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
“莫要吝惜马力,快!”
楚军前军迅速转向东南,追随在项燕身后一路狂奔。
终于,项燕遥遥看到了秦军的影子。
屈桓振奋低呼:“项将军,是秦军!”
“秦军还没走远,还在我大楚腹地!”
“可要即刻令后军转进东行,传令各城守军配合堵截?”
簇虽然已经远离了寿春城,但还处于楚国内部。
东方下蔡城、东北宿州城、西北巨阳城,以及更北方的项城、陈城、城父城皆可发兵回援。
再配合项燕所部兵马,完全有机会如一张巨网般罩住嬴成蟜!
但项燕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不对劲!”
而今秦楚两军之间的距离不足十里,不需要斥候都可以看到对方士卒的影子。
秦军不可能不知道楚军狂奔而至,但秦军却没有丝毫动作。
嬴成蟜会幼稚到去相信休战盟约吗?
如果嬴成蟜也不相信休战盟约,秦军如此施为便必定有诈!
项燕当即决定:“令!全军止步,修养马力!”
在原地休整了两刻钟,让士卒们吃了些干硬冰凉的粟米垫伶肚子,项燕这才继续领兵缓慢前校
待两军之间距离仅剩四里,项燕远远看到一支骑士列于秦军侧翼,正面面对袭来的楚军。
为首之人似是拱手一礼,紧接着百名骑士便齐齐高呼:“项执圭,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屈桓眉头紧锁:“秦军莫不是看不出我军来势汹汹?”
项燕沉声道:“长安君不可能猜不到本将的心思。”
“他在等本将!”
屈桓多了几分怒气:“长安君猜到了我军的心意,而今却依旧留驻于此。”
“这岂不是对我军的轻视和侮辱!”
项燕却没什么怒意:“他有轻视我军的资格。”
“然,傲慢之人,也必将因傲慢而付出代价!”
“令!”
“中军加速向东转进、后军向东南转进,于伏牛山一线构筑包围。”
“屈氏避开秦军视线后向北绕行,埋伏堵截。”
“项氏子弟留驻簇。”
“屈兄,此军指挥便交于你了,本将会为各部拖延时间,请各部从速布置!”
屈桓当即拱手:“本官必不负上柱国所托!”
项燕略略颔首,一勒缰绳:“项冠所部家兵,随本将上前!”
也仅率百名家兵,项燕打马向嬴成蟜迎了上去,最终立于嬴成蟜前方二百丈处,拱手而呼:“本将无恙。”
“而今秦楚已休战,长安君何必急着回军?”
“令大军回返便是,长安君大可留待楚国,本将必当好生招待,请长安君尝遍我大楚香脆之果蔬、温润之楚女!”
嬴成蟜拱手还礼:“本君年幼之际便常听祖母言称楚橘味美甘甜,便是数十载后依旧念念不忘。”
“然,我大秦北境仍在血战,本将岂能坐视袍泽厮杀而身陷温柔之乡?”
“下次!”
“下次本将一定好生在楚地多逗留一段时间,尝遍楚之美味!”
项燕眸光微冷。
下次一定?
你还想有下次!
而且什么叫下次会在‘楚地’多逗留一段时间?
嬴成蟜这是在毫不遮掩的表露着自己对楚国的进攻欲!
但项燕的笑声却依旧爽朗:“何必等到下次?”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由本将宴请长安君一番,可好?”
“正巧也是为秦军的将士们送行了!”
虽然项燕不认为嬴成蟜会愚蠢的相信休战盟约。
但万一呢?
万一嬴成蟜真的相信了那劳什子休战盟约呢?
那项燕便可趁嬴成蟜不备,以最的代价全歼秦军!
嬴成蟜笑而颔首:“若项执圭坚持,本将便却之不恭了!”
“不过宴饮之前,本将还有要事当与项执圭单独言,此事不便由将士们高声传颂。”
“还请项执圭上前叙话。”
话间,嬴成蟜单枪匹马的策马前校
项燕右手不自觉的攥紧缰绳,却始终不敢策马。
嬴成蟜敢单枪匹马的面对项燕。
但项燕敢单枪匹马的面对嬴成蟜吗?
他打不过啊!
嬴成蟜前行十余丈后见项燕没有动作,警惕的喝问:“项执圭莫非依旧对本将心存恶意,故而不敢离开士卒、单独与本将叙话乎?”
“本将还以为经过此番合作,你我已经建立起了充足的信任。”
“本将万万没有想到,项执圭依旧对本将包藏祸心!”
“终究是本将错付了信任。”
敌将的污蔑、挑拨是阵前答话时常有的手段。
项燕心中十分平静,面上却做出一脸愤怒:“长安君!你怎能如此污蔑本将!”
“本将何曾与你有过任何合作!”
“本将对大楚的忠诚日月可鉴,怎会行叛楚之举!”
嬴成蟜反问:“本君何来的污蔑?”
“若项执圭未曾配合我军,我军又何以凭半数兵力攻破寿春城?”
嬴成蟜污蔑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如果项燕能及时回援寿春城,嬴成蟜还真没办法攻破寿春城。
项燕确实没有和嬴成蟜达成任何书面或口头上的合作。
但项燕却在事实上配合嬴成蟜攻破了寿春城。
项燕的所作所为是经不起查的!
项燕也没有正面辩解,只是喝问:“长安君休要信口雌黄!”
“我项氏究竟与你有何仇怨,竟令得你欲除我项氏而后快!”
嬴成蟜拱手一礼:“本将与项氏并无仇怨,不过是沙场之上、各为其主而已。”
“本将留驻簇只是想亲口告诉项执圭。”
“若他日楚国无项执圭容身之地,我大秦永远欢迎项氏一族投奔。”
“本将承诺,若项执圭来投,我大秦至少可许项执圭以大秦将军之职!”
项燕怒声嘶吼:“贼子,安敢如此构陷本将!”
项燕表现的非常愤怒,但这份愤怒依旧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冷静的计算了屈氏、中军和后军的脚程后,项燕断声喝令:“二三子,杀敌!”
万余项氏私兵当即向着秦军方向冲锋而上,口中怒吼:“报仇!”
嬴成蟜砸了砸嘴:“火气这么大的吗?”
“令!全军上马,撤军!”
一声令下,军营中原本懒懒散散到处晃荡的秦军当即挺直了腰杆,从帐篷里牵出了战马。
万名步卒翻身上马,顷刻间便化作万名骑士,纵马冲出军营后向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项冠怒声嘶吼:“秦军骑士既走,便围杀秦军步卒!”
呼喝间,项冠当先踏入秦军军营。
项冠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极其顽强的抵抗。
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根根穿着上衣、带着黑布头巾的稻草人!
“假的?”项冠狠狠的持槊刺穿了一颗稻草人,震惊的:“都是假的!”
“退!”
“心秦军黑油!全军后退!”
刚刚闯入秦军军营的楚军迅速后撤。
然而等了许久,他们也没等到起火的迹象。
项冠懵逼的看着项燕:“家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只项冠,一众项氏子弟都不解的看着项燕。
结合各部汇总而来的情报,项燕一边思考一边喃喃开口:“秦军主力想来早已避开大路,隐秘北上。”
“仅只长安君率万名亲兵留驻于此,伪做主力引诱本将前来。”
“长安君早就料到本将不会顾忌休战盟约,有意杀他。”
“故而长安君留下了所有战马,一旦形势不对便可全军化作骑士,赶在我军围堵之前迅速撤离战场。”
项冠更懵逼了:“那他所求何为?”
“这军营之中也无黑油也无伏兵,不像是埋伏啊!”
不只是项冠,一众项氏子弟都不解的看着项燕。
项燕目光遥望远去的秦军,双眼中也满是不解:“或许,只是为了诬陷本将?”
这是项燕唯一能想到的目的。
或者,这是嬴成蟜此举唯一能达成的效果。
但项燕想不通!
你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就只是为了诬陷本将?
什么仇什么怨啊?!
……
另一边,嬴成蟜回头眺望停驻在秦军军营外的楚军,昂然而呼:“楚王有眼无珠,我大秦永远虚位以待!”
“请项执圭保重,后会有期!”
楚王悍意欲挑拨嬴成蟜和嬴政之间的关系,嬴成蟜对此十分不满。
所以嬴成蟜特意率家兵多逗留一日,就是为了将项燕向朝争漩涡的方向再推一步!
即便嬴成蟜做的很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嬴成蟜是在挑拨离间、栽赃陷害又如何?
项燕掌握着楚国的军队,而楚王悍需要楚国的军队,楚王悍和项燕之间本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楚王悍很可能借助嬴成蟜提供的机会和理由将项燕论罪问斩!
当然,项燕也有可能逃过这一劫,然后更加积极主动的协助政变,进一步缩短楚王悍的生命!
嬴成蟜不知道他开战至今的一系列举动会对楚国内部格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嬴成蟜也不在意。
他只想看血流成河!
看热闹的谁嫌事儿大啊!
万名秦军也凑趣的齐齐高呼:“楚王有眼无珠,我大秦永远虚位以待!”
“请项执圭保重,后会有期!”
虽然两军相隔已有四里,但万人呐喊的声音完全可以穿透这四里旷野。
嬴成蟜畅快大笑:“全军加速,北上阳晋!”
搓了虎头就跑,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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