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司马,杀胡

  第228章司马,杀胡

  北境大同府,杀胡口。

  塘子山与大堡山一东一西彼此对峙,两山夹着的苍头河谷地,自古便是南北重要通道。

  夯土包砖建造的杀胡口便扼守于此,号称天险。

  这一天,时任大同总督的王烈率领一队百人亲卫骑兵来到杀胡口。

  杀胡口常驻兵力一千,守将刘彬授副将衔,在东南沿海平乱时为王烈亲卫统领,跟随王烈来到北境后被放出来委以重任。

  见到王烈亲至,他急忙出迎在马前下拜,口称:“末将见过大帅!”

  如今王烈已过花甲之年,须发皆已花白,但坐在马上全副披挂的伟岸身躯已经挺得笔直,宛如一座岿然不动的山岳。

  他翻身下马,动作敏捷利落,丝毫不见老迈之态,随即走上前将刘彬扯起来笑道:“不必多礼了,起来说话。”

  刘彬知道他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于是就势起身,含笑问道:“大帅今日怎地突然来了末将这里?”

  王蘅手按腰间刀柄在他身边侍立,高挑的身材配上全副的戎装,甚是英姿飒爽。

  “正是此理!”王烈一双虎目中涌现寒芒,“日前陛下使人传旨,询问‘大刀王司马’是否已年老体衰使不动大刀,否则怎会任凭草原蛮族又生出侵扰大虞的胆量。

  王烈不答反问,用的却是私下谈话时的口吻:“阿彬,老夫听说近来那些草原蛮子又不大安分了?”

  王烈摆手道:“你做事向来谨慎,老夫当然放得下心。不过我们也不可一味防守坐待,既然他们可以来,我们为何不能先去?”

  刘彬再次发问:“大帅带蘅小姐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老夫让使者上报陛下,说王烈虽已年迈,这口大刀却还未能变钝。凡我大虞领土与子民,绝不容异族侵犯,伸足断其足,伸手断其手!”

  王烈摘下头盔,抬手捋了捋颔下长须,笑道:“老夫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丫头,怎还不来与你刘叔见礼?”

  随着这句话,他身后的亲兵中忽有一人出列上前,向刘彬躬身施礼,发声如空谷流泉,清泠悦耳:“侄女见过刘叔叔!”

  刘彬吃了一惊:“大帅是想主动出击,先打疼这些蛮子,让他们不敢来侵犯边境?”

  刘彬答道:“去年草原上的一场雪灾,让很多草原部落都断了粮,这些蛮子饿红了眼,自然要来我们这边打秋风。不过大帅尽管放心,末将已早防着此事,已命儿郎们厉兵秣马,严守关口,必然不会放一人一马从此经过。”

  刘彬吓了一跳,仔细看时,见此人虽顶盔披甲,腰悬长刀做王烈亲卫装扮,但一张脸艳若桃李,明媚无俦,竟是王烈的独生爱女王蘅。

  “蘅小姐,你这是……”

  王烈哈哈大笑:“咱们到里面再说。”

  当下众人一起进了杀胡口,王烈令其余亲卫留在外面,只带着女儿和刘彬一起进了一间日常用来办公和议事的大厅。

  王烈居中而坐,如猛虎懒卧山丘。

  刘彬听得热血沸腾,起身叉手施礼,肃然道:“末将誓死追随大帅!”

  当年他在东南平乱将告全功之际,遭人倾轧算计调来北境。

  但王烈素来只求定邦安民而不以功名为念,来到当时正饱受北方草原蛮族侵扰的北境,其实正遂了他的心愿。

  他来到大同边镇后,一面整顿边军,选练精兵,一面令人在边境上竖起芦苇变成的篱笆作为界墙,横向十余里长。

  随后王烈让人大肆宣扬,说这便是大虞的长城,外族不得逾越。

  其时因大虞国内连生乱事,边境守卫松弛,草原各部落常年侵扰大虞北境,习惯了将北地边民当做自己的牛羊任意宰割,便是真正的长城也不放在心上,哪里会将一面形同虚设的苇墙放在心上,自然是依然故我地成群结队越境抢掠,为了示威还将那苇墙一把火烧个干净。

  王烈不以为意,一面继续整训士卒,一面让人再次竖起苇墙。

  蛮族仍是不以为意,你敢竖我便敢烧,反正破坏总比建设来得容易。

  如是者三,等到第四次竖起苇墙时,王烈却让人在苇墙下埋了大量火药石块。

  蛮族果然又来焚烧,大火一起,火药轰然爆炸,上面的石块乱飞,蛮族死伤无数,余者尽皆丧胆溃逃。

  此时王烈也已完成对边兵的编练整训,亲自率领大军出击,跟在那些溃逃的蛮族身后一路追杀,将这些蛮族连同他们出身的部落尽数荡平。

  遭此前所未有的重创之后,草原各部共主巴彦汗大怒,亲率十万草原骑兵南下,兵锋直指大同。

  王烈夷然无惧,亲率三万精兵来杀胡口迎击。

  他先在阵前奋起神勇,凭一口凤嘴大刀连斩十八名草原勇士悍将,而后攻守兼用、奇正相合,用一连串兵家手段将巴彦汗打得晕头转向十战十败,十万大军损失超过九成。

  巴彦汗狼狈逃回王庭后气恨忧惧交加,竟至一病而亡。继任的博图汗年幼,主动将王庭北迁,以避王烈锋芒。

  原名“参合口”的杀胡口,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才改名。

  此战之后,朝廷降下褒奖,封王烈为平虏伯,授职大同总督,领兵部尚书衔。

  王烈也因东南与北地的两场战事,被誉为当世名将,因其擅用大刀,所领兵部尚书之职别称“大司马”,因此世人皆称其为“大刀王司马”。

  在北方边境,草原蛮族闻“大刀王司马”之名而变色,在王烈重新竖起的苇编界墙外望而却步,无一人敢轻越雷池。

  然而人是一种最善于忘却的动物,古往今来最大的教训,便是从来不懂吸取教训。

  近年来,王烈年岁渐长,而草原蛮族的新生代力量已经成长,已蠢蠢欲动地准备兴兵为父辈复仇,这便是近年边境再起纷争,而且争端呈扩大趋势的缘由。

  去年冬天草原上的雪灾,则成了引发蛮族各部全面南下的直接诱因。

  见刘彬毫不犹豫地表态,王烈很是欣慰地点头,又道:“用兵之道在奇正相合。蛮族兵来,老夫自当提大军正面相迎,却还需一旅偏师袭扰敌后。我欲令蘅儿做这支偏师的主将,你思虑缜密,行事稳重,可为她副贰。”

  刘彬吃了一惊:“蘅小姐?”

  王烈笑道:“放心,这丫头天纵之才,武功兵法一半是老夫教导一半却似天授,到如今皆青出于蓝。若非女子之身,将来成就必然在老夫之上。”

  一旁的王蘅却有些不服气地道:“爹,女儿便是女子,将来也未必不能建立更胜您老的功业!”

  王烈大笑:“好,为父便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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