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将士也顾不上可能会吵醒正在熟睡的袍泽了,尽数拱手而呼:
“愿为主帅效死!”
凯旋宴上,嬴政宣布将嬴成蟜的家兵额度从一百人扩张到五百人。
自那时起,彭程等不少将士就都在打家兵名额的主意。
家兵这个职位好像很一般,要一直追随在家主身边,家主去哪儿家兵就去哪儿,没有自由。
家主遇险,家兵需要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帮助家主挡刀剑,嬴成蟜两次出征,战死的家兵已逾百人,基层家兵已经换了两茬,危险系数极高。
且家兵只能升爵,能否升官还得看家主的意思,就算是升官也最多只能升到五百主封顶,职业发展十分狭窄。
但与此同时,家兵也是家主最为信任的一群人!
家主大多都会担负家兵本人并其直系三代的衣食、住房、田产、看病、教育等一切生活问题,并会给家兵的家眷安排工作。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必有赏,每次出征用命皆重赏,其子嗣若是有出息了,大部分家主也都会愿意助上一臂之力,属实是辛苦他一个,幸福全家族。
而当家兵老迈,家主还会尽可能的为家兵安排工作,奉养其一生,并重用家兵的子嗣。
真正有才华、有家世、有背景的人都不会选择去做家兵。
但对于如彭程一般家世贫寒、出身卑微的人而言,做家兵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俗话一让道鸡犬升,只要能升,便是做鸡做犬又如何!
面对一双双热切的目光,嬴成蟜却是笑了笑:“本君的家兵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方才的呼喝惊醒了不少熟睡的将士。
刚出营帐他们就听见了嬴成蟜这话,当即和彭程等人一同轰然拱手:“愿为主帅效犬马之劳!”
嬴成蟜摆了摆手:“卦夫,与诸位袍泽本君选拔家兵的条件。”
憨夫等家兵无须吩咐便散向各处,站好位置开始充当人肉传声器。
卦夫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长安君府家兵拔擢之标。”
“其一,忠勇果敢,愿为家主赴死!”
“其二,力可开二石硬弓,可步执一石弓射百步之环!”
无论是二石硬弓的测力标准,还是一石弓射百步的精准考核,都超过了秦军的标准考核要求。
但却无人面露退意。
既是家兵,自然要更胜于士兵。
敢来竞争家兵之职者,怎有庸才!
卦夫继续开口:“其三,可潺骑奔行三百里不歇不休。”
“可潺骑而执七斗弓射三十步之环,执铍破儿臂之桩!”
听见这话,一众精兵悍将的脸色都变了。
战国时期可没有马镫、马蹄铁和高桥马鞍,只有一块坐垫绑在马背上,这块坐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协助骑马,而只是为了让马的脊梁骨不至于太硌屁股。
但善走‘对策步’可以大幅减缓颠簸的浩门马等马种要到汉朝时期才开始大量传入华夏,秦国战马即便已优于他国,奔驰时依旧会剧烈颠簸、连续顿挫。
骑手必须用双腿牢牢夹住光溜溜毛茸茸的马腹才能安坐于马背之上,不至于在马背上蹦迪,这种骑术,便是潺骑!
寻常士卒保持潺骑一刻钟便已会双腿酸软,经过训练的骑士可保持一个时辰以上的潺骑。
可奔行三百里需要多长时间?
便是一人双马也需要至少六个时辰!
这还只是潺骑时间的要求。
在没有马镫、无处借力的情况下持铜铍刺穿儿臂粗的木桩,在颠簸顿挫的情况下开七斗弓射中三十步外的目标,对于普通士卒而言简直就是方夜谭!
然而让所有将士都没有想到的是,卦夫的话还没完。
“其四,能读会写并理解九百个篆字,熟读《秦律》,能够背刷默写并理解《军爵律》。”
“其五,善数术,择一日行军辎重簿便可根据今日所用算出辎重余量,亦或是根据辎重余量算出今日所用。”
听见最后两条要求,将士们全都傻了,呆呆的看着卦夫。
终于,有一名将士忍不住发问:“卦夫屯长,这果真是在遴选家兵吗!”
卦夫轻声一笑:“觉得要求太高?”
卦夫取下背后长弓,随意开口:“吾当射百五十步外的那只飞鸟。”
话落,卦夫信手捻箭,略略瞄了一眼后拉弓便射。
一众将士迅速转头,就见身后百余步外似是有一团黑影坠落。
“卦屯长神射!”
惊呼间,一名百将高举一只被箭矢穿胸的麻雀,快步走向卦夫。
众将哗然。
“现下可是黑夜啊!夜色之下都能射中百五十步外的飞鸟?!”
“虽是黑夜,却也有些火光,借着火光还是能看清的。”
“便是能看清也仅只是细微可查,再者,便是让你白日射鸟,你可能做到否?”
“诸位莫不是没听过,魏亡之后魏王意欲自刎,就是被卦屯长一箭射穿了右手才将魏王救下!”
惊呼间,无人再对卦夫方才提出的标准进行质疑。
人家的要求确实高,但人家就是能做到啊!
卦夫还弓于背,声音依旧平淡:“家主厚待我等,我等也自当抵死以报。”
“为扩招家兵,吾所言的标准只是三年前的标准。”
“三年前,家主令我等家兵尽数追随于将领身后,跟着各位将领学习军略。”
“我军自屯留转进淅城的急行军并淅城之战皆是由我等家兵带领各部将士完成。”
“自那以后,所有家兵每夜皆一同诵读兵书,学习军略,夜夜不休!”
一众将士彻底不话了。
我们就是来当个家兵而已,你还让我们学军略?
我们只是家兵,不是将领啊喂!
卦夫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凡可护卫家主者,皆当为百里挑一的勇士,亦当为家主分忧解难。”
“便是如今我家家主可拥家兵五百,也非寻常人可入!”
“现在,谁人以为自己可为家主家兵,站出来!”
绝大多数将士默然。
又是彭程率先出列,诚恳的看着嬴成蟜:“主帅,卑下有一膀子勇武,可开二石之弓,愿为家主效死!”
“卑下是魏人,长于大泽之畔,尤善舟船,可摇橹泛舟,亦知如何驱使战船,更可于浪中畅游。”
“而今家主得大梁城为封地,水系繁杂,卑下的水性或能派上用场。”
“卑下虽不会骑马,但能学!”
“卑下虽不识字,但能学!”
“只求主帅给卑下一个机会!”
卦夫摇了摇头:“能学者,不一定能学得会。”
彭程坚定的:“卑下愿暂不为家兵,自负餐食住宿等一应花销并送上束修。”
“只求有个追随于主帅身边学习的机会。”
“若卑下学得会,再来厚颜恳求主帅加以考教。”
“若卑下学不会,卑下自会归家!”
为了能获得这个机会,彭程无师自通的开始了内卷!
在彭程之后,数十名将士也硬着头皮出列:“主帅,卑下亦愿自负餐食,随于主帅左右学习!”
嬴成蟜看着彭程,温声发问:“日子过的很苦?”
彭程鼻尖发酸,却笑道:“主帅明察。”
“若非大秦灭魏,都尉锋于昌邑征兵,给了卑下一口粮食吃,卑下现在恐怕已经投身大泽之中去做水匪以养家了。”
嬴成蟜再问:“家中除两个弟弟外,可还有家眷?”
彭程的声音更酸楚了几分:“家中仅有老母在堂。”
嬴成蟜略显诧异:“彭大夫未曾娶妻?”
看彭程的年岁怎么也有十七八岁了。
按理来讲,这个年岁的男子不止已该婚配,孩子都该三四岁了才是!
彭程苦涩的:“家中一贫如洗,怎敢耽搁良人!”
嬴成蟜略略颔首:“能先登项城,可见彭大夫之勇。”
“数次率先发声,亦可见彭大夫之果敢。”
“彭大夫可先入本君府内随其他家兵一同学习,待学有所成便为本将家兵。”
“至于餐食自负之类的话,休要再提!”
“若是信得过本君,便将家眷都迁去大梁城或长安乡。”
“于本君食邑之内,本君可庇伱名下田产无须缴纳税赋。”
彭程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感动的轰然拱手:“拜谢家主!”
“卑下这就书信回家,请家中老母带上家产前往长安乡。”
“卑下还有一不情之请!”
彭程诚恳的:“得主帅厚赐,卑下的日子必是能过的极好。”
“卑下厚颜拜请主帅再为卑下择一姻缘!”
彭程听得懂嬴成蟜的话中之意。
让彭程将家眷迁去大梁城或长安乡,这既是对彭程的赏赐,又是对彭程的辖制!
家兵对于家主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唯有彭程的父母亲眷都被嬴成蟜捏在手里,嬴成蟜才能对彭程拥有最基本的信任。
既然如此,彭程便索性再多递一个把柄,将自己的正妻人选也交给嬴成蟜来定!
嬴成蟜却是笑骂一声:“本君自己都还没寻得良人,哪有心思为你寻良人?”
“想婚配?自己寻去!”
过犹不及。
既然彭程能主动提出此事,嬴成蟜便已知彭程的决心。
嬴成蟜相信彭程会自己去找个长安乡的女子为良人,更进一步加固他和长安乡的羁绊!
彭程讪讪笑道:“是卑下唐突了。”
看着彭程那故作讪讪的笑容,一众将士们恨的牙根发痒。
就你会内卷!
就你脑袋尖!
竟然要自备干粮还要交学费的去给长安君打工?
内卷狗,都该死!!!
芝士所用的战马数据多取材于《中国马驴品种志》和《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以各类赛事记录为补充。战马种类以蒙古马、哈萨克马和阿哈尔捷金马这三种比较接近战国常用马种的马种为首要考虑。
根据《中国马驴品种志》的记载,59公里竞速赛中,蒙古马的最佳记录是58分钟,根据1949年新巴尔虎左旗那达慕大会的记载,100公里耐力赛中蒙古马用时3时07分钟,根据1903年京津120耐力赛的数据,蒙古马奔行120公里用时6时56分钟,根据1940年的伪满那达慕大会的记载,蒙古马奔行165公里用时23时,里程更长的赛事数据没有找到,因为从五十公里开始,蒙古马的奔驰速度就开始断崖式下滑,日行一百五十公里以上就会对蒙古马造成严重消耗甚至可能让战马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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