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胡美和赵抚被抄家,群臣被弄糊涂了。
最开始周德兴、王诚他们被抄家,大家还以为是对‘逼宫’的打击报复。
可胡美没有参与那件事情啊,怎么把他也给抓了?
而且还是直接抄家,一点余地都没留。
关键他是胡顺妃的亲生父亲,湘王朱柏的亲外祖父,意义太不一样了。
有反应快的马上就猜到,肯定是周德兴和王诚在诏狱里扛不住,招出了一些事情。
而其中有一部分事情牵扯到了胡美。
但又一个问题来了,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太上皇一点都不考虑胡顺妃和朱柏的感受?
而且现在离过年也就剩下十来天了。
俗话说得好,这大过年的……
有啥事儿不能等到过完年再说啊,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抄家吗?
是嫌弃过年不够喜庆,想增加点红色吗?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管真相如何,大家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不管最开始为什么要抓周德兴和王诚,从胡美被抄家开始,事情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下来又要牵扯多少人进去,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进去,成了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
之前和周德兴、王诚、胡美三家有瓜葛的,都开始慌了,四处托关系打听情况。
陈景恪家门口尤为的热闹,不过他直接选择了闭门谢客。
眼不见心不烦。
几天后,终于有消息传出,是关于宫里面的。
胡顺妃被废。
这下事态更严重。
就算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出大事儿了。
废贵妃就是个信号,意味着胡美必死无疑。
能让一个侯爵死,还牵连的贵妃被废,这个罪小不了。
而这种大罪,必然会牵连很多人进来。
这下朝野都慌了,尤其是当初一起‘逼宫’的人是最后悔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一边在心里问候周德兴和王诚的十八代先人,一边托人打点。
过年的喜庆气息彻底被恐慌取代。
啥,你说大分封的事儿?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啊,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湘王朱柏回京了。
他倒不是接到母亲出事儿的消息才赶回来的,而是正常回京过年兼述职。
走到洛阳附近,才听说这档子事儿。
有多着急可想而知,立即就甩下大部队先一步回京。
刚走到京城门口,就被陈景恪派来的人给拦住了。
即便很着急,他依然选择去了陈府,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陈景恪之后,也没有过多寒暄,开口就询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陈景恪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得知周德兴等人逼宫,他非常愤怒。
得知周骥、王庸秽乱后宫,他更是怒火中烧,但同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果不其然……胡美和赵抚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是始作俑者。
胡顺妃帮他们擦屁股才受到牵连。
“幸得娘娘力保,顺妃才免于惩罚,只是被废了尊号。”
朱柏整个人都傻了,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自己的外祖父,那个慈祥、正直的老人,竟然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自己的母亲还帮着遮掩。
发生了这种事情,自己又将如此自处?
“我……他……我娘为何要帮……为何要如此糊涂啊。”
陈景恪心下叹息,发生这种事情,朱柏夹在中间才是最难做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顺妃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你想想现在的自己,当能明白她当时的无奈。”
朱柏下意识的点点头,父亲犯了死罪,想必当时她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惶恐无助。
在那种情况下,她做出任何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陈景恪接着说道:“她的行为符合情理,不容于国法。”
“所以,陛下废除了她所有的尊号。”
“不过她毕竟是你的生母,陛下在处置的时候,还是考虑到了你的感受的。”
“等你将来封藩,可以带她一起走,让她安度晚年。”
经过他的劝慰和分析,朱柏终于恢复了冷静,起身朝皇宫方向行礼:
“谢娘娘,谢谢爹。”
然后他转身又向着陈景恪行礼:“劳景恪你多费心了。”
陈景恪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确实没帮上什么忙,太上皇当时有多生气,你想想就知道了。”
“我没那个胆子触他的霉头,多亏了娘娘和太子求情,你要谢就谢他们吧。”
朱柏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说道:“我懂,娘娘和太子那边我会亲自道谢的。”
陈景恪相当无语,看来自己老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这事儿他确实没帮上什么忙。
老朱当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谁敢求情啊。
全靠马娘娘和朱雄英才保下来的。
不过他也没有强行解释,话说到就够了,再说的多反而显得刻意。
两人重新落座,朱柏问道:“现在洛阳应该人心惶惶吧?”
陈景恪颔首道:“是的,大家都能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朱柏忍不住心头一跳,说道:“我爹准备在过年的时候开启大案?”
陈景恪回道:“大分封在即,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就更没有机会做了。”
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这个道理。
一味的求稳反而会导致混乱,有时候该强硬就得强硬。
勋贵稂莠不齐,贸然分封只会祸国殃民。
等到封国起火了,大明再出兵救火,将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甚至会因此拖垮大明。
说句自私的话,大明如何可以不管。
但他绝不允许华夏扩张的计划被阻挠。
所以,这场大清洗是必须要进行的。
而且选在大分封前夕动手,能更好的震慑勋贵集团。
如此,即便是分封了,他们也不敢乱来。
朱柏的表情更加严肃,连陈景恪都这么说,这次死的人少不了,甚至会超过当初的胡惟庸案。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我该怎么办?”
陈景恪说道:“什么都不做,离开我家就直奔皇宫,见过太上皇之后就请求去探望顺妃。”
“看完顺妃就假装闭门思过,谁都不要见。”
“我会吩咐杜同礼,派锦衣卫去你家大门守着,这样就没人敢登你的门了。”
锦衣卫守门,任谁都会认为他被太上皇给禁足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没人敢再去找他。
“接下来,没有诏书你就一直在家待着。”
“等到胡美被处刑,你再上书请求为他一家收敛尸身。”
“到那个时候,事情差不多就成定局了,你也不用再躲着了。”
朱柏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这件事情他确实没办法参与,如果胡美犯的是别的罪,哪怕是造反,他都能站出来求情。
朱元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训斥几句,然后私下会夸他有孝心。
天下人提起此事,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有孝心。
唯独秽乱宫闱不行,这个事儿他说什么都是错。
求情?会成为笑柄。
不求情?同样会被人看笑话。
假装被禁足,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没有任何人能指摘他什么。
“好,等会儿我就进宫,你尽快把锦衣卫派过来。”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你说,这次分封会不会有我一个?”
陈景恪果断否决:“你现在分封,自己才华不得施展是其一。”
毕竟分封在南洋,前途受限。
“其二,也会让太上皇和胡顺妃彻底失去和解的可能,我相信胡顺妃也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朱柏不敢置信的道:“我爹和我娘还有和解的可能?”
陈景恪说道:“毕竟几十年的夫妻,还有你这个儿子在,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死仇。”
“等陛下的气消了,大家帮忙从中说和,关系就缓和了。”
“恢复她尊号的可能性不大,但让她从冷宫出来,将来安葬皇陵应该没问题。”
“如果你能在交趾干出一些成绩,这个过程会更加的顺利。”
前三十年子凭母贵,后三十年母凭子贵。
他的功劳越大,朱元璋原谅胡顺妃的概率也就越大。
朱柏兴奋的道:“好,我知道了,这个分封不要也罢。”
“我会好好的为朝廷经营交趾,争取早日让我爹和我娘和解。”
陈景恪笑道:“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
“况且,太子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快封藩,他还想留你帮他打天下呢。”
朱柏的能力毋庸置疑,这些年在交趾干的相当出色。
当初朱以横扫姿态拿下交趾,又镇守了将近一年,在那里建立了初步的统治。
但交趾环境恶劣,华夏支脉众多。
这些支脉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华夏后裔的身份,对大明多有不服。
朱离开后,那些山民就时常出来劫掠作乱。
长此以往,交趾很有可能会得而复失。
最可虑的,还是这里变成大明的伤口,持续流血。
然后朱标就将朱柏派过去镇守。
他到了之后,整顿军备、安境保民,亲自率兵剿灭仇视大明的部落。
现在交趾境内,已经没有大型的反大明部落了。
不只是军事方便,民政方面也同样干的很出色。
安顿流民,鼓励农耕,还主动招抚山民……
现在交趾依然时有叛乱,但大环境已经好了太多。
不过这种局面并不稳定,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需要一个可靠又有能力的人继续镇守。
朱柏无疑是最合适的。
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现实需要,陈景恪都不希望朱柏离开。
朱雄英也是同样的想法。
而且他们对朱柏有着更高的期望,那就是帮助朝廷平定整个中南半岛。
这里是陈景恪规划的粮仓,是帮助大明熬过小冰河期的关键所在。
对于朱柏个人来说,平定中南半岛的功绩,也足够他在史书上单开一页了。
相比起来,分封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作为亲王,封国是少不了的。
就是早晚而已,没必要急于一时。
他自己其实也不想走,之所以问分封的事情,不过是想尽快将胡顺妃接走,毕竟冷宫的日子不好过。
现在有了陈景恪的这一番谋划,他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好在交趾干,帮助父母和解,同时还能完成个人对功业的追求。
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宫里有事儿,朱柏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待,两人又聊了几句,他就起身离开了。
之后如陈景恪计划的那般,他先是去拜见了朱标,然后见了朱元璋和马娘娘。
最开始他提出要去见母亲,被老朱给拒绝了。
然后他跪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老朱被哭的受不了了,就赶苍蝇一般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走了之后,老朱立马就露出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老十二是个孝顺的孩子啊。
不过等朱柏探视过胡顺妃,老朱又陡然变脸,下令斥责了他,并责令在家中禁足。
未经允许不得外出,不得与外人有任何接触。
如果没有去见过陈景恪,朱柏肯定以为自家父亲在生自己的气。
但现在他却明白,这是老朱在保护他,让他置身事外。
心中别提多感动了。
再说群臣,朱柏回京他们可是一直盯着的,都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很多人甚至已经准备好,如果情况不对就将他也拖下水。
然而事情的变化出乎他们的意料。
湘王刚进宫就被禁足了,大门外有足足一个小队的锦衣卫看守。
这让他们失望不已。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老朱这是在保护自己的儿子。
只以为朱柏说了什么话,惹的朱元璋不开心才会如此。
通过这件事,也再次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夜不能寐的事情。
老朱下旨,命徐达、汤和、冯胜等人接管了禁军。
同时还命晋王朱、燕王朱棣,暂缓边境攻势,将主力抽调回关内。
这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上次这么大动干戈,还是胡惟庸案。
也就是说,太上皇准备大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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