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苏角三人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不对劲啊。
后背怎么那么凉呢?
笑声未停,三人齐齐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帐门。
苏角三人:○っ
嬴成蟜:
苏角三人:
三张脸上的笑容还没消退,就已迎上了嬴成蟜的死亡凝视。
苏角三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然后,消失了!
下一瞬,苏角三人齐齐站直身形,拱手而呼:“拜见长安君!”
但笑容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张脸转移到另一张脸上。
嬴成蟜推开帐帘,走进军帐之内,目光在苏角、张骁和岑边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笑而发问:“都挺高兴?”
岑边强撑出憨厚的笑容:“回禀长安君,袍泽重逢乃是人生幸事。”
“更何况是能与两名老袍泽重逢呢!”
“是故,卑职笑的大声了点。”
苏角和张骁疯狂点头:“诚是如此!”
嬴成蟜淡声道:“军校征召各部将领八百人,另有二百名本将昔日亲兵。”
“千名弟子尽数参加过灭魏之战,尽是你的老袍泽。”
“若皆见之,岑庶长岂不是要笑的更大声?”
岑边额头已经满是汗水,面部皮肤都在发颤:“那、那确实是得笑的大声一点。”
嬴成蟜略略颔首:“本君能体会你等与老袍泽重逢的心情。”
岑边三人心里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们就听嬴成蟜继续说道:“午时开课,军校所有夫子、弟子皆至。”
“届时,你三人就站在点将台上,仔仔细细的把所有老袍泽都见一遍。”
“给本君笑!”嬴成蟜厉声而喝:“给本君笑个够!”
“笑出见到千余老袍泽的喜悦劲儿来!”
“笑的不够劲,谁都不准停!”
岑边三人:
三人都是好面子的,又都自认是被‘发配’来的。
入军营后他们就像是三头鸵鸟一样,把脸深深的埋进了沙堆里,生怕弄丢了。
结果嬴成蟜竟然让他们站上点将台,在千余人面前笑个不停?
岑边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剑呢!
我剑呢!
嬴成蟜眸光冷冷的看着岑边:“伱意欲何为?”
岑边哭丧着脸,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剑:“长安君,剑给您,赶紧持剑杀了末将吧!”
身死不算死,自有竹帛传我名。
社死才是亡,遍地夯土无处钻!
与其社死,岑边宁可现在就死在这军帐之内!
嬴成蟜单手夺过佩剑,连鞘狠狠甩向岑边的大腿,恨其不争的呵斥:
“本将那个敢于率领火船向魏国水军发起冲锋的悍将何在!”
“本将那个不通水战却用一年时间自学水战之术的智将何在!”
岑边半真半假的痛呼一声:“嗷!!!”
旋即迅速抽身而退。
嬴成蟜又看向张骁:“屡次冲阵在先,悍不畏死,斩将杀敌不在话下。”
“连死都不怕,你怕学习?”
说话间,嬴成蟜又狠狠对张晓甩出一剑鞘。
张骁也像岑边一样,撕心裂肺的痛呼一声:“啊!!!”
嬴成蟜最后看向苏角:“学个屁?”
“本将看你才是个屁!”
嬴成蟜运足力气甩出一剑鞘。
苏角右手按着受击部位,悲声痛呼:“腿!腿断了!”
“末将重伤矣!”
看着这三人滚刀肉的无赖劲儿,嬴成蟜都快被气笑了:“莫要嘤嘤作态。”
“都给本将站好!”
都是经年老将,这点痛还能与箭矢入肉、缝合伤口的痛相提并论?
三个身披数创都生龙活虎的悍将还能被一剑鞘给打哭了?
苏角迅速像三只鹌鹑一样站在嬴成蟜面前。
但看他们眼中的目光嬴成蟜就知道,他们心里那股不满却还是没有消退。
他们依旧认为自己是被发配来的,脸上无光。
他们更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学习。
嬴成蟜打他们,他们一动不动的受着,顶多就是做出夸张的惨叫试图唤醒嬴成蟜的同情心。
但若是李信等教习?
但凡敢动岑边一根手指头,岑边都能还教习一场至死方休的血战!
面对这种心性的弟子,最好的方法就是……
嬴成蟜沉声开口:
“王兄!”
万事不决,找大哥!
苏角三人不敢置信的抬头,紧接着便见帐帘被再次拉开,嬴政面带温和的笑容缓步入内。
苏角三人赶忙拱手:“拜见大王!”
嬴政笑而颔首:“诸卿免礼。”
“苏卿、张卿,来了军校可还习惯?”
苏角和张骁低下头,尴尬又低落的回答:“劳王上关切,臣等习惯。”
嬴政略略颔首,认真叮嘱:“习惯就好。”
“你等皆知军校于我大秦而言乃是重中之重!”
“为了这军校,长安君甚至专门费心研造了长安纸,供军校弟子用以书写。”
苏角和张骁默然无言。
身为侍郎,嬴政每一次朝议的内容他们都知之甚详,所以他们很清楚军校对于大秦的意义。
但在苏角和张骁看来,正常的升迁顺序应该是将领→军校→侍郎,而不是将领→侍郎→军校。
他们被从侍郎之位一脚踹成了军校弟子,这不就是发配吗!
看着二人的脸色,嬴政沉声道:“寡人令两位爱卿来此,便是因寡人了解两位爱卿之能。”
“待两位爱卿学成过后,寡人便可根据两位爱卿的长进,真切判断出军校究竟有几分作用。”
“是故,两位爱卿虽不能陪侍寡人身侧。”
“然,两位爱卿却任重也,切不可疏忽大意!”
苏角和张骁双眼一亮。
大王不是嫌弃我们、开除我们了!
大王只是派我们来做个任务!
我们不曾堕了长安君的脸面!
嬴政又看向岑边:“灭魏之战后,长安君向寡人谏言。”
“我大秦虽然得了魏国战船,但当今天下的水战早已不是双方舟船简单的对战。”
“自伍子胥灭楚起,水战已如陆战一般需要讲究兵法。”
“然,我大秦善水战之将寥寥无几。”
“岑庶长却于水战一途颇有天赋。”
岑边受宠若惊的赶忙拱手:“不敢当长安君如此夸赞。”
嬴政沉声道:“但,天赋是天赋,才干是才干。”
“岑都尉固然有天赋,但岑都尉终究接触水战较晚,又未曾读过水战典籍。”
“军校楼船科教习的实战经验不如岑庶长,但却精通水战的军略谋算。”
“岑庶长当学其军略谋算,再结合自己的实战经验成长为能够独领水师出征的大将!”
“今我大秦已东出,南方却有强楚环伺。”
“寡人等着岑庶长能为寡人攻楚的那一日!”
一句话,说的岑边热血沸腾,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岑边轰然拱手:“末将必当用命学习,为大秦而战!”
嬴成蟜幽幽开口:“学习?”
“学个屁!”
一句话,让岑边三人的脸都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岑边赶忙岔开话题:“王上、长安君,算算时间已近日中。”
“是不是该开课了?”
嬴成蟜撩开帐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略略颔首:“确实快到了。”
“知道你等急着去见老袍泽。”
“随本将同去点将台。”
岑边三人:……
长安君,要不我们仨给您死一个吧?
一刻钟后。
八百名各级将领和两百名嬴成蟜的昔日亲兵云集于此,自发依照爵位列成了材官方阵,看向点将台。
而在点将台上。
李信、杨樛等属官分列左右,尽数顶盔掼甲。
同样顶盔掼甲的嬴成蟜和身穿冕服的嬴政站在中间。
但在点将台前端,苏角、岑边、张骁三人却站成了一排。
六目相对间,入眼满是尴尬,最终化作一声认命的长叹。
“哈哈~”作为挑头人和爵位最高者,岑边闭上眼,梗着脖子开始笑。
有人带头,苏角和张骁心中尴尬减缓,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
三人悲怆的笑声听的全军尽数傻眼。
彭古弱弱的发问:“秦人的习惯,这么奇怪的吗?”
彭越懵逼的说:“可能,苏大夫心情很好?”
“大兄,我等该当如何?”
彭程试探着发问:“要不,一起笑?”
虽然不知道岑边三人的笑声为什么那么奇怪,更不知道岑边三人为什么要笑。
但全军将士还是捧场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听着千名悍将中气十足、直冲云霄的笑声,岑边三人笑着笑着就留下了欣慰的泪水!
但三人心中对嬴成蟜却毫无埋怨之情。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
这里是军营!
哪怕是顶着军校的名义,这里依旧是军营!
在军营之内说出扰乱军心之言,按律当斩!家眷连坐!
更何况他们的话还被嬴政听见了呢。
而今嬴成蟜虽然看似是在羞辱他们,但同时却也帮他们抹去了扰乱军心的罪名。
三人身后,嬴成蟜讶异发问:“王兄果真不说几句?”
嬴政摇了摇头,欣慰的看着嬴成蟜:“乃兄看着便是。”
见嬴政主意已定,嬴成蟜不再多劝,只是沉声喝令:“行了,滚下台去。”
岑边三人这才敢停,肃然拱手:“唯!”
手按剑柄,嬴成蟜迈步向前。
见嬴成蟜动了,千名将士齐齐噤声,面露肃然。
嬴成蟜眸光环视全场,沉声开口:“何为军校?”
“打熬身骨以得高爵!”
“修习律法以任高官!”
“演练兵法以求胜利!”
“推演大势以谋一统!”
“这便是军校!”
台下,将领们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儒家思想、忠义仁孝思想在大秦并不吃香。
对于绝大多数将领而言,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不是为了谁的天下,更不是为了实现什么伟大的理想。
能打动他们的只有三点,权!财!色!
而今嬴成蟜简单直接的宣言直接戳中了他们最根本的欲望。
嬴成蟜抬高声调:“欲求高爵乎?”
“欲求高官乎?”
“欲如吾一般连战连胜乎?”
“若有欲,吾皆许之!”
“去找吧!”
“吾将你们想要的一切都放在了这里!”
看着一双双灼热的目光,嬴成蟜正声高呼:
“大秦军校第一期,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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