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看着廊桥,一番观察之后,发现这廊桥看起来还是蛮正常,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等到出意外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它不正常的那一面。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
「现在太阳正旺,看不出问题也很正常……或许要等到异常天气来了,或者去那些非常阴暗的角落才可以观察到?」
他微微摇头,打算抓紧时间去看下一处。
但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阵阵风从山林之间扫过,远山近野处的林叶顿时哗哗作响,犹如林海涛声一般……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来到廊桥的入口处,然后观察了一下廊桥的外壁。
「果然有问题!」林异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只见廊桥的外侧壁上,竟然长着一层苔藓……
哪有苔藓可以在阳光下长着这个样子?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14:36,他于是果断地走向了回廊,向教学楼c栋慢慢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着廊桥的环境。
廊桥天花板上也是有白炽灯的,但是白天并没有开启,他主要开始边走边观察苔藓的长势。
三分钟后,他走完了廊桥,来到了教学楼c栋。
李慧鸢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对于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教学楼c栋里,同学们也早就回到了教学楼里,正处于下午自习课的时间,走廊里有一些往来的人影,但是并不多,看到林异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林异站在教学楼c栋的廊桥出口,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苔藓在廊桥上的分布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有些扭曲的……可是,就算考虑到廊桥本身有高低走向的,那么这些苔藓的长势也不可能是歪七扭八吧?」
林异仿佛捕捉到了某种灵感,赶紧顺着这种感觉继续往下推理……
「不能够用常规的思路来思考苔藓的问题,得把图层跌落的情况也考虑进去,再加上之前有关苔藓的猜想……」
之前的苔藓,自然是食堂学生通道里的苔藓以及教学楼台阶前的苔藓、以及食堂负一楼的山壁上布满的那种苔藓了……
「假设廊桥这边不会跌落图层,那么苔藓的生长环境可能是依赖于夜间的山雾和水汽来提供的……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长得这么不均匀,而应该是满墙壁满墙壁的长才对。」
「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那如果苔藓是在图层跌落的时候完成生长的话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异缓缓眯起了眼睛,看似正在盯着前面看,实际上已经有所失神,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联排的三栋教学楼在他的脑海里被构建了出来,彼此之间通过狼廊桥连接在了一起,然后……林异假想着一片山雾从山岭之中弥漫而出,缓缓地蔓延到了教学楼区域之中……
随着雾气的涌来,教学楼的形态开始变得不稳定,出现一种扭曲与拉伸的变化感……
这种感觉很难在脑海里推演出来,所以他换了一种方法,在脑海里以苔藓为基准线,将那种扭曲的纹路缓缓拉成一条水平的直线……
「嘶……有点难……」
想要把教学楼这种四四方方的规则型建筑通过想象力扭曲,实在是一件有点反逻辑的事情,林异一番尝试过后,感觉有点脑壳疼。
「需要打破一些定性思维才行啊……」
林异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李慧鸢:“李慧鸢?”
“啊?我在。”李慧鸢忽然站得笔直。
“我想点问题,你等等看我一下,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赶紧摇醒我。”林异边说边走到了太阳底下。
李慧鸢一听就问道:“是不是像你大力摇我的那种摇?”
林异忽然一愣,心说我让伱把个关你他妈怎么还兴奋起来了?难不成想公报私仇把我脑浆摇匀?
“差不多是吧,反正要是感觉我不对劲就拼命摇我,边摇边叫,越大力越好。”林异虎着脸严肃地吩咐道。
“呃……好。”李慧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林异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14:40。
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他接着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像拳击手即将出击前做着热身运动一样,然后开始凝神屏息,在脑海里幻想了起来……
「不能想象是教学楼,想象成是……橡皮泥捏的教学楼……」
「软趴趴的……对……」
一把教学楼幻想成是教学楼形状的橡皮泥,揉捏起来瞬间简单了不少。
林异心头一乐:「在脑海中扭曲固体,和在脑海里幻想着捏橡皮泥,难度果然他妈的不一样!」
他于是开始将苔藓形成的那一条扭曲的纹路缓缓拉直,随着线条的拉直,教学楼原先四四方方的轮廓开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变形金刚一样开始排列组合的石块……
当苔藓被拉伸成一条水平直线的时候,建筑楼原先的形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格极其强烈的后现代主义的建筑作品。
像异形里的堡垒,一种线条极其抽象而风格强烈的建筑堡垒。
当他看到这个建筑的时候,他感觉他隐隐洞悉到了一点教学楼在图层跌落之后的形态,但这似乎只是真实情况的冰山一角……
但他知道的线索目前也就这么一丁点,还想要再进一步加以推导根本不现实,于是就打消了继续思考下去的想法,退出了思考,回过了神来。
「看来,在校区正常的时候,廊桥这一块能够得到的线索非常有限,不过也是嗷……怎么可能校区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大问题呢?」
林异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向李慧鸢说道:“走吧,我们接下来去楼……”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一种“久违”的脊背生寒的感觉,在这一刻直接包裹住了他——
李慧鸢不见了。
「艹……李慧鸢?!」林异心底暗骂一声,第一反应是李慧鸢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不是李慧鸢出问题了,而是……他出问题了!!!
他发现眼前的廊桥,他妈的扭曲成了他在脑海之中用橡皮泥揉搓成的那个样子!
问题在谁不必多说了吧?!
「李慧鸢没把我晃醒?还是说……就连李慧鸢都没有发现我出问题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如果是那么后者问题就大了……
悄无声息间跌落图层就算了,还他妈根本不被人察觉,那岂不是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林异忽然有点慌,但是他的本能以一种极其理智的口吻告诉他——我知道你很慌,但是你他妈先别慌。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他还可以保持冷静?
林异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或许是因为……眼前所见的诡异一幕,是他自己推导出来的?
就像是看一幅自己画的画一样,不管画的多离谱,但因为是自己画出来的,所以看起来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林异逐渐冷静了下来,在这环境里,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哪怕眼前的教学楼扭曲成了这种诡异的形态。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林同学……林同学……”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心头一震。
他微微侧目,忽然就看到了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李慧鸢。
「嗯哼?李慧鸢又出现了……?」林异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李慧鸢也掉落到这个图层里来了?不应该啊……」
林异有些迷糊,图层掉落这个东西,他就没有到过别人啊……
噢不对,他遇到过伪装成了魏亮的石膏状雕塑品质的小天才……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小天才应该也属于“夜行种”吧?
尽管徐顺康没有讲到那种状态,但林异猜到了,因为徐顺康有一句原话是【一旦触犯规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以及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所谓比「死亡更更加可怕的事情」,有可能就是小天才这种情况。
死了,又没完全死,不知道还要遭受什么折磨。
「难道这个李慧鸢也是假的?」
当林异的心头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也为之一愕,心说难不成我自己也开始魔怔了?
但转念一想,他也没办法不产生这种想法,毕竟有夜行种假扮魏亮和李慧鸢“珠玉在前”,保不齐现在又遇到一次呢?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样的,这个李慧鸢是真的,因为……李慧鸢真的有在摇他诶!
只见李慧鸢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健身房里做卧推一样猛烈地晃得他像个抱抱熊一样,也晃得自己都有些波澜起伏了……
看着李慧鸢这越来越暴力的摇法,林异忍不住感觉她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难不成之前差点把她脑子摇匀是真的……我那时候真有那么大力?」林异不免也有些心虚,当时为了救李慧鸢,他还真没顾得上多少。
就记得一边要一边喊她的名字,见她一直不醒就一直加大力度……最后具体力气到底多大还真心里没数,但效果至少不错。
但正在这时,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慧鸢正在摇晃的那个人是他,但——又不是现在的“他”。
他能够同时看到自己和李慧鸢,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脚下的地面是正常的教学楼,而不是他现在的地砖纹理都扭曲的样子。
他与“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近得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
林异轻轻地向纱布之后的自己靠近了过去,只是迈开了脚步,他周围的环境就开始崩塌变化,就像一个包裹住了他的巨大机械突然解构了自己的包围,然后开始从他的身边撤离一样……
他发现周围那些昏暗的环境也开始像蠕动的液体一样快速地从他脚下的地面、头顶的地面、身边的立柱……上开始抽离,然后飞速的远离他一样,同时,原本扭曲的廊桥和抽象派的教学楼,也开始逐渐恢复成那种“原本应该是”正常状态。
他那迈开了的脚步,最终在迈出去半步之后凝固了原地。
看着纱布之后的自己和正在摇晃自己的李慧鸢,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两个念头。
马上回去,还是先不回去?
这两个迥异的念头就像两个武林高手站在山巅对峙,然后开始大下死手拼命对决,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了一场可怕的思维风暴。
他感觉他随时都可以回去。
但他又感觉他现在的图层十分稳定……
十分稳定地位于另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却像是完全依附于他自己的臆想而存在的图层里。
就像是……进入到了自己的画作之中一样。
不,说是画作还不对。
更像是……更像是在玩《我的世界》一样,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导入了他已经探索过的那一部分教学楼的区域,然后再以一种编辑者的身份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肆意的扭曲这一片区域的“模组”,使其被编辑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而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在《我的世界》巡视这个“新教学楼”的编辑者。
那一层纱布就像是退出这个世界的开关,当他穿过去之后,就会返回到“现实”之中。
「所以……我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那种图层跌落之后不适感和诡异感,因为我才是这个‘图层’的缔造者?!」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四个字:「空想白昼」。
这是他以前从某部讲血族漫画里看到的一个篇章,讲述的大概是血族元老last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在阳光下活动而试图用自己的异能创造出一个“白天”来的故事……
而他现在差不多就相当于空想出了一个教学楼?!
最终他缩回了那只迈出的脚,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只这一下操作,那原先犹如潮水一般褪去的“环境”马上卷土重来,从扭曲中恢复过来的廊桥也重新扭曲成了那副抽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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