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下次留学生进京集合,都给我包客栈安置,所需费用让户部拨付。”贾琮摆手道。
“臣遵旨。王爷爱民如子,臣无地自容。”孔阳华忙躬身道。
贾琮冷笑道:“这且不论,你看看这些孩子穿的什么,就这么漂洋过海去西夷?
蛮夷还不耻笑我天朝上国无人,竟派了这许多叫化子去求学?国朝体统何在?!你昏聩不察,该当何罪?!”
听他声音转厉,孔阳华顿时慌了手脚,忙扑通一声跪倒,叩首道:“臣失察,这就着人补救,请王爷恕罪。”
贾琮知道他是江风、冯远的人,也不欲苛责。
因淡淡道:“着城里所有裁缝店、成衣铺不许接其他生意,还有宫里的造办处,即刻赶制、收购五千套学子的衣服鞋袜,春秋冬夏皆备,明日一早分发给他们,再敢误事,自己摘了乌纱滚回老家去罢。”
“是是。臣这就去办。”孔阳华忙磕了个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屁滚尿流去了。
另外几个官员忙将学子们招呼过来,整整齐齐站在明远楼下,贾琮带着诸官员站在楼上,凭栏俯视,见这群少年虽出身寒门,身体瘦弱,却都精神饱满,眸子明亮,充满朝气,不禁微微一笑。
“还不参见王爷。”旁边官员忙道。
“学生叩见王爷。”众少年忙跪下磕头。
“平身。”贾琮笑着抬手。
“谢王爷。”
“你们都是出身贫寒人家,却一心向学的孩子,看到你们孤心甚慰,知道为什么把你们聚在这里么?”贾琮笑道。
“知道,奉王爷旨意去西夷求学。”一个胆大的少年朗声道。
贾琮笑着点头,道:“可能许多人心里不明白,咱天朝上国自有圣人之道,诗书典籍浩如烟海,何必去蛮夷那里求学?谁能回答我为什么?”
又有个孩子大声道:“回王爷,《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
蛮夷虽不晓圣人之道,亦或有些许长处可供天朝采纳借鉴,故须我等去学回来。”
“好。”贾琮笑道:“这话不错,既派你们去学西夷的学问,是不是咱老祖宗的东西就扔了?”
一学子答道:“回王爷,学生以为圣人之道乃是做人做事的根基,切不可丢,西学只可为用,不可为体也。
如此纲举目张,方可望小成,将来报效朝廷。”
众官员皆捻须微笑点头,十分高兴,这批学生在王爷跟前露脸,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
果然贾琮甚喜,侧头对众人笑道:“贫寒人家也有英杰之士。”
“皆赖王爷慧眼识珠,方才不至埋没了。”众人忙躬身道。
贾琮看向楼下,大声道:“说的不错!圣人的道理是万万不能忘的,朝廷既派你们去西方求学,自应苦心钻研西夷学问。
人的时间精力又有限,怎能中西兼顾?故须分出标本、分出轻重、分出主次。
将来你们学了西学,回来是考不成科举了,不过西学孤同样设了考试,中式者同样能当官,出人头地。
所以,四书五经你们就不必细究了,以孤之见,圣人文章你们只需记住四个字,便算是读通了,哪四个字?忠孝节义!”
“学生谨遵王爷教训。”众学子齐声道。
贾琮道:“临别之时,孤只有这四字相赠,望尔等铭刻心中,时时不忘。
到了西夷国度,凡事须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让西夷见识见识什么叫上国人物。
若有困难之事,可寻商团和领事馆帮助,每月五两银子的膏火费会按时发放给你们,若用不完的,也可让商团寄回家中。”
众学子哪见过五两银子的巨款,而且还是每个月都有,都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拜倒叩首谢恩。
贾琮道:“都起来罢,你们今日虽贫寒,他日未必不能扬眉吐气,光耀门楣。
此去路途遥远,波涛万倾,到彼国人地生疏,语言不通,肯定会吃很多苦头,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不算苦。什么叫苦?
深孚众望,荒废光阴,学无所获,一生蹉跎才叫苦!
辜负朝廷,不务正业,糟蹋国帑,无颜见江东父老才叫苦!
新学不振,国家贫弱,任人欺凌,丧权辱民才叫苦!
我希望你们能效仿古人,卧薪尝胆、悬梁刺股,憋着一口心气儿,为天朝万世太平而求学!”
众学子听得心潮澎湃,泪流满面,皆一揖到地,哽咽道:“谨遵王爷教诲,我等学不到真本事,誓不回还!”
贾琮看着这群肩负重任的半大孩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道:“孤相信你们都是华夏好儿郎!
绝不会让朝廷和天下百姓失望,明日你们启程,孤不来送,待你们学成归国时,不管多大风多大雨,孤都亲自来迎你们!”
“请王爷放心,我等必一心向学,早日学成归国。”众学子皆拱手道,犹带稚气的眼中露出坚如铁石之意。
贾琮大笑道:“好好,来人!着都中的大酒楼火速送来酒肉,孤要与学子们吃一杯壮行酒。”
“是。”
“多谢王爷。”众学子齐声笑道,总算可以开荤了。
贾琮与众学子吃得六七分醉意,又勉励了一番,才在众官员学子恭送声中,施施然拨马回府。
想起太皇太后嘱咐的事,便往外书房去寻庞超商议。
庞超见他过来,忙起身相迎,又让童子上茶来。
贾琮将前日入宫时太皇太后的意思说了,道:“先生以为如何?”
庞超缓缓点头,道:“五殿下留着确实不妥,理应及早除之。”
“先生的意思是……”贾琮抬手轻轻一劈。
庞超笑着摇头:“这是太皇太后考虑之事,杀庶子的名声不好,即便他罪大恶极,想来会圈禁终身,过了这阵风头再让他病逝或自尽罢。”
贾琮道:“这也是正理,如此太皇太后倒博了个宽大仁厚的贤名。也罢,这次便将北静王一并除了。”说着冷冷一笑。
庞超颔首道:“时机也差不多了。”他早知贾琮深恨水溶,必欲除之,因此也不多言。
正说着,忽见程灵素进来禀道:“爷,北静王府传来消息,说他近日与西、东二王爷来往甚密,且从府里亲兵中选拔了一批擅射之士,不知派往何处去了,似有异动。”
贾琮哂道:“这当口自然是冲我来的,我还没动他,他倒打起我的主意来。
既然他有此心,我倒先不参他,任他作茧自缚可矣,如此灭他满门谁都无话可说。派人细查。”
庞超捻须道:“善,此欲擒故纵之计也。”
“是。”
程灵素刚走,又有亲兵来报说杨四娘和白秋薇到了,贾琮忙辞了庞超出来,将二女迎到内书房去。
杨四娘看了他一眼,道:“又去哪里吃了酒,醉醺醺的叫我们来作甚?”
贾琮左拥右抱将两女拉到罗汉床上坐下,笑道:“今儿中午和一群孩子吃酒,心中高兴多吃了几杯,好娘子给我亲亲。”
白秋薇忙笑着竖掌抵住他,啐道:“满口酒气别来闹我。”
贾琮无奈转头在杨四娘脸上“啵”了一口,道:“叫你们来有个好消息,你们猜猜。”
“什么消息?你满脑子坏主意,我可猜不着。”杨四娘道。
白秋薇也道:“少卖关子,有话便说,我还忙着。”
“唉,你们两个不解风情,叫我一片情意尽付东流了。”贾琮装模作样叹道。
两女闻言皆笑,道:“府里自有奶奶解意,又寻我们作甚。”
贾琮嘿嘿一笑,道:“你们是练武之人,身子骨好,又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爷甚爱之。”
“呸,下流。”两女都红了脸。
贾琮斜睨二人,轻哼道:“什么下流?话说四娘倒也罢了,正在孝期不便服侍。
薇儿都把爷看光了,怎么至今还不来伺候,爷不提你就装傻是罢?
还说爷下流,爷下流在山东时就把你吃了,岂容你到今日。”
白秋薇闻言面红耳赤,嗔道:“你还是王爷,就会欺负弱女子,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服侍你?
家里这许多绝色佳丽还不够么?还来闹我做什么,让我清清静静待着不行么?”
“不行。”贾琮一摆手,道:“爷念在你们两个颇有功劳,已决定册立你二人为庶妃,怎么样?爷对你们可好罢?”
杨四娘闻言眼睛一亮,她本以为最多只能做个小妾,没想到贾琮顾念旧情,竟以庶妃名位相赠,因甜甜一笑看了贾琮一眼。
白秋薇一愣,心中百感交集,默然不语。
贾琮见她神色有异,忙道:“薇儿怎么了?”
白秋薇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道:“爷,你如此厚爱,我真不知如何报答,只是我从小漂泊江湖惯了,恐难长居深宅侍奉。
愿将庶妃之位让给其他姐妹,就这样便好,若爷垂怜……奴愿荐枕席。”
说完低着头,不敢看贾琮,似是怕他生气。
贾琮搂着她大笑,道:“薇儿不必惊慌,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有些鸟儿注定是关不住的,因为它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你有你的喜好志向,我岂会让你委曲求全地待在府里服侍我,有什么趣儿。
这里是你的家,不是关押你的监牢,你什么时候愿来便来,要走便走,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白秋薇难以置信地看着贾琮,心中被无穷的喜悦、幸福、感动所填满,化作热泪含在眼眶里,他果然是自己一生的良人。
“琮郎,你……你真的答应么?你为什么待我如此。”白秋薇颤声道。
她本打算若贾琮不允就罢了,便在府里做个贤妻良母便是,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
贾琮笑着在她额上一吻,道:“爷就是这样的奇男子,寻遍天下你也寻不见第二个,法蒂妮我不就放她回西域了么。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给我做了老婆就要被关在家里,你又不是猛兽罪囚,爷关你作甚?
只是个名分而已,将来你、四娘还是和现在一样,再说外边的事儿,爷也需要你们去操持,庶妃的名分是你的,谁都拿不走,安安心心接着罢。”
“嗯。”白秋薇重重点了点头,道:“奴家愿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服侍爷,为爷效力。”说着伏在贾琮怀里。
贾琮见她露出难得的柔媚之色,忍不住把手探入她衣襟里,轻轻抚弄。
“爷……”白秋薇轻吟一声,白了他一眼,示意杨四娘还在。
杨四娘抿嘴笑道:“白姐姐,我就不扰你好事了,自去外面歇着,你们忙完了叫我。”
“不许走。”白秋薇忙红着脸拉着她,啐道:“四娘你也来羞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山东的好事儿。”
杨四娘反唇相讥道:“你还说我,你在山东时没好事儿么?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两女想到往事,一齐闹了个大红脸。
贾琮笑道:“都不许跑,现在都中,提山东作甚,不过确有一个山东故人在京里,晚上请来吃酒。
对了,待会秋薇再替我写几个字送他。现在么,陪爷睡午觉。”
两女大羞,起身欲逃,早被贾琮一手一个抓了。
杨白二人本是娇羞作态,若是真逃,凭她们的身手,贾琮休想抓得这么容易。
斜阳西下,云消雨歇,贾琮搂着两女躺在内书房略显拥挤的小床上,一脸满足地沉沉睡去。
两女则羞喜莫名,都不好意思看对方,只把眼睛闭着,伏在他肩头假寐解乏。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晴雯的声音响起:“太太们请爷并二位姑娘用晚膳。”
啊?又睡过头了,贾琮忙答应一声,便要去掀帘子,却被两女死死拉住,又羞又恼摇头示意。
贾琮哑然失笑,只得收回手,道:“知道了,你先去罢。”
“是。”晴雯掩嘴一笑,带着丫头去了。
“快起来!”两女听得她去了,忙一个鹞子翻身跃下地来,也不理贾琮,只顾四处捡拾衣服,手忙脚乱穿在身上。
“都是自家姐妹紧张什么,至于么?还是女中豪杰呢。”贾琮坐在床沿笑道。
“呸。”两女啐了他一口,只顾穿戴。
“啪”一声轻响,一本书册从杨四娘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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