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庞叔相送。”黄婉向着送她归家的庞靖道谢,并开口邀请。
“若无他事,还请庞叔入门休息片刻,饮杯水酒再走。”
庞靖推辞了,客气的对黄婉说道:“不必言谢,此乃使君吩咐的事,是我分内的职责。”
“水酒倒是不用,州牧府近来事情多,就此告辞。”
“如此,那就不相留庞叔了。”黄婉通情达理,没有多做挽留,站在黄府门前目送庞靖离去,直到庞靖的车马拐过街角,才收回目光。
到了这时,黄婉才放松了下来,她的精神紧绷了一天,今天和以往一样,在成都市集购物,不寻常的是碰到东州兵调戏,然后又是益州牧刘使君为她出头,桩桩件件,着实让她有些疲惫。
此刻她有一肚子的话,想找人倾诉,侧过头,对抱着蜀锦的贴身婢女青荷说道:“青荷,外面都说这位新任的刘使君为人暗弱,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为虚。”
青荷附和着:“是啊,这位刘使君没看出有什么软弱的,反倒是英气十足,成都少有公子能比得上了。”
“依婢子说,是个难得的佳公子,外头的传言都是假的。”
“只是,他送了小娘一匹蜀锦,不知道什么意思。”青荷语气中带着些调侃的意味,稍稍举高了手中淡雅的蜀锦示意道。她和黄婉从小就在一起,名分虽然是主仆,实际上和姐妹一般,两人说话没有什么顾忌。
黄婉听出了青荷话中的意思,这匹蜀锦说轻了不过是匹蜀锦,说重了那就不好说了。
蜀地富庶,黄巾之乱又没有遭受大的战乱,于是蜀人养成了奢侈的习俗。婚丧嫁娶,都是大操大办,哪怕是贫穷人家也是,借钱也要大办,就怕露出穷苦样给外人看,被人看轻。
贵重的蜀锦作用便显露了出来,在嫁娶中,往往少不了蜀锦的影子,渐渐的,蜀锦也就成了蜀地定亲的信物。
这也是黄婉看到刘璋送她蜀锦,十分惊讶的缘故。
青荷话里话外,在说刘璋对黄婉有意思,有想法。
黄婉却是摇了摇头:“刘使君说了,这是赔罪用的,自然是没有别的意思。”
“赔罪的东西有那么多可选,为什么偏偏选蜀锦,还是小娘看中的这匹。”
黄婉没话讲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在想,为什么送她蜀锦,不送其他东西。
她见刘璋看她的时候眼神清澈,并不带一丝邪念,说明刘使君并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也对她没什么意图。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可能是因为刘使君不是本地人,不懂蜀地的风俗,所以看到什么就送什么,也没有其他的含义在里面。”黄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扯了,她扯开了话题。
“虽说刘使君向我赔罪,但实际今日是刘使君相助了我,等几日兄长回来,还得劳烦兄长去刘使君府上道下谢。”
道谢自然是不能空手上门,黄婉向青荷询问道:“青荷,你说需要带点什么谢礼为好。”
“婢子不知,刘使君府上应该不缺什么吧。”青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嗯……。”
沉吟了一会,黄婉想到了,她想的这件东西应该会让刘璋满意。
-----------------
入夜了。
刘璋和甘宁并没有喝多少酒,刘焉刚刚去世不久,刘璋不便放开来和甘宁痛饮,所以两人除了开头三杯喝尽,后面都是边聊边小口抿着酒。
饮酒完毕,现在两人正同卧一张榻上。
同榻而眠,刘璋对这种风俗表示不太适应,毕竟他的灵魂是个现代人,现代两个男人同睡一张床这种事情很稀奇。
不过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是汉代,同榻而眠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这是亲兄弟间表达亲密友爱的方式,渐渐的,衍生到了朋友之间,朋友间同榻而眠表示两者关系如同亲兄弟一般,最经典的,就是刘关张三兄弟经常一起睡觉。
某种行为表达的含义随时代的不同而大相迥异,现在刘璋邀请甘宁同榻而眠,表明他把甘宁当做兄弟来对待,这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了。
对比思绪万千的刘璋,他身侧的甘宁大脑也在急速转动,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消化一下。先是和刘璋这位州牧同乘,再是效忠于刘璋,被刘璋任命为校尉。
最后也是最为紧要的事情,刘璋竟邀请他同睡,睡到一张床上,这是可是亲如兄弟才有的待遇。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了,让甘宁无法平和的入睡,他感觉自身仿佛处在梦幻中,一个可能一戳就破的梦,但是侧过头去可以看到身侧的刘璋,切切实实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甘宁是读过书的,但他骨子里还是游侠的风骨,他最敬重的是为了给智伯瑶报仇,多次刺杀赵襄子,甚至用漆涂满全身使自己面目全非,吞炭使自己的声音改变的豫让。
他看着刘璋,胸中窜出一团这個时代独有的烈火-士为知己者死,他这一生,将忠于他眼前的这位明公。
天地可鉴,绝无二心,甘宁发下游侠的誓言。
“兴霸,可是睡不着。”尝试闭眼睡觉的刘璋,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直勾勾盯着他的兴霸,于是开口问道。
甘宁即刻回应了:“禀明公,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宁此时难以入睡。”
“睡不着,那就来聊会吧。”刘璋不以为意,今日收服兴霸,他也有些兴奋,很难入睡。
“兴霸,不如你来讲讲你在巴郡的事吧,我只有耳闻,不曾详细了解。”刘璋询问道,他在三国志上看到了关于甘宁在巴郡的事迹,不过古文讲究精要,不怎么详细。
他想更加了解关于这位‘锦帆贼’的故事,难得历史上的人物就在眼前,漏夜听古人讲古,颇有一番风味。
“即是明公想知道,宁自当告知。”甘宁没有了想藏匿自己在巴郡荒唐事迹的心思,自家的明公想知道,做臣子的,自当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时候某才十八岁,还很年轻。”
“某喜欢在宕渠水上扬起锦布做的船帆,腰间挂上一枚铜铃,不去掌控船行的方向,任意东西。”
“船飘到了哪里靠岸,就上岸找一家大户家吃喝,如果对方的家主隆重地接待,某便倾心与他相交,如若与某相抗衡,某便让他知晓锦帆游侠的厉害。”
两人絮絮叨叨,大部分时间都是甘宁在讲述,偶尔刘璋开口问询或是表示讶异。
直到凌晨,耐不住困意,两人方才睡去。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