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看了他一眼,道:“老方,国朝很小,天下很大,你出去后便知。
你是掌风千户出身,才干卓著,只要用心办事,将来本王希望你执掌天下万国之风,不要让孤失望,明白么?”
既要让人办事,该给的甜枣还是要给。
方极心头一热,重新燃起对权势的渴望,忙撩衣拜下,道:“卑职任凭王爷差遣,百死无悔!”
“嗯,本王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也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沙在西域不就干得好好的么?”贾琮笑道。
众人都笑着称赞贾琮目光如炬,知人善任,让虎头鲨在西域重新干出了一番事业。
贾琮目光看向另外几人,道:“雷泰、空性、解辉,你们都是我从辽东带出来的战将,一身艺业非凡,合该上阵杀敌,留在锦衣卫实是屈才了。”
三人忙躬身道:“我等承蒙王爷青眼,提拔于罪囚之中,方能重新做人,此生只愿为王爷赴死,不敢奢望其他。”
贾琮摆手笑道:“本王唯才是举,提拔你们也是看中你们的本事,与其他无关。
你们原是大好男儿,自应驰骋万里疆场,本王羡慕你们,如今想出征也没什么机会了。”
“王爷身份贵重,坐镇中枢,调兵遣将,胜过百万雄师。”三人忙道。
贾琮笑了笑,道:“此次清君侧,伱们也算见识到新军的利害了,将来整个世界都会是火器的天下。
你们手底下的顽意儿虽好,用来强身健体、养性怡情可矣,若要打仗,务必学着使用火器。”
“是,臣等遵旨。”
“你们即日启程,赴辽东参与新军训练,学学怎么指挥新军,将来孤还有大用。”贾琮道。
“臣领旨,谢王爷天恩。”三人大喜,他们本不惯当锦衣卫,能带兵打仗、建功立业自然喜不自胜。
“不要谢孤,谢这个时代罢。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如今时势已至,能否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去罢,各自回去准备。”贾琮摆手道。
“谨遵王爷教训,臣告退。”众人行礼退下。
贾琮打发了众人,揉了揉眉心,这两日操心的事太多,深觉疲惫,想到从前看过的许多穿越文,动不动就立志要当皇帝,不禁摇头失笑。
自己只操心这摊子事儿就神疲力乏,心烦气躁,若要操心全天下的军民大政,整日与文武百官、勋贵后宫勾心斗角,怕不得累死。
像熙丰帝一般,在位十几年,没潇洒过一天,诸多皇子、公主都是登基前生育,登基后几无所出,可知皇帝压力之大。
这就是圣明之君,一个字累。到了还必须亲自下令弑父杀子,又被皇后派人毒杀,又是何苦。
若贪图安逸轻松,难免被群臣蒙蔽欺骗,导致皇权萎靡,只能当个泥塑木雕的昏君,则更是无趣。
不单无趣,还得背上千古恶名,被后人耻笑嘲弄,更划不着了。
古往今来,就没有既能掌大权又轻松的活计,想掌多大的权,就得受多大的累,这是一条铁律。
当然,有人对权力有狂热的痴迷,没有权力就活不下去,把受累当作享受,乐此不疲也是有的,譬如熙丰帝。
贾琮却没有这种爱好,他唯一能想到的偷懒办法就是“放权+监控+制衡”,美其名曰用人不疑。
譬如这次出使欧洲的队伍中,朝廷的使节、方极的密谍、贾芸的人马,三方互为牵制监督,各有侧重,加上他暗中布置的九头蛇探子,足以确保没人敢搞小动作。
“王爷在为何事烦心?”庞超笑着走进来。
贾琮起身相迎,苦笑道:“先生来得正好,琮实在不是干大事的料,这两日操劳诸事,直比打一场恶战还累,心累。”
庞超笑道:“王爷过谦了,凡事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也就得心应手了。”
贾琮指着他笑道:“先生戏言耳,大行皇帝当了十几年皇帝都未必得心应手,琮怎敢狂言。”
庞超道:“王爷并不将万里江山、亿兆百姓视作一家一姓之私物,自然能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贾琮大笑:“知我者,先生也。看先生面带春风,可是有好消息。”
庞超笑道:“确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王爷。”
“哦?什么消息。”
庞超从袖里取出一封礼部公文,笑道:“奉王爷之命,我和关相商议了,因王爷乃国朝唯一异姓亲王,又统摄朝政,贵重显赫,非寻常亲王、郡王能比。
特拟定王爷的妃嫔诰命为一正二侧十六庶,余下王姬、侍妾无定数无诰封,不过可分别享受四五品命妇的俸禄。”
贾琮笑道:“好好,多亏老太太给我想的法子,十六个庶妃名额应该暂时够用了,以后不够时再加罢。”
庞超捻须笑道:“王爷英明。”
——
“琮儿一个人在书房干什么呢?”
宝钗见晴雯、茜雪等人守在内书房门口,听说贾琮吃了午饭便一个人躲在内书房,不知在鼓捣什么,有些好奇便来看看。
晴雯掩嘴笑道:“谁知道呢,爷只说不许人进去,他要筹划咱家的大事。”
宝钗莞尔一笑,又搞什么鬼,因推门进去,见贾琮正坐在书桌前提笔凝思,眉头微皱,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在纸上勾画两笔,不像作文不像写字,不知在干什么。
走到桌边,才看到一张写满后宅诸女名字的纸笺,颇多涂改痕迹,显然贾琮心中十分犹豫。
“写什么呢?”宝钗笑道。
贾琮抬眼笑道:“宝姐姐来得正好,小弟正在研究咱家长治久安之策,你来给我参详参详。”
宝钗抿嘴笑道:“又胡吣,你有功夫在这里写姐妹们的名字,不如直接叫她们来服侍好了,何必睹名思人。”
贾琮低声道:“她们万万不能来,来了就扯不清了。”
宝钗目光微动,笑道:“怪道你这么大个王爷,竟有闲心做这刀笔功夫,原来是要排定姐妹们的名位了。”
“聪明。”贾琮嘿嘿一笑,探手将宝钗揽到腿上坐下,笑道:“为了稳固宝姐姐和颦儿的地位,我将多余的侧妃名额都还给了礼部,让他们给我增加到十六个庶妃,我这番情意,姐姐如何报答呢?”
宝钗杏眼流波,摇头笑道:“我知道,我是沾了颦儿的光了,我要谢只谢颦儿去。”
贾琮急了,忙道:“分明是颦儿沾姐姐的光,你怎么反过来说?”
宝钗忙伸出素手捂着他嘴,娇嗔道:“这话也能浑说,仔细颦儿恼你。你的心意我早已知道,何须多言。
你能如此,我和颦儿除了一辈子尽心尽力相夫教子,还能如何报答呢?”
贾琮调笑道:“当然还有办法,譬如说你们下辈子成了天上的神仙,见为夫沉沦凡尘无依无靠时,肯拉我一把便可。”
宝钗嗤一声笑了,白了贾琮一眼,道:“那我便做七仙女儿,你做董永如何?”
贾琮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再传我一个成仙了道的法门,这辈子爷纵横疆场,下辈子修仙炼道,再续传奇,不亦快哉。”
“快别说了,笑得我肚子疼,你这脑袋里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怪道能编出那么多精彩的话本故事呢。”宝钗掩嘴笑道。
贾琮抚着她渐渐高耸的肚子,笑道:“言归正传,姐姐看我写的这些人怎么样?”
宝钗拿起纸笺,细细看去:湘云、宝琴、晴雯、凤姐儿、楚婵、甄缘、完颜珊、完颜婥、杨四娘、白秋薇、尤氏、可卿、妙玉、香菱、蓝薇、平儿、李纨。
“你……什么时候连大嫂子也……”宝钗看到最后还有李纨的名字,忍不住瞪了贾琮一眼,馋嘴猫儿!
贾琮干笑道:“我说是意外,你相信么?”
“呸。”宝钗气笑了,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啐道:“看你怎么和如意、颦儿交代,家里的嫂嫂都被你一网打尽了,也不怕人笑话。”
贾琮讪笑道:“我这不也是做好事么,此乃侠义之举。难道让我当杨过就好了?
一见贾琮误终身,多少姑娘要郁郁而终,后人不骂死我才怪。”
宝钗拿他没办法,以手扶额,道:“你呀,家里这许多姑娘还不够你的,大嫂子守节多年,你也忍心下手。”
贾琮忙道:“姐姐此言差矣,明明是我被下手了。”说着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宝钗无奈摇头,道:“算你了。只是庶妃之位总共十六个,你这都十七人了。”
贾琮道:“我准备先册立十二个,留四个空额。如何取舍,请宝姐姐教我。”
宝钗明眸微微一转,笑道:“怎么空四个呢?”
贾琮笑道:“天道尚且有缺,我若一次把位置占完了,以后怎么办?”
宝钗抿嘴一笑,道:“谁给你出的主意,好个望梅止渴之计。”
贾琮嘿嘿一笑,道:“姐姐小看人,琮熟读兵法,难道想不到这等妙计?”
“算你机灵,留了四个空额的余地,免得将来伤脑筋。”宝钗笑道。
贾琮很无耻地将贾母的功劳据为己有,笑道:“这不是近朱者赤么?宝姐姐教导我多年,我好歹有些长进。”
宝钗笑着摇头,道:“只是这等事我却不好置喙,不管黜落谁,都要伤了姐妹间的情分,你自决罢。”
贾琮忙道:“好姐姐,你好歹给我提醒提醒。”
宝钗想了想,道:“出于公心,这十二位姐妹都须是有才干、能服众、根基好的,如此于家中大局方为有利。”
贾琮见她的说法和贾母异曲同工,因点点头,沉吟半晌,提笔将完颜婥、尤氏、香菱、平儿、李纨的名字勾了,正好留下十二人。
宝钗看了眼这份兼顾利益和贾琮喜好的名单,笑道:“如此也算妥当了。灵素你怎么没写?”
贾琮道:“灵素不完全算你们内宅的人,她也不看重这个。”
宝钗叹道:“灵素一心为公,不计名利,任劳任怨,着实让人敬重。”
贾琮点头称是,道:“此天赐我也。”
宝钗忽然提醒道:“你也该去换身儿衣服了。”
“嗯?为何?”
“你忘了,前几日衍圣公爷投贴说今日来拜访,你还邀请人家吃酒。”宝钗笑道。
贾琮一拍脑门:“是有这么回事,这一天天要见的人太多,竟浑忘了这条山东好汉。”
宝钗抿嘴笑道:“就你贫,衍圣公书香世家,温文儒雅,怎么就成了好汉,又不是跑江湖的。”
贾琮大笑:“他上回还想蹭我的早餐呢,儒雅个屁。”
宝钗闻言莞尔。
正说着,忽听晴雯进来禀道:“爷,门子传话进来,说衍圣公爷到了。”
贾琮笑道:“请庞先生陪着,我马上出来。”
“是。”晴雯笑着去了。
“哎呦,星河兄久违了,琮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实在是公务繁忙,竟浑忘了与兄的约定。”贾琮快步出来正堂,拱手笑道。
孔星河忙起身还礼道:“星河参见王爷。”
贾琮热情地握着他手坐下,道:“你我相交莫逆,岂可以官爵相称?这不是太生分了么。”
孔星河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岂敢僭越?”见贾琮佯怒,忙改口道:“恭敬不如从命,弟给世兄请安。”
贾琮这才开口大笑,道:“好好,如此我才高兴。”说着给庞超和孔星河互相引见了一番。
两人寒暄了几句,叙了叙往日交情,贾琮渐渐把话引入正题,笑道:“兄入都的时机恰到好处,有你那封贺表并亲自朝见,当为天下楷模,嗣君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
太皇太后也十分高兴,说你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等你离京时还有赏赐。”
孔星河笑道:“一接到世兄的消息,弟便抛下一切,整装启程,奈何准备贺礼耽搁了几天,不然还能赶上嗣君的登基大典呢。”
贾琮笑道:“无妨,你人来了便足够。兄今次入都除了朝见新君外,可还有他事须要琮效力么?若有,但说无妨。”
孔星河道:“也无甚事,只是许久不见世兄,甚是想念,特上门恭聆教益。”
贾琮指着他笑道:“兄也学人家客气起来。”
孔星河这才笑道:“礼多人不怪么。此来实是听说世兄欲大展宏图,推行新政,特来求教,不知敝家可能帮上忙么?”
贾琮道:“若得世兄相助,琮高枕无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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