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好干。”
“要时刻记住,你怀里抱着的是一条生命。”
“更是天下万千黔首能餐餐有肉的希望!”
“等你将这小豯养成,叔父会亲自去为你请功!”
嬴扶苏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小猪仔能牵扯到万千黔首。
但看着嬴成蟜坚定的目光,嬴扶苏还是用力点头:“侄儿定会将叔父此话牢记心间!”
嬴成蟜用力拍了拍嬴扶苏的肩膀,目光又看向嬴扶苏身后众人:“二三子又是为何来此?”
董熬赶忙出列拱手:“启禀长安君,下官见长安君有心治豕,便想起下官的一些友人正巧善养豕。”
“故而传讯友人前来,或可臂助长安君一二!”
谭涛冷声一哼:“善养豕?”
“遍观大秦,论及养豕,谁人可与我禀牲衙署相提并论?!”
来臂助长安君?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都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们分明就是来分润功劳的!
董熬温声道:“谭禀牲养豕之术确为上上。”
“然,治豕乃是国之大事,贤才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谭涛果断驳斥:“正因为治豕乃是国之大事,才更应该严格选拔能参与其中的贤才!”
“豕乃活物,若是照料不周很可能会当场暴毙。”
“这些豕可都是长安君全天下收集而来的珍品,每一头都弥足珍贵。”
“又岂能交给连官身都没有的人来随意侍弄?”
“倘若出了差错以至于某头豕暴毙,影响了长安君的大事,董研判担待的起吗!”
这话,董熬不敢应。
虽然董熬相信,即便真有猪被养死了,吕不韦也肯定能寻来新的种猪用以弥补门客的失误。
可因此而浪费的时间和因此而造成的损失却是不可量化的。
一旦留下话柄,未来若是有人针对董熬,只需要弄死几头猪就能把董熬玩儿死!
所以董熬只能面向嬴成蟜拱手一礼。
但还不等董熬向嬴成蟜坦言吕不韦已去与韩夫人洽谈交易,一道洒脱的声音却是自董熬身后响起。
“谭研判此言差矣!”
一名衣裳略显松垮的身影毫无紧张、拘束的排众而出。
先是面向嬴成蟜拱手一礼,而后又面向谭涛拱手一礼,此人方才继续开口:“豕可不知道侍弄之人有没有官身,也看不懂侍弄之人着没着官袍。”
“善侍豕之人也不一定能通过那分科举士,更不一定能得人举荐。”
“依刘某观之,论及这侍豕啊,其中关键在于能不能把豕给侍弄明白了,而不是身居多少品秩!”
“那品秩在这治豕院,反倒可能成了累赘!”
顿了顿,来人似是刚想起来一般拱手再礼:“忘了说,分科举士落榜生,沛县刘季,拜见谭研判!”
嬴成蟜下意识的看向萧何,就见萧何嘴角微微抽搐。
顿时,嬴成蟜站直了身子,脸上随意的笑容也收敛为严肃和认真。
面对刘季这个无名小卒,谭涛没有以势压人,而是冷然发问:“刘先生以为,本官身居大秦禀牲令,还不如你等无官身之人更会侍弄豕?”
“本官可不是通过分科举士才做的这禀牲令。”
“本官之所以能身居禀牲令之位,只因本官最善养牲口!”
谭涛是自信的。
禀牲衙署虽然品秩不高,但却是大秦极其重视的一个衙署。
因为大秦的先祖就出身于周朝的禀牲衙署!
谭涛之所以能担任禀牲令,依靠的也是纯粹的牧养能力!
现在,刘季竟然质疑他赖以生存的能力?
刘季诚恳的说:“刘某绝无此意!”
“只是,谭禀牲毕竟是禀牲令,侍豕之道皆学自官府、遵循律法。”
“然刘某原是楚人,后为齐人,今为秦人,不曾依照秦律和大秦官府的法子侍弄过豕,而是由着豕的性子自行摸索的经验。”
“刘某不敢说刘某之策比之谭禀牲更优,但却定然不同。”
“而不同,就能碰撞出灵感,或可为长安君所用!”
谭涛快被气笑了:“刘先生以为自己很会治豕?”
刘季昂声道:“刘某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会养豕。”
“这豕该怎么养,刘某一拍就知道!”
说话间,刘季已然信步走到猪圈旁,用力拍了下那太湖猪的屁股。
“昂~~~”
太湖猪:∑
说话就说话,你这个人类不要动手动脚啊喂!
肥猪肉浪翻滚之际,刘季对着嬴成蟜露出了一个笑容:“就比如这豕,刘某一拍就知道她想生小猪仔了!”
虽然刘季是在为讨好而笑,但那笑容却透露着浓浓自信!
看到这笑容,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刘季绝对是個养猪好手。
唯有萧何以手扶额,满头黑线。
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会养猪?
本官怎么闻所未闻!
谭涛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本官不吝坦言。”
“本官对于如何配各地之豕一筹莫展。”
“刘先生若是于此道有所了解,还请不吝展露。”
刘季洒然一笑:“这有何难?”
“二三子,还请臂助刘某一二!”
焦洋等人原本还在因刘季出尽了风头而羡慕嫉妒。
但当焦洋看到刘季对他们招手,焦洋等人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都迅速被喜悦所取代。
刘季这弟兄,能处!
赶忙跑到刘季身后,焦洋低声道:“好弟兄,此番恩义,焦某谨记于心!”
“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随意吩咐!”
刘季轻声道:“伱我弟兄,不必如此。”
“接下来还请诸位弟兄选一头可配之豕扔来此圈!”
刘季根本就没养过猪,他哪能看得出哪头猪处于发情期?
就连这头太湖猪正值发情期,也是焦洋刚刚才告诉他的。
好在焦洋等人确实是养过猪的好手,很快就选定了一头正处于发情期的公猪——那头苍梧猪!
“吭哧?吭!吭吭吭!”
骤然被扔进属于太湖猪的猪圈,看着大腿根比自己脑袋还高、后腿比自己腰板还粗的太湖猪,苍梧猪懵了。
焦洋倒是干劲十足的低声发问:“接下来该当何如?”
刘季讶异的看向焦洋:“接下来该当何如,还需要刘某来教?”
“一头公豕一头母豕待在一个圈里。”
“当然是让他们下崽啊!”
看着瑟瑟发抖的苍梧猪,焦洋有些为难的说:“这怎么下啊?”
“马与驴体型相差终究不大,自然而然的就能配出骡子来。”
“可这苍梧豕还没太湖豕那六个月的崽子大呢,没法配啊!”
刘季果断的说:“哪有什么没法配?”
“他们自己不配,咱们就帮他们配!”
焦洋愕然:“这事儿还能帮?”
“这事儿怎么帮?”
刘季反问:“这事儿怎么不能帮!”
说话间,刘季伸手抓住苍梧猪的两条前腿,就将苍梧猪摁到了太湖猪的后背上。
而后刘季转身高声道:“二三子,跟刘某上!”
焦洋震惊了。
就,硬来啊?!
但再转念一想,好像除了硬来之外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想到错过这个机会自己不止难以入朝为官,甚至可能会被吕不韦厌弃,焦洋心中一横,断声道:“那就上!”
焦洋一马当先,余下十八名吕不韦麾下门客紧随其后。
足足二十名壮士齐齐扑向两头猪!
太湖猪:凸凸
放开老娘!
快把那只死老鼠给老娘拿远点!
不!!!
苍梧猪:oっ!
放我下来!
不要让我靠近这坨肉山啊喂!
不!!!
“加把劲儿!”
“用力!用力!快好了!再用力!”
“诶呦,这豕尥蹶子了,快躲开!”
看着十六名壮士七手八脚的摁住了太湖猪,再看着四名壮士按着苍梧猪往上凑。
谭涛瞪大双眼。
姜赞目瞪口呆。
萧何没脸见人。
嬴成蟜如遭雷击,只是僵硬的扬起手,遮住了嬴扶苏的眼睛,干巴巴的喃喃:“这场面,太少儿不宜了!”
“吭哧!哧呜呜呜~~~”
“吭、吭、吭~哧~”
公猪在惨叫。
母猪在悲鸣。
许久之后,二十名壮士全都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近三百斤重的太湖猪瑟缩在猪圈一角,猪眼含泪。
约五十斤重的苍梧猪瑟缩在猪圈另一角,痛不欲生。
苍梧猪、太湖猪:禽兽!一群禽兽!我就这么被糟蹋了,呜呜呜~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刘季艰难的爬起身来,又用力拍了一下太湖猪的屁股。
太湖猪:╯︵┻━┻
老娘跟你拼了啊啊啊!
“嘿,刘某可是来帮忙的,你这豕怎么不领情呢!”
刘季右手一撑,就矫健的从猪圈里翻了出来。
浑不顾猪圈内被太湖猪顶的人仰马翻的‘弟兄们’,刘季笑道:“幸不辱命!”
谭涛嘴角抽搐着开口:“刘先生这法子……确实很有民间特色。”
谭涛本以为刘季会用药,亦或是用什么手段。
结果,真就是纯硬来啊!
刘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点头道:“我等的手段自然不会如谭禀牲一般专业。”
“但有些时候,还真就得用我们这种笨办法、土法子才好解决问题。”
“不知长安君以为,刘某此策何如?”
在充分表现了自己的能力后,刘季终于正面看向嬴成蟜,拱手发问。
而后,等待着来自嬴成蟜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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