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成年人而言,什么新生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打开一个新世界,进而言之,每一眼看见这个世界感觉都是新的,总有更新奇的感受。
有一件事曾令何考困惑,进而导致潜意识中的排斥,令他不太敢相信,那就是古人如何知道那么多药材的功效?
古代东国有药典记录的传统药材就超过万种,须知能将一种东西入药,不仅要知道它的功效,还要有明确的加工方法与使用条件。
再考虑到与其他药材配合使用的情况,那更加千变万化,是复杂到难以想象的大数据混沌模型。
东国古代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但实际情况何止百草,至少是万草百万方!
哪怕神农每天都在吃药,而且是变着花样吃不同的药,他几辈子也吃不完啊。而且光吃药也没用,他还得有病才行,如此才能知道什么药能治什么病。
要确认其效,还要重复观察验证,进行对照实验……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仅神农完不成,来多少人都完不成,因为前置条件太复杂。
所以何考曾经觉得很不靠谱。
就以梧桐为例,罕见的灵植碧玉梧桐且不提,就说普通的梧桐树,梧桐花、梧桐叶、梧桐子、树皮、树根皆可入药。
它们各有对症,在不同情况下,采制的要求与方法也不同。
假如已经把现成的药方给你了,告诉你采摘什么东西、如何加工、怎样服用,能治什么病症。就算人们想去验证它的功效,也得费很大的功夫,同时需要巨大的成本。
这还仅仅只是验证而已。
那么在根本没有这些药方之前呢?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梧桐树能治病,没事谁会拿它当药材,然后又恰好误打误撞、发现并总结出它能治什么病?
梧桐子也就罢了,那玩意毕竟可以榨油,也可以炒熟了吃,但其他的部位呢?
入药,与荒年吃树皮草根的概念可不一样,它往往都需要特殊的加工方法,而不是直接吃下去。
比如有的药材需要反复蒸晒,有的需要阴干焙制,有的却不能加热,需要低温水合,或者油浸、酒萃。
若有酒和油这些珍贵的东西,干嘛要把它浪费在不知用途的树皮身上?
梧桐这种常见的东西也就罢了,还有不少比较罕见的东西,比如说天然牛黄,谁会想到拿这种东西去做药,还能创制出那么多不同的验方?
最早这么干的人,他是怎么发现的,或者说是怎么想的?
可是如今的何考,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鉴毒术加鉴药术,就解开了上述的困惑。
比如一株梧桐树,他只需去鉴别其根、皮、花、叶、子,对人有何益处,或者说在不同的情况下有何效用?然后用再尝试着去找到最合适的使用方法。
哪怕一株不知名的野草,在何考眼中也有无尽的新奇感受。他原先只能简单地判断有其没有“毒”,突破三阶又兼修鉴药术之后,则能察觉更多的玄奥。
若是往玄了说,世上又有多少株野草?哪怕是同一個品类,每一株都不是完全一样的,生长的环境、年份、经历的气候变化、表现出的形态都有微妙的差别。
何考一路北上,原本主要目的是点亮新地图,但他点亮的可不仅仅是新地图,而是新世界。
但他并没有只顾着钻进山野尝百草,去当个小神农。
江老头应该早就预料到,假如他突破三阶又兼修了鉴药术,忽然发现那么多东西的灵效,可能会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尝试,所以早就警告了他。
江道祯说了,他眼下的修炼,服用了二十三年份碧玉梧桐子辅助即可,不要乱吃药。
驱车过了鸿河之后,地势渐渐变成开阔的平原,何考也不再执着于行走乡野公路,又上了不再拥堵的高速,驱车经过了几座大城市,夜间就找酒店住宿。
他是隐蛾,住在酒店里,也可以随时回到曾去过的地方,比如在浦港镇那株梧桐树上修炼。
既然要点亮新地图,那么位于重要交通节点的大城市,他肯定也是要去的。
丹鼎门的鉴药术,不仅能用于山野中鉴别花草,可以对任何地方所见到的任何东西施展,无非是有时得不到明确的结果。
入微门还有一门鉴物术,修炼到高深境界又称鉴灵术,主要是鉴别各种东西的物性与灵性,倒可以弥补鉴药术在这方面的不足,将来也可以兼修。
何考驱车从大江北岸出发,先鸿河再过祖河,沿途既行走山野,也在重要的大城市停留,还去了不少乡间集镇看热闹,见到了许多新奇的特色物产。
如今网商与物流发达,很多东西在网上都能买到,但你得知道有这些东西,平时才能想起来去找……何考都一一记在心里。
过了祖河后他停留时间最久大城市,就是东国首都平京。他的车没办证,也不敢随意乱闯,在六环外找了个酒店住下,然后在当地租了另一辆车逛了两天。
从平京出发后,他就驱车出关进入东北地区……于大年初五这天赶到了宽春市,给老叔一家捎去了很多栖原的土特产。
宽春市他曾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到叔叔家玩;另一次就是去年,穿着单衣被困在了大冷天的公园厕所里,差点回不去。
叔叔名叫周峰,该叫二叔还是三叔,好像还有点疑问。假如按过去的宗族传统,他是爷爷的第二个儿子,那就应该叫二叔。
但到了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叔叔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还有个大姑,好像也应该叫三叔?
到了东北,他这个问题好解决,叫老叔就行。
老叔的意思并非年纪最老,而是排行最小。同样的道理,年纪最小的姨妈也叫老姨。
周峰是家中的老幺,最受父母疼爱,哥哥姐姐对他也很照顾。他上高中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已经不错了,所以他有机会读大学,考上了东北的阿城工业大学。
阿工大是全国重点高校,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蒲户村,这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当时爷爷还在村里大摆宴席,感觉那是光宗耀祖。
叔叔毕业后到了宽春工作,单位是一家生产汽车的大型国企,从技术员干起,再到工程师、高级工程师,如今是一名中层领导,日子过得还比较宽裕。
记得叔叔参加工作后,每年都会给他压岁钱,数额从几百逐渐增长到几千不等,直到去年春节。今年何考特意告诉叔叔,他已经参加工作,不必再给压岁钱了。
老婶就是老叔工作后在厂里认识的同事,他们有个儿子叫周立功,今年刚上大二,放寒假也在家。
何考事先就跟老叔打了招呼,说自己自驾游路过宽春,大年初五到,特意挑了个寓意很吉利的日子,俗称破五迎财神,又称开财门。
叔叔还开玩笑说,他这是来当财神了。
何考事先打了招呼,不需要叔叔特意招待什么,也不需要给他安排食宿,他就是登门探望一番,算起来自从爷爷去世后,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
但叔叔还是很热情地订了一个大包间,地点是附近最好的酒店,点了满满一桌,几乎全是硬菜!堪比小洗脸盆的盘子、满满的菜量,给人感觉甚至多看几眼就会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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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只是家宴,叔叔、婶婶、堂弟再加他四个人就行。叔叔许是觉得不够热闹,又叫了几个朋友过来,朋友又叫了几个朋友,结果总计十五个人把一张大圆桌都给坐满了。
何考也不是没喝过酒、吃过席,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既然是以招待他的名义,哪怕席上不认识的朋友,也纷纷叫他喝酒。
何考喝得有点多了,感觉晕晕乎乎的,突然想到前几天经过的大别山深处,有几种野草的根萃汁可以消解此刻的酒劲……可惜没有事先准备啊。
何考喝得晕乎,但同一桌的他可是喝翻了好几个。老叔当然也喝多了,见到这个场面红着脸非常兴奋,在席间一个劲地夸赞何考有出息,好像感觉极有面子。
叔叔喝多了,在席间还讲了一个传奇故事,就是他的大哥、何考的父亲周度,去世前在银行留下了一个保管箱,二十年后才被何考拿到里面的东西……语气很是唏嘘。
叔叔是怎么知道的?想必是大姑告诉他的。再看席间众人的反应,好奇多过惊讶,显然在别的场合已经听过这个故事。
何考本不想提这件事,但他如今的心态已经很平和,很给面子地并没打断叔叔的讲述。接下来旁人好奇地询问时,他也简单地确认了几句,只是没有说太多。
婶婶去结账的时候,何考远远地听了一耳朵,发现消费比他预想的要便宜得多,与栖原相比,这里的饭店性价比很高啊!
第二天睡醒后,何考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时间好像来不及了。今天已是大年初六,单位是大年初八上班,就算立刻往回走,他也很难从宽春开车赶回栖原。
从地图上看有一千八百公里,而且导航推荐的最短路程,其中大部分都是高速。以何考的精力、体力,连续开车没什么问题,但这两天高速也开始堵车了。
更何况他原本的目的地,是比宽春更北的地方,最好能到雪原林海深处中走一趟。
成为隐蛾后,很多时候他已经忽略了空间距离问题,因为他有事可以随时回到栖原,看来这个习惯要注意改正,否则容易暴露隐蛾的身份。
于是他就跟高雪娥说明了情况,问能不能节后多请几天假?高雪娥回复说没问题,总之要他注意安全,不能特意连续开快车往回赶。
按高主管的说法,他可以请事假,只要组长同意,认为工作上能安排得开,然后由主管批准。
黄组长同意了,却说何考最多只能请两周假,再长绝对不行!
两周已经足够长了,超出了何考的预期。高主管批准了,但也告诉何考,事假是要扣钱的……扣就扣吧,反正他可以继续北行了。
他自驾去宽春的事,高雪娥当然早就知道,听说他还想继续往北溜达,高雪娥又私下问他,难道要去大安岭采野山参吗?
何考笑着回答:“对,若有机会可以采到百年老参王,这趟路费就全有了,还能赚回好多倍!”
玩笑归玩笑,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采参的时节。
这个时节,大江流域还有很多常绿草木,一场雨后甚至会冒出一片水笋,但是宽春以北河流仍处于封冻状态,山野中也是白雪皑皑。
当地人采山参的最佳季节,是在秋季草木枯黄后、土地封冻之前。这时人参存储了营养物质准备越冬,品质最佳,
但这个时间窗口期很短,所以开春后和夏季也有人采参,那时地表上的枝叶部分更容易辨认,效率也更高。
这里的冬季经常大雪封门,雪层下的冻土很硬,普通人用锄头都挖不开。那么冷的天气也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尤其是在乡村里,成天可不就是凑在炕头聊天逗闷子嘛。
东北的炕头文化自古都比较发达,一堆人凑在一起唠嗑,就跟演小品似的。
何考给车换了防冻液,加装了雪地胎衣,才敢继续往前开,幸亏这车是油电混合动力,假如是纯电动力,性能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他下一站停留的大城市,是叔叔曾经上大学的阿城,发现这里今年的游客居然挺多,来参观冰雪风景以及体验各种冰雪娱乐项目。
何考已经请好了假,也在这里玩了一天。
离开阿城再往北走,车便开得越来越费劲了,主干道尚有市政铲开积雪随时清理出路面,而其他的乡村道路,何考这辆suv就没法开了。
到达鹤岭之后,他终于找了家酒店住下,将车停在了有暖气的车库中,自己则带着装备徒步出发……气温很低,夜间往往有零下好几十度,他也穿上了专业的防寒服。
何考给酒店前台预交了一周的押金,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一直住在这里,其实人已经进了茫茫的大安岭。
山起起伏伏绵延不断,林木生长得不是那么茂密,地势越平坦的地方雪越厚。
假如不是何考有修为在身,在这种地方根本走不远。他除了携带必要的物资,还背着滑雪板,在下坡时滑雪可以省很多劲。
其实他随时都可以回别的地方,比如去秘密基地里休整并取东西,然后再回来接着出发,感受与大江流域一带完全不同。
他这一路上可是采集了不少好吃的,不是当药材,就是做菜。水笋就不说了,还有很多不知名根茎和芽尖,滋味都是极好的,尤其是那种无敌的鲜嫩感。
要注意烹饪方式与食材搭配,才能发挥其最佳的风味……
哪怕在大雪封山的大安岭中,何考仍然能找到不少好吃的,比如秋天成熟的松子,有的松塔尚挂在枝间,还有的松塔能在积雪中挖出来。
除了松子、楱子一类的坚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浆果。
它们可能在秋天刚成熟时不好吃或者不能吃,但是留在寒枝上经历了天然的冻干过程,居然变得十分美味,往往带着独特的口感。
更多的食材,还是埋藏在泥土中的各种根茎,这需要以神识去分辨。
这对神识是极大的锻炼,因为雪层很厚、冻土层很硬,有时需要清理出一片积雪,才能感应泥土下的东西,而且感应距离受到了很大限制。
何考认为很多东西都是美味,松鼠也是这么认为的,野猪也是,甚至狗熊也是。
野猪群会在橡树下拱开积雪吃落地的橡子,这东西的口感很不怎么样,想吃的话还需要比较复杂的加工,就算用来酿酒,杂醇含量也很高,所以何考并不感兴趣。
但是野猪不知道啊,每当何考路过遭遇,它们好像都以为何考是来抢食的,要么被惊走,要么发出警告让何考绕道。
狗熊这个时间尚在冬眠,但是睡得不踏实,天气好的时候,它们偶尔也会出来转转。何考远远地看见过,都及时避开了……他不想发生冲突。
听说熊掌是美味佳肴,熊胆也是珍贵的药材,但是没必要的话,他也不想伤害这些野生动物。
每天在旭日初升的雪原中舞一套练龙筋,他的动静,吓跑过不少动物,也会吸引一些小动物远远地围观,比如树洞中的松鼠就很疑惑——这人在发什么神经?
在山林中,何考终于见到了野生虎豹的踪迹,为了避免发生危险,他不得不保持警觉,同时拿上了一件武器。
武器仍是紫玉斑竹所制,质地非常坚韧富有弹性,却不是长枪,看形状有点像防暴叉,非伤害性而是限制性的。
有危险的不仅是何考,对那些虎豹而言,何考其实更危险。
保险起见,他随身还揣了一支枪,并不打算用,但是也得预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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