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堂”与“神刀堂”渐成双雄对立之势,却令关外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苦恼万分,不知道该支持哪一边。
毕竟“两大之间难为小”,若“万马堂”与“神刀堂”当真开战,必定容不下左右摇摆的中间势力存在,以免给人做了因鹬蚌相争而得利的渔夫。
然而真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又要赌一赌会否因站错队而遭了池鱼之殃。
这决定虽然艰难,但随着“万马堂”与“神刀堂”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张,下面的帮众甚至发生了几次小规模冲突,而马空群与白天羽这对原本亲密无间的好友竟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关外这些大小势力终于还是抓紧时间做出选择。
结果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在人们的印象中,“关东刀马”虽并驾齐驱,但“刀”的威势应该在“马”之上。
皆因白天羽神刀无敌又义薄云天,凭一口神刀折服了许多人也帮助过许多人,论理大家无论是敬畏其武功还是感佩其恩义,选择支持他的人应该更多。
反观马空群,虽也偶露獠牙,赚下“天马霜衣,魔手冰心”的偌大名号,更多时候行事却颇为低调,远不如白天羽那般张扬霸道。
在与关外的这些大小势力打交道时,他也很少论什么武功,讲什么义气,而是摆明车马地与大家做生意,将他们拉入“万马堂”越来越庞大的商业网络中,他们只要贡献一份力量便能分享一份好处,彼此多是这种因利益而建立的合作关系。
但事到临头,这些势力却大多选择了站在“万马堂”这边,理由也非常简单,比起白天羽那边的武功权势威慑及情分道义牵绊,还是马空群这边真金白银的利益最动人心。
背弃“神刀堂”,他们或许要被人指责背信弃义;但远离“万马堂”,他们将失去彼此合伙做生意带来的大笔财富。
至于说做出这般选择后,他们将来还有可能面对白天羽那口无敌神刀的威胁,他们都笃定有“万马堂”顶在前面,白天羽的刀纵使挥出也暂时落不到自己身上。
而且在两大势力交锋的过程中,他们充其量只扮演个摇旗呐喊的角色。等到双方真正分出胜负,若是白天羽一方获胜,他们大不了向他认真赔礼诚恳道歉。以白天羽的高傲,也不至于对他们这些小人物追究到底。
眼见得一夜之间,“神刀堂”在关东之地竟成孤掌难鸣之势,梅疏影震惊于马空群的手段,提醒白天羽立即亲自走访各方势力,或威以武力或诱以利益,务必将他们拉回自己这边。
白天羽对此却并不大在意,以他的骄傲和自信,以为凭自己一人一刀也足以应对一切。即使对手是素日看重的马空群,他也不认为对方能挡自己全力施为的神刀一击。等自己击败马空群,吞并“万马堂”,这些墙头草自然又会倒向“神刀堂”这边。
直到“铁手君子”易大经宣布与“神刀堂”分道扬镳,白天羽才终于坐不住了。
白天羽没有马空群那经营生意的才能和耐心,维持“神刀堂”庞大开支的费用,大多来自坐拥巨万家财的易大经支持。
原本易大经只是关东之地的一方豪强,后来得白天羽结交提携,白天羽出力易大经出钱,相互配合做了许多扶危济困的善举,白天羽因此侠名远播,原本籍籍无名的易大经也得了一个“铁手君子”的美誉。
此后白天羽将易大经引入“神刀堂”奉为客卿,令所有人知道易大经是自己好友,不许任何人轻视冒犯;易大经也投桃报李,每年都拿出巨额财富供“神刀堂”招兵买马。
如今易大经宣布脱离“神刀堂”,仅是手下数百精壮汉子的吃饭问题,便令白天羽头痛无比。
因此,白天羽终于离了“神刀堂”,带着弟弟白天勇与数十好手飞马赶往易大经的“铁手庄”。
到了“铁手庄”上,白天羽在易大经身边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神色复杂地拱手道:“马兄弟,果然好手段!”
马空群神色从容,向着白天羽还了一礼,含笑道:“我知白兄必然会来,所以特在此相候。有些事情,终需你我当面分说清楚。”
白天羽点头笑道:“也好!”
当下他吩咐白天勇带人留在院中,自己和马空群、易大经一起到了前厅。
各自坐定之后,白天羽先向易大经质问道:“易兄弟,白某自信对你不薄,你这般背刺白某一刀,只恐有负‘君子’之名。”
易大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后终于起身向着白天羽一躬到地,用有些发涩的声音道:“白大哥,我这‘铁手君子’之名全靠你得来不假。但为了这个虚名,这些年我已将祖上数代人积累的家业掏空了大半。如今我也息了在江湖扬名之念,只想安安稳稳地守着家财做个富家翁,还请白大哥成全!”
白天羽双目微阖,沉默半晌后轻叹道:“罢了,原是白某自作多情,看错了易庄主的心胸志向。志不同则道不合,从此‘神刀堂’便与‘铁手庄’再无瓜葛。请易庄主暂且回避,白某要借贵府与马兄弟叙一叙旧。”
听对方话语平静,易大经反而愈发心悸,偷眼看一看马空群,见他微笑着轻轻颔首,这才稍稍安定了一点,向两人拱了拱手,主动退到外面。
白天羽望向马空群道:“马兄弟是否已知晓了我的身份?”
马空群点头:“在‘金城’时,有一人带伤混入我的商队,我从他口中才知道白兄竟是魔教少主。”
白天羽神色复杂道:“其实我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你,你虽是无依无靠全凭自己一手打拼,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而我就只能去做别人希望我做的事情,成为别人希望我成为的人。其实,我一直想做一個纯粹的江湖散人,只凭一人一刀,渴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笑结知心友,怒斩仇人头!”
马空群摊手无奈地道:“人生在世,又哪有人能真正自由,便如我如今有了许多牵绊,便不得不违心做一些事情。嘿,不管少年时有怎样的憧憬,最终大家都不免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说得好!”
白天羽发声大笑,笑得前仰后仰流出眼泪。
笑罢多时,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马空群同样不发一言,目送他出门带了人远去。
(感谢书友播——救珥的慷慨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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