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社长？你怎么了？怎么今天你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振华武馆的宣传社里，曹莹将众人商定好的《武术文化理念初稿》交到段海平办公桌上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段海平有点不太对劲。
这位平日里儒雅随和，处变不惊的段先生，今天自来上班就表现得有些恍惚，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哦，没什么，就是有一些家事缠身，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的段海平连忙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把这个问题给敷衍了过去。
听段海平说是家事，曹莹也就没再去追问什么，放下文稿后就回去继续做事了。
自从上次栽赃路锋失败，上海这边的党务处就跟乌龟一样缩了起来，就连曹莹这边，徐博文都一直没来联系过。
搞得曹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待到曹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段海平的脸色才又变得古怪起来。
没办法，任谁大晚上的，被鬼叫门了，都会怀疑人生的。
段海平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对自己这边示好的路锋，就是这段时间在上海滩闹得沸沸扬扬的“鬼神”。
虽然段海平没有亲眼见过“鬼神”在东亚同文书院的行动，但是以红党的地下情报网络，还是搜集到了当时的详细情况的。
所以，当自己真的面对这样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的时候，即便是以段海平的定力，也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但问题是，这个自称路锋的“鬼神”坚持向段海平表示他其实是人，而且还对段海平说：
身为一名红党成员，你要相信科学。
拜托，伱的存在就很不科学好不好？你还要我相信科学？
段海平满肚子的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段海平甚至有些怀疑，路锋面具下面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他戴个面具会不会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单纯的怕吓到我？
好在，不管是路锋还是段海平，都没有在路锋的身份上面再深究下去，而是将注意力给转移到了“弥生号”驱逐舰上面。
有“鬼神”这个战力做保证，段海平也觉得这件事的确可以考虑一下。
再说了，人家都没要求他们参战，只是需要他们提供一艘运力足够的船只，帮忙把“弥生号”上的那些属于中国的财富给运回来而已。
这种事情，难度并不算大。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段海平也没有说直接一口答应，而是告诉路锋，自己需要和上级请示确认一下。
对此，路锋也表示没问题，双方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暗号之后，路锋就直接告辞了。
段海平则是被这一出鬼叫门的事情给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把具体的情报传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上级对于这么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复了。
拍了拍脸，段海平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自己的不正常太明显了，这样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振华武馆这边的各路眼线还那么多。
要是自己不能及时调整过来，只怕就会被有心人给注意到，那样自己的潜伏工作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差不多找回了平日的感觉之后，段海平开始翻看起来曹莹拿过来的这份文稿。
在路锋提出了要创立一套专门用于宣传的，正面的，积极向上的武术文化之后，段海平就一直在搜索着相关的资料，就路锋所要求的进行创作。
就目前手里的这一份稿件，段海平看着还是比较满意的。
曹莹，还有她叫来的这两个同学的确是很有才华的，属实是很不错的年轻人。
研读了几遍，段海平又根据自己的感觉改了几个字以后，就准备把这份初稿拿去给那位马先生过目了。
一想到这位振华武馆的二当家，段海平的脑海里又是一堆念头浮现。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组织上其他同志给出的情报，段海平对于这位马先生还是比较警惕和提防的。
可是在实际接触过后，段海平却发现，这个马宇似乎并不像是个什么坏人的样子。
关于马宇和国党特务接触频繁，过从甚密这一点，段海平完全可以理解。在当下的局势下，振华武馆想要安稳的立足，肯定是要依托于某个大势力才行的。
而且，段海平也敏锐的发现了振华武馆里的那些窃听器，这说明国党那边对于振华武馆也是有着提防的。
至于说路锋“压榨工人”这一点，段海平刚入职的那几天也是见过铁匠铺里的那几个“工人”的。
不同于张仁杰的五谷不分，段海平在社会上的经验可以说是极其丰富。单单是几面，段海平就可以确定，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工人”。
他见过的那些打铁师傅、钢铁厂的工人，哪个不是浑身黝黑，手上一层又厚又黑的，都快能防火的老茧？
察觉到这里面的误会之后，段海平对于马宇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尤其是在马宇“创作”出《男儿当自强》这么一首歌之后，段海平对马宇的感官更是提升了一个台阶。
在他看来，能写出这样的歌词的人，绝对是对于家国大义有着深刻情感的，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段海平保持着往日的淡定姿态，拿着文稿出了宣传社，就去找路锋去了。
段海平看到路锋的地方，是在学员报名处。
或者说是会员报名处。
昨天路锋回来之后，再次对丁三他们的工作提出了整改要求。
将学徒的招募登记处放在了门口，而会员的登记处放在了武馆的内堂。
差异化要搞得明显一点才行。
此时此刻，路锋就在对几名外国友人宣传着振华武馆的理念、教学内容之类的，李求进在旁边协助解释翻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李求进也不例外。虽说他当初在法兰西混的不怎么样，但是到了上海滩之后，靠着和陈庆年的合作，李求进还是过得比较滋润的。
所以，在上海滩的法国人圈子里，李求进还是有那么一点路子在，路锋就委托他来替自己打开一下振华武馆在外国人里的市场。
一个会员20大洋的提成。
原本李求进对于这个业务并不是多么的看重，毕竟他很清楚，在洋人圈子里，中国功夫并不吃香。
但是昨天路锋在外滩公园搞得那一出，哪怕是李求进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然后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迅速的把自己圈子里不少同样被昨天的演出所吸引的人给带了过来。
在路锋的安排下，这几名法国友人先是在美惠子的帮助下，和北落师门拍了张合影，随后又看了一遍李求进展示的武术套路。
尤其是在听路锋介绍的时候，他们得知在振华武馆学武，不需要行什么跪拜之类的拜师大礼之后，都是有了些许的意动。
这也是外国人不愿意去中国武馆习武的原因之一了，繁复的拜师礼节，以及过于紧密的捆绑关系，让很多人十分反感。
路锋其实很能理解这种心情，换做后世，你要是去上个学，还得先对着各科老师们三跪九叩的。
你能乐意啊？
时代在变化，社会在进步。想要不被淘汰，就得跟着做出变化，顺应时代才行。
在国人看来，会员不能和金山找拉上师徒关系是缺点，可是在洋人们看来，反而是优点。
“这样吧，我做主，各位可以先来免费体验一段时间，体验期间除了服装费之外的任何服务都免费。各位觉得合适的话，再补齐年费，觉得不合适，那我们也好聚好散，如何？”
把该介绍的都差不多介绍完，路锋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几名法国人听到有这样的免费体验，想了想也是答应了下来。
待到路锋叫谢蕊生带着这几位预备会员下去挑选合适尺寸的练功服之后，段海平才走了过来。
“段社长，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马先生你要求我们编写的，振华武馆的武术文化理念，已经有了一个初稿，我拿来请你过目一下。”
“我看看。”
路锋接过段海平手里的文件，几下就看完了。
简洁、干练，这是路锋的主要要求。宣传语录这种东西，哪怕你写的再好，太长了都是没人愿意去看的。
“不错，就按照这个来，段社长你去联系一下人，去做几个木雕，还有石雕版本的，到时候可以放在武馆里面，让学员们随时都能看到。”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办。”
“稍等一下。”
“怎么了，马先生？”
“你们把这段话翻译一下，最好是能做出几个不同语言版本的。诸如法语版、英语版、德语版、俄语版这种，一起做出来。”
“这个.”
段海平沉吟了一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英语和俄语的话，宣传社这边是没问题的，可是法语和德语这方面，宣传社似乎没人会。”
“那就先等会儿。”
路锋看向了身边的李求进。
这不是一个会法语的吗？
“李先生，能麻烦你帮我们把这篇文稿转译一下吗？”
李求进看了看路锋手里那一百来字的内容，毫不在意的点头道：
“没问题，不光是法语，德语我也可以帮你转译。”
“你还会德语？”
“当然，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有些感慨李先生的家学果然渊源流长。”
路锋看着面前的李求进。
一个法国人，会德语，再想想现在的年份。
嗯，的确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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