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刺得格外的凶,鲜血从那飞雀面具底下流了出来。
顾甚微心头一紧,在那面具破裂的一瞬间朝着对面那人看了过去,那就在她睁大眼睛的一瞬间,那面具人手一扬,一把毒粉迎面喷洒了过来。
顾甚微立即抬手掩住了口鼻,她往后轻轻一跳,通过那尘雾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却是失望的瞧见那张飞雀面具底下还贴着一层黄布做成的面具,在那黄色的布上用朱砂画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图案。
这种鬼画符一般的图纹,同那飞雀图纹倒过来之后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当时十里瞧见了便说像是一种符咒。而她说与韩时宴听的时候,他也感觉曾经在哪里见过。
顾甚微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屏住了呼吸,绕开那毒物快速地朝着面具人追了过去。
这面具人逃命功夫一流,同先前引她前来乱葬岗时候使用的轻功身法截然不同,她行走江湖的时日不长,还是头一回瞧见这般诡异的身法。
顾甚微眼中看上,脚下已经开始学了起来,一开始她慢了些,同那面具人拉开了距离。
可是几乎是瞬息之间,她便开始有模有样了,再过上一会儿已经同先前自己的轻功身法融合,速度竟是比那面具人还要快上一层。
面具人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实在是没有忍住回头一看,却是瞳孔一震!
他发誓他这是第一次在顾甚微面前使用这种身法,就这么几眼的功夫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就全部学会了!
“没有下一回了”,面具人忍不住出声嘀咕道。
就顾甚微这种成长速度,错过了这回,下一回他就更别想要杀死她了!
他想着,感受到那柄黑黝黝的长剑已经追到了身后,他没有犹豫猛地一跃,直接朝着悬崖跳了下去。
顾甚微瞧着,伸手想要去抓,可是撕拉一下扯掉了那人衣上的一块布,却是没有来得及抓住人。
她急忙刹住了脚步,探头朝着那悬崖看了过去。
这悬崖很深,从这里看想去几乎是深不见底,那崖底下影影绰绰的树枝,让人生出了不好的联想,仿佛那下头就是一个万人坑,无数的鬼魂正朝上伸着手,想要拉扯下一个新的灵魂。
人从这里掉下去,势必是九死一生。
顾甚微尝试着看了看,但是并没有找到可以下去的地方。
她看了看手中那块残破的布头,将这东西揣进了袖中,然后朝着先前的战场走去。
这乱葬岗上安静得令人发指,连先前吱哇乱叫的乌鸦都被方才的这一场大战给吓跑了,这会儿她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偶尔有爬虫经过的声音。
今夜虽然没有抓住面具人,但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收获。
顾甚微想着,弯下腰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飞鸟面具捡了起来,这面具戴在脸上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那鲜艳又诡异的纹路给吸引住了,等拿到手中方才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来。
这面具的材质非常特殊。
不是常见的的金银铜或者玉石,也并非是木头,而像是一种兽骨,因为她的一剑,这东西裂成了三片。
顾甚微将三片都收拢了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在其中一角看到了一个雕刻的小字:天三。
天三是什么意思呢?
天字第三号?那么难不成还有比此人更厉害的天字第二号,同天字第一号?
先前精神紧绷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松懈下来,顾甚微只觉自己手脚愈发的冰凉,整个人的脑子都变得有些昏沉起来,她避开了那块有毒粉的地方,在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后伸出手来拍了拍了地面,“亲人们,我又来了,借你们的坟头坐一会!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算熟人了,莫怪莫怪!”
她说着,将自己的袍子撕开了一截儿,查看了一下腹部的伤口。
还好那伤口并没有变颜色,面具人的剑上倒是没有抹毒,她想着哈哈一笑,在自己的锦袋当中摸出了一颗梨膏糖来塞进了嘴中,然后又苦哈哈的找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嘴中。
“太苦了太苦了!这药同梨膏糖搁在一块儿简直就是以毒攻毒!”
顾甚微感觉到口中那炸得灵魂都受损的味道,强忍住了要吐的冲动,硬生生的将这两个玩意儿吞了下去。
“十里恐怖如斯!天下第一应该是她才是!”顾甚微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又在腰间挂着的锦袋当中掏出了十里给她准备好的金疮药,掏出来洒在了伤口上,那伤药一上去的时候,她的眼睛便瞬间红了……
要不她那么努力练剑,想要做天下第一永远都不输呢!
因为受伤不疼,但是上药真的很疼啊!
这金疮药的味道,还有那红色小药丸的味道,同三年前那暗无天日时光紧紧锁在一起,每用上一回,都让她想起了躺在老仵作棺材板板里养伤时那绝望又愤怒的十三岁。
真的很疼!疼到感觉不到疼了!
顾甚微给自己上了药,又将被她撕下来的衣襟布摊在了地上,将那面具包了起来。
然后随便捡了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已经倒在地上破败不堪的墓碑碎片,将那洒在地上的毒粉铲了一些,放进了先前装小药丸的空瓶子里。
她将剑扎在地上,撑着站了起来,朝着乱葬岗的另外一侧走去。
先前面具人还在那里丢了一把弓,不知道上头有没有线索,她正想着突然猛地回头朝着身后举起了袖中弩机。
“顾甚微你没事吧!”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顾甚微将左手垂了下去,她没好气的瞪了来人一眼,“武将做武将的事,你一个文官跟着来瞎掺和什么?万一你被哪位兄台的尸体绊了一下,摔掉了大门牙,日后上朝还怎么劝谏啊!”
“你一张嘴,官家还如何能保持威仪?还不得笑岔气了去!”
“唉,不过你要是在一片笑声中撞柱身亡,那的确挺稀奇,挺值得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的!圆梦的捷径啊韩御史!”
韩时宴盯着顾甚微看了又看,她脸上身上全都是血,衣衫破破烂烂的,看上去狼狈无比,不过好在还能说笑。
韩时宴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顾甚微的伤口,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还能嘲讽我,看来韩某给顾亲事收尸来得太早了!”
顾甚微哈哈一笑,她朝着韩时宴的身后看了过去,瞧见那个叫做长观的小厮远远地抱臂站在一旁,瞧见她看过来,咧嘴冲着她欢喜的露出了大白牙!
顾甚微的笑容戛然而止!
韩家人若是也戴面具,那这位得在后头刻上病二:有病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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