信誓旦旦,称这消息足可抵命,还说若王爷觉得这个消息不值钱,他愿领本卫酷刑,卑职见他颇有底气,不像虚张声势,不敢擅专,故才来禀报。”
贾琮也微微点头,敢领锦衣卫酷刑,此人想来有点东西,否则就是脑子有毛病,因说道:“传。”
“是,卑职已将他带来,现押在门房。”庄青忙命人将霍恩押进来。
“学生参见王爷。”一身斓衫的霍恩被两个校尉押进来,按倒在地,连连磕头。
贾琮扫了他一眼,道:“说罢,若是有用的消息,孤饶你一命又何妨。”
“是是,王爷放心,此消息定值得学生项上人头。只是此事十分隐秘,学生不敢贸然道来。”霍恩说着,左右看了一眼,意思让贾琮摒退左右。
贾琮摆摆手,两个校尉行礼退出,屋内只剩庄青、霍恩。
“说罢。”
“是。”霍恩小心翼翼看了贾琮一眼,低声道:“上年叔父召我密谈,说因我形貌口齿甚佳,特命我办了一件差事,若是办成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是何差事?”贾琮道。
“是……是去引诱一新婚少妇媾和,致其受孕便可。”霍恩吞吞吐吐地道。
“嗯?此女是谁?”贾琮眉头一皱。
“是……是林部堂新纳的如夫人……名唤傅秋芳。”
“什么?!”贾琮厉喝一声,吓得霍恩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王爷息怒,小生亦是奉命行事,实不敢欺瞒。”
“细细说来!若有半分不实,孤凌迟了你!”
贾琮喝道:“你既说引诱傅氏,相见必非一次,林部堂家中早被孤层层监控,你若时常来往,岂能不被人发觉,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霍恩磕了几个头,忙道:“叔父早有算计,并不许小生登林大人家门,而在别处幽会,此事还需一人配合,方可为。”
“谁?”
“傅试。”
贾琮心中已猜到了六七分,傅试官迷心窍,霍鹏略施恩惠,不怕他不上钩,出卖个妹妹、妹夫又算什么?
“说!”
“是是。那时林大人刚纳傅秋芳,因林大人公务繁忙,回门儿归省都是傅姨娘带丫头婆子回去。
小生得傅试相助,提前藏身傅家,傅试又将林家的下人都打发吃酒去了,又安排酒席让小生和傅姨娘见面,诈称小生与他是金兰兄弟,傅姨娘便没有戒心,又在酒水中下了……助兴之药,待她欲火焚身之际,小生便趁虚而入,与其成了好事……”霍恩道。
贾琮道:“莫非一次就成了孕?即便傅秋芳上一次当,难道次次都会上当?”
霍恩小声道:“回王爷,因小生惯会做女人功夫,知道妇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来小生年轻力壮,相貌也过得去,二来会讨女子欢心,三来私室之事不虞他人得知,四来有傅试帮腔。
傅姨娘刚开始哭了一阵,后面也就食髓知味了,以后两情相愿,傅姨娘三天两头便回傅家与我幽会,倒也不必下药了。”
贾琮道:“傅秋芳也是读过书的女人,知道礼义廉耻,傅试怎么劝的?”
“傅试说林大人膝下无子,若能早些为林家诞下血脉,将来的名分、家产就都有了,而林大人身子骨似乎不太好,精力多用于公务,于闺房之事并不上心。
若要得子,非求诸于外不可。傅姨娘听后,也以为然,就半推半就从了。”霍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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