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空间的异光从孙浩身上无限地折射出来,不断巩固着那轮黄金的光环,加速压迫着那道次元裂痕的弥合。

  说得没错,那扇终点之门竟然真的在被强制关闭。

  在这无边无际的虚无里,唯有的神力在逆转着一切,那二维化的破碎身躯上剥落下一片又一片神性的碎片,每一片都蕴含着等同于一个独立小宇宙的伟力。

  这些碎片仿佛活物般簇拥在身旁巡游,又飞向他们身后的那扇巨门,以极尽的光芒牵引着那扇门的缝合。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想必也就是眼前这副模样了吧?

  “等等,你的身体在自我解离……这样下去你会杀死自己的。”

  周晓的目光落在了他与彩虹桥融为一体的身躯上,看着那些碎片不断从他身体里抽离出去,直到渐渐无法再维持那个人形的轮廓。

  “门”之权柄或许真的可以关闭这扇终点之门,但孙浩的身躯绝对无法支撑到结束。

  “门之权柄虽然是执掌所有空间概念的权能,但它的力量还不足以突破箱子本体,要想到达这里并且关上这道门,就只有这个办法。”孙浩笑着冲他摇摇头。

  模拟度是窗口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份礼物,唯一一次压箱底的绝杀后手。

  通过与自己的神迹造物相融合,就能以献祭自身为代价,获得对“门”之权柄的完全解放,能够不受限制地驱使这股超凡神力,甚至包括感应这条贯通两界的通道,到达这个充满虚无的中转之地里来。

  但和神木千花一样,这样的做法是有代价的。

  在献祭自身补全了模拟度之后,们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作为神明的不死不灭,转而要用生命来驱使那极尽升华的权柄之力。

  孙浩要放弃自己生的机会,只为了让他能返回地球?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说得对,凡事都会有结局,没有游戏可以一直玩下去,我现在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论好坏,我都能接受这个结局。”

  周晓皱紧了眉头,他无法接受门匙之神竟然要以这种方式为他换取返回地球的机会;他们两人在此间认识不过数十天时间,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主动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想要往前走去,却整个时空仿佛都停顿了下来,不论他怎么向前走,都始终无法靠近孙浩和那扇巨门一步。

  “不,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也许只是一趟仅仅维持了数个月的短暂旅途,你我也不过相识数十天,但事实是,我已经花费了数千年时间等待你的出现了。”

  孙浩冲他摆摆手,神态仿佛一个苍老的长辈正在劝年轻人们快些离开。

  随着权柄之力的过渡消耗,他的身体已经逐渐无法维持原本的轮廓,化作大量二维化的碎片散去了。

  “我穷尽一生才将这支独特而又诡秘的权柄全部收集完毕,它或许不是这世间最强大或者最尊贵的神权,但它却是唯一一支可以对空间概念作出干涉的力量,我用它封锁了中庭,为后来者铺垫好了最完美的温床,一切只为了等待一个可以结束这场箱子噩梦的人出现――而那个人就是你。”

  孙浩身体里的时空之轮开始加速旋转起来了,越来越多的身体部位正化作二维化的碎片,不断从的身体里剥落下来。

  但只是无声地漫步在这片虚无空间里,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碎片构体不断涌向那扇终点之门,仿佛行走在自己破碎身体的盛宴里,残忍得叫人难以想象。

  “这不是的命定之时,而是我的命定之时。”

  “我不明白……”

  周晓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忽然意识到,孙浩虽然看起来和他是同龄人,但实则他是二十年前的第一批箱子使用者,这意味着他至少是九十年代的人,甚至还要更久远。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听着,等你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你要将那个箱子彻底埋葬起来,确保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找到它。”

  “你依旧会是它的现任使用者,只要有你存在一天,它就永远无法像以前那样消失在人间,寻找下一个使用者,而对于你,因为这扇属于你的门已经开启过一次了,只要你不再接触箱子,它也无法再启动放逐的机制――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孙浩的脸已经逐渐在二维化的边缘了,但无需张嘴,声音依旧回荡在这无垠的空间里。

  “我会卡住它,就像程序错误一样。”周晓脱口而出。

  作为一个前游戏行业的从业者,他对这种逻辑冲突的系统错误太熟悉不过了。

  如果这道终点之门被强制关闭,他就不会被放逐到九界,名义上,他就始终还是箱子的现任玩家;而只要现任玩家没有被放逐,箱子就永远无法主动消失,寻找下一个玩家继续轮回。

  这是一场早已精妙设计好了的局,本该是被箱子挖掘的神之权柄反过来变成了制约箱子本身的关键,而这个局孙浩已经准备了数千年之久。

  这已经不仅仅是让周晓返回现实的问题了,而是整个箱子都能在这次机会里被彻底中止,就此结束这场不间断轮回的噩梦。

  “等等,那我的眷属们呢?正发生在寰宇间的那场大战呢?”周晓忽然意识到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他将再也无法接触到那个世界的任何人,而这和他先前所承诺的完全不同。

  “我已经在那个世界里留下了足以和约顿海姆相抗衡的人,有维多利亚的精灵之国加上神域在,这场战争们终将取得胜利,至于中庭,有你我留下的那些遗产,也足够了。”

  面对孙浩的从容回答,周晓这时才渐渐明白过来他在最后时刻所作的那些安排。

  他要求周晓将第三个神选冠军的名额留在玉界,是因为早就知道旧日终将离开,永世不返,而他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同时陨落,用生命结束箱子的无尽轮回。

  他不知道怎么对白玉龙女开口解释这一切,关于箱子,关于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一切都太过疯狂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容解释的余地。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将这道最后的保护赐予给她,让她和她的国度能加入到旧日之子留下的最后遗产之中。

  死亡、大海、烈阳,执掌三大权柄的三大神使,两支实力强大的深潜眷族,再加上已经完成统一的所有中庭大陆,以及数之不尽的神迹造物。

  周晓留给那个世界的,是一支已经非常成熟且强大的势力,他们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即使他们的神明就此永不归来。

  而现在,孙浩已经让她也共同加入到这道护荫之下,那他就再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剧烈的空间风暴从终点之门前咆哮起来,孙浩的人形轮廓终于彻底维持不住了,仿佛一个自我坍塌的黑洞似的,被体内的彩虹桥彻底自噬,收缩成一个永恒孤独的光环。

  无尽的神力丝线从这缕光环里爆发出来,瞬间牵引着那道贯通两界的门,以无上的权能命令它闭合。

  周晓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一轮光环升起在这个垂死的空间,将那道原本有近五十米长的次元裂痕逐渐弥合到只剩数米的长度。

  他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和门之权柄,只为关上这扇属于箱子的终点之门。

  巨大的冲撞从那道次元裂痕里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生了厮杀,传出震天的响动。

  那道终点之门在抗拒,又或者说……箱子的本体在抗拒。

  海啸般的神力从那道门里疯狂涌出,直接将周晓站着的平地彻底掀翻。

  这个原本已经被孙浩九十度放平了的空间通道再度旋转了起来,连带那些螺旋排列的老式荧幕、黄金瞳也一并在混乱的旋转,仿佛整个次元都被扭曲了。

  唯有孙浩融合的彩虹桥在半空中屹立不倒,巨大的光环继续发出无数的金色丝线,似乎要将这道次元裂痕彻底弥合完毕才肯甘休。

  整个空间都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咆哮,那些螺旋的荧幕不再播放九界的视角了,而是全都眨动起雪花和杂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不论它们如何挣扎,终究无法逃出“门”的审判。

  因为在此间燃烧的不止是门匙之神的生命,还有“门”之权柄本身。

  时空之轮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权能,为那道次元裂痕补上了最后一丝缝隙,一股巨大的怒吼瞬间回荡在整个空间。

  箱子终于还是屈服了,不得不被迫关上了这道本该为周晓开启的终点之门。

  “出去之后,还要麻烦你造访一个地方,京海市七十六路A座,是一个大旧仓库,你去了之后帮我跟里面的人说一声,辛苦他这么多年了,告诉他,孙浩的任务完成了。”

  门匙之神最后留下的一句话语飘进周晓的耳中,他抬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只纯白的蝴蝶在他眼前飞过,随后就是无尽的神力朝他迎面扑来,将他冲得两眼一黑。

  剧烈的失重感再度从他身上出现,但这次并非下坠,而是在飞快地往上升起。

  终点之门的关闭,加上“门”之权柄的彻底毁灭,其产生的冲击力瞬间已经将周晓沿着原路送回,将他飞速送返原本的世界。

  黑色的闪电撕裂在小荒岛的沙滩上,那个自我打开的迷你机箱中间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嘶吼,随后便是大量无法分辨色彩的异光从中喷涌而出,仿佛一头异次元怪物在呕吐一样,将周晓从中整个吐了出来。

  整个天空都在下着暴雨,周晓奄奄一息地躺在沙滩上,睁开眼睛感觉到熟悉的雨点打在脸上,一脸茫然。

  而正在发生惊天巨变的,却远远不止现实世界这一处。

  在中庭,巨大的雨幕已经顺着天上之海的奇景将芙蕾雅重新送回,无尽的海水凝聚在通天高塔的顶端,逐渐重塑起海洋神女的傲人身影。

  但诡异的是,轰鸣的天空并未就此停止,而是愈发地震响,仿佛天将要塌下来一样。

  随着海洋权柄的重新凝聚,天上之海的奇景已经逐渐消退了,再加上原无忧飞升完毕,此时的异常天象显然不是由海洋或是太阳权柄造成的。

  那是一种更为恐怖、更为虚无的东西,正在云层上空通往的另一侧发出令人心寒的悸动。

  而在神域,英灵殿的深处,更让人浑身颤抖的异变已经开始发生了。

  那些被冰封在巨大冰窖里的氪星战士们,此刻全都毫无征兆地亮起了通红的眼睛,震碎他们胸前的坚冰,正从长眠中缓缓醒来。

  置身于神殿深处的泰因和死亡骑士们全都震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冰封的战士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苏醒,纷纷都开始警戒地后退。

  巨大的雷响从英灵殿上空轰然传来,在这恐怖的天象下,整座英灵殿都开始颤抖起来,以这个巨大冰窖为震源,不断震碎这些封存了上千年的坚冰。

  冰层的划痕悄悄蔓延过他们胸前“S”型的鲜红标记,他们的氪星血统开始复苏,高温的镭射眼逐渐融化了封印,脱离地面浮空了起来。

  所有死亡骑士都在一瞬间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座下的亡灵恐龙们纷纷发出低声的怒吼,他们全都感应到无比的威胁,就连泰因也下意识地抽出了自己的霜之哀伤。

  但这支氪星军团丝毫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他们甚至完全没有看泰因一眼,而是如同冰冷的机器人一样迅速升空,纷纷离开冰窖朝上空飞去。

  超音速的冲击瞬间洞穿了英灵殿的穹顶,从他们头顶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孔洞。

  这些钢铁之躯纷纷脱离冰窖,一批又一批地从这个孔洞有序离开,以惊人的速度飞往英灵殿那个咆哮的云层上空。

  旧日的眷属们面面相觑,就这么看着这些冰封的不明战士一个个升空离开,完全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更不清楚即将降临到寰宇诸界的是怎么样的威胁。

  但变化已经发生了,无人可以阻挡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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