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日。
近午时。
王尧臣与苏良一起来到樊楼二楼,甲字号包间前。
两名身穿黑色对襟直衣的东瀛人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并打开了房门。
王尧臣与苏良大步走入房间。
不远处。
一个身材短小精悍、身穿灰色麻布直衣的中年人坐在不远处的茶台前,道:“坐!”
此人。
便是此次东瀛使团的正使藤原信,来自东瀛贵族藤原家。
苏良微微皱眉。
在大宋的地盘,对方坐在茶台前未曾起身相迎,已算是失了礼仪。
连一声“王计相、苏御史”都不知喊,更是狂妄。
王尧臣却并未在意。
他笑呵呵地说道:“藤原特使,这泡的是峨眉白芽茶吧,我大宋的茶法与你们可不相同,特别是我们的点茶斗茶,甚是精彩,你有空定要体验一番!”
藤原信轻饮一口茶,道:“宋之茶道,一般,远不如我东瀛高僧之茶艺。”
听到此话。
苏良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一个弹丸之地有屁的茶艺,还不是在汉唐时期引去的。
因某些不愉快的记忆,苏良甚不喜东瀛人。
不过此刻。
为了生意,他还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尽量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
王尧臣见藤原信并没有给二人倒茶的意思,便亲自动手。
端起茶杯斟满了茶。
藤原信面色高傲,平整了一下宽大的袖口,缓缓道:“自明年起,我东瀛将大力打击走私黄金、白银、硫磺三类商品的商人。日后,这三类商品买卖皆由我东瀛朝廷专营,你们若想要这些商品,便只能与我东瀛朝廷做生意。”
“我简单说一下我的要求。”
“其一,日后与我东瀛朝廷的买卖,你们必须用铜钱来交换,其他商品,我们一概不收。”
“其二,依照行情市价,你们必须再让出一成利来。”
“其三,我们签订一个协议,大宋商人若存在仍与我国商人私自做这三类商品的买卖,应重罚。罚金为此类商品价值的五成,由大宋商人出这笔罚金,我们占三成,你们占两成。”
听到这些要求。
王尧臣和苏良的脸色都拉了下来。
这三個条件。
大宋一个都不可能答应。
当下。
东瀛的商业发展规模远超于交易货币的储量。
大宋铜钱在东瀛的利润空间非常大。
大宋出现钱荒。
大多都是因为东瀛、高丽这些小国,在短时间内卷走了大量铜钱。
而大宋在对外交易中。
一般都是以物换物,比如丝绸、瓷器、工艺品等。
能不用铜钱就不用铜钱。
第二个条件,让一成利,实属太高,这会使得大宋的成本骤然增加许多。
大宋不是冤大头。
至于第三个条件,完全就是霸王条款。
让大宋商人出全部罚金,根本不合理。
王尧臣皱眉道:“藤原特使,这三个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
藤原信睥睨一笑。
“这两年,你们一船一船的购买硫磺,应该是为了铸造火器吧!辽国和高丽对我东瀛的硫磺也非常感兴趣。”
“你们离不开我们,但我们离开大宋照样有生意可做,我并不强求!”
说罢。
藤原信还甚是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王尧臣和苏良听到此话,皆面色一寒。
当下。
硫磺确实是大宋的软肋。
可以不要黄金、白银,但必须要大量采购硫磺。
火器,是大宋的保命底牌。
苏良忍不住道:“藤原特使,恐怕伱有些太自信了,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藤原信微微一笑:“尽可一试。”
王尧臣见有了些火药味儿,连忙拽了拽苏良的衣袖,开口道:“藤原特使,咱们做的是常年买卖,能否再宽松宽松,做生意是为了共赢,弄得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藤原信没有回答王尧臣,提起一旁的茶壶,突然给二人斟起茶来。
就在王尧臣以为有缓和的余地时。
藤原信将苏良的杯中茶倒溢出来后,将王尧臣的杯中茶也倒溢了出来,
然后,又将壶嘴对向王尧臣。
添茶添满,壶嘴对人,实乃送客之意。
苏良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扭脸就走。
王尧臣也有些愤怒。
不过还是强忍着说道:“藤原特使,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你也再考虑考虑。”
藤原信语气平淡地说道:“元日子时之前,你们若不答应,那就莫怪我不与你们做生意了!”
当即,王尧臣也离开了茶室。
藤原信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喜欢研究人的心理。
从王尧臣和苏良进门开始,他的失礼、狂傲、睥睨、不屑都是为了试探二人的底线。
想瞧一瞧,东瀛的硫磺到底对大宋有多重要。
这一试,他甚是满意。
……
片刻后。
王尧臣与苏良坐在一辆马车内。
苏良气呼呼地说道:“计相,若不是为了硫磺,我早揍他了,在大宋,我还没见过如此狂的!”
“你以为老夫不想揍他!但他现在确实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此事关系着我大宋的军事实力,我建议咱们回变法司商量一番,讨论讨论,我们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苏良点了点头。
……
近黄昏,变法司内。
所有变法司官员尽皆到位。
他们听完王尧臣和苏良的讲述后,都有些愤怒。
“东瀛人这么狂?他们凭什么啊?他们没看到我们将辽国使团都驱逐出去吗?”枢密副使梁适一脸不解地说道。
王尧臣无奈地摊了摊手。
“凭什么?凭他们拥有的硫磺多,凭他们与我们的距离远!凭他能离开我们,我们暂时却离不开他。”
“我们不能失去与东瀛的硫磺交易,咱们商量一下这三个条件该如何去聊吧!”
范仲淹率先道:“第一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只要铜钱绝对不行。咱们的丝绸、瓷器依旧是海上的畅销货,依旧能当作钱花,要把这些算进去。”
富弼道:“第二个条件根本不可能。一成利,他们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太敢要了,我们只能按照正常行情出价。不然,东瀛商人购买我们的商品,我们也加价!”
“第三个条件更不能答应啊!我们想和谁做生意就和谁做生意,不能签此霸王合同!”曾公亮也说道。
……
众人聊了许久,发现还是原地踏步。
一条都不能答应。
王尧臣想了想,道:“这样吧!第一条,必须允许我们用丝绸、瓷器类商品交换;第二条改成半成利,至于第三条,我觉得可以同意,当下,东瀛朝廷几乎是能够垄断硫磺的,其他地方的产量完全能忽略不计。”
“诸位要没意见,我便向官家汇禀,然后以这样的条件再与他谈。”
王尧臣话音刚落。
王安石便道:“我不同意,这样的买卖,太憋屈了!”
“我也不同意!”苏良紧跟着说道。
王尧臣哭丧着脸道:“二位,做买卖哪能只占便宜不吃亏啊!大家应该清楚硫磺对我们多重要,待我们不缺硫磺了,或者收拾了西夏和辽,再收拾他们……”
“为了火器!为了大宋!”
王尧臣将这八个字咬的特别重。
这时,富弼点了点头,曾公亮点了点头,范仲淹也点了点头。
王尧臣不由得大喜,道:“那就这样吧!”
……
深夜。
桑家瓦子。
声音嘈杂,甚是喧闹。
有近乎七分醉意的曹国舅曹佾与一群商人朋友从包间内走了出来。
这一年。
对曹佾来讲也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年。
当下,汴京城内只要有人说起“大宋陶朱公”,那指的必是曹佾。
就在这时。
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捂着胸口,从拐角处冲出,一下子撞在了曹佾的身上,差点儿没有将曹佾撞倒。
曹佾抬头一看。
“这不是盼儿嘛?走路怎么冒冒失失的,你也喝多了?”曹佾笑着说道。
这位青色长裙女子名为宋盼儿,年方十七岁,乃是桑家瓦子的茶博士,一手点茶技艺甚是精湛。
曹佾曾夸赞过她多次。
曹佾刚说完,便发现宋盼儿有些不对劲,其捂着胸口,脸上满是泪花。
“盼儿,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曹佾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宋盼儿抬手擦泪。
曹佾突然看到她脖颈以下的地方红了一片,且烫起了水泡。
曹佾不由得阴沉着脸,问道:“是不是有人用热茶浇在你胸口了?”
总有一些猥琐的男子,在女茶博士点茶后,将滚烫的茶水倒进她们胸口。
女茶博士们哭得越痛哭,他们就越高兴。
以此为乐。
宋盼儿哭而不语。
曹佾顿时明白了,大步朝着拐角处走去。
那里只有一间包房,还是桑家瓦子最好的包房。
而在门口,站着两名东瀛人。
曹佾看他们的服装就能看出来。
“东瀛人?”曹佾走到门口,质问道:“刚才是这个屋内的人将茶水倒进人家小姑娘胸口的吗?出来!道歉!”
稍倾。
东瀛特使藤原信带着两名亲随从屋内走出来。
“你是何人?”藤原信质问道。
曹佾道:“刚才是不是你将茶水倒进人家小姑娘的胸口里的?”
藤原信不屑一笑。
“老子花钱了!”
“你侮辱了人家的人格,去道歉,不然我就带你去开封府!”
“人格?什么是人格?”
大宋没有人格这个词,曹佾也是听苏良讲的。
“就是尊严!”
藤原信不屑一笑,道:“你有病吧!”
这时。
桑家瓦子当下的掌柜花三娘快步走了过来,道:“误会,误会!”
“国舅爷,这几位是来自东瀛的贵客,刚才闹着玩呢,不是故意的,盼儿已经不介意了!”
花三娘又朝着藤原信道:“这位大官人,这是我大宋的国舅爷,喝了点酒,你别介意啊,今日的花销都算在我的账上。”
在花三娘眼里,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在此等场所做事的女孩,哪有不受欺负的。
她对曹佾很了解,不会找她的麻烦。
但这些陌生的东瀛人,却有可能下绊子,故而花三娘不愿招惹他们。
藤原信一听是国舅爷,其眼珠一转,笑着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国舅?”
说罢。
藤原信靠近曹佾,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就在众人以为二人将要和解之时。
曹佾突然变了表情,然后伸出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声音脆亮,又猛又沉。
藤原信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嘴角、鼻孔皆流出血来。
藤原信手下的人刚欲还击,藤原信却道:“别动手,报官!立即报官!”
……
片刻后。
开封府衙役将曹佾、藤原信、花三娘、宋盼儿等一行人带到了开封府衙门。
此事涉及当朝国舅爷和东瀛特使,自然是包拯亲审。
与此同时。
曹国舅酒后殴打东瀛特使的消息也在汴京街头传开。
听到消息的三司使王尧臣和鸿胪寺寺卿左有鼎,都迅速赶到了开封府。
……
开封府大堂。
包拯很快就捋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东瀛特使藤原信涉嫌欺负桑家瓦子的茶博士,曹佾路过为其出头,揍了藤原信一拳。
不过。
桑家瓦子怕事。
宋盼儿称不知对方是故意还是有意的,而当时屋内也没有目击证人。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曹佾恶意殴打藤原信。
包拯对这里面的道道儿很清楚。
藤原信不还手,不让属下还手,显然就是准备让曹佾承担所有过错。
曹佾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在明面上输了理。
好在事情并不严重。
“啪!”惊堂木一响。
包拯当即道:“本官宣判,曹佾恶意殴打藤原信,责令其向其诚恳道歉,并承担所有医药损失。”
在后面听审的王尧臣和左有鼎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
曹佾气呼呼地说道:“不,我不道歉。他欺负我大宋女子,而且……而且还辱骂……辱骂……我!该打!下次,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听到此话。
包拯的脸一下子黑了,这不是寻着让重判嘛!
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然后道歉赔钱,并不算吃亏。
“他辱骂你什么了?”包拯瞪眼道。
“就是……就是辱骂我!”曹佾气得打出一个酒嗝。
“你就是喝多了!”
曹佾又道:“包学士,你随便惩罚我,流放都行,我绝对不道歉,我下次见他,我……我还要揍他!”
包拯气愤地说道:“来人啊,将曹佾送到开封府大牢,让他醒酒,明日午时前若不道歉,本官必重罚,退堂!”
当即,有衙役将曹佾架了出去。
……
片刻后,开封府外。
王尧臣、左有鼎、藤原信三人站在一起。
王尧臣一脸歉意地说道:“藤原特使,真是抱歉,国舅爷他喝多了,明日午时前一定向你道歉。”
藤原信摸了摸破损的嘴角,道:“计相,明日午时,他若不道歉,那咱们的第二个条件就变成两成利了,我说到做到。”
说罢,藤原信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王尧臣一脸郁闷。
左有鼎笑着道:“国舅爷跟着苏良,应该学得越来越聪明啊,怎么经商后变得如此野蛮暴躁?”
“老夫怎么知道?”
王尧臣白了左有鼎一眼,然后又返回了开封府。
曹佾若不同意道歉,王尧臣今晚必定无眠。
左有鼎想了想,决定回家睡觉。
……
稍倾,开封府后厅。
包拯并未将曹佾关进大牢,因为他知晓曹佾是被算计了。
“曹佾,老夫知晓这是个陷阱,但你打他为实情,你道个歉,赔他一笔药费,也不吃亏!”
“在开封府大堂叫嚣,还见一面打一面,还让老夫判你流刑,成何体统?你是去经商了?还是去当街头痞子了!”
“若你叔父或曹皇后知晓你如此丢曹家的脸,还不将你的腿打断!”
……
包拯正骂着。
王尧臣快步走了过来。
“国舅爷,明日午时前,你一定要道歉啊!这不仅关系着你的面子,还关系着咱大宋的未来!”
包拯和曹佾都是一愣,不知道怎么上升到了这样一个高度。
因曹佾本就知晓火器之事。
王尧臣便将藤原信的条件以及刚才所言的两成利,尽数告知了曹佾。
“国舅爷,为了大宋,你就低低头,道个歉,行不行,算是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包拯没想到还有这等事情,不由得也面色严肃地看向曹佾。
“我……我不道歉!”
此话一出,王尧臣气得直接拿起一旁的椅子,道:“曹佾,孰重孰轻,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了大宋,难道你就不能屈尊吗?你要是老夫的儿子,今日老夫就掐死你!”
这时,包拯不由得疑惑起来。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答应。
他想了想,道:“国舅爷,那藤原信究竟骂了你什么?”
顿时。
曹佾张嘴欲言,但想了想后,道:“他……他骂我……就是骂我,我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随即,曹佾看向王尧臣。
“计相,不就是缺硫磺吗?我去海外找行不行,我把我的钱都给朝廷,咱们没有他难道就造不出火器吗?”
曹佾的眼泪都落下了,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包拯顿时觉得问题不简单,拱手道:“国舅爷,国事为大!”
曹佾冷静了一会儿,道:“包学士,能否将景明叫来,这个事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想让景明帮我。”
包拯点了点头。
这时。
王尧臣道:“我去吧,我在路上便将情况与景明说清楚!”
……
此时,已是后半夜。
但苏良坐在书房中,仍未入睡。
他还在想着如何摆脱藤原信而解决硫磺问题。
就在这时。
吉叔敲门,称三司使王尧臣在门外,要让苏良与其去开封府一趟。
这个时间,那定然是有大事。
苏良穿上外套,便直奔门外。
路上,王尧臣向苏良讲述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苏良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国舅爷不会这么冲动,更不会不知国事为大,应该是有苦衷。”
……
开封府后厅,苏良来到了曹佾的面前。
“景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只要咱占着理,就绝不道歉!”苏良认真地说道。
此话,让曹佾心头甚暖。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他……他辱骂家姐。”
王尧臣忍不住道:“他辱骂曹皇后,你说出来啊!包学士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他……他骂家姐是破鞋!”
此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人顿时知晓曹佾为何如此愤怒,不但拒不道歉,还扬言要见一次藤原信就要打他一次了。
曹皇后,其实是二婚。
其前夫李植在成亲那日跳墙修道去了。
虽无夫妻之实,但曹皇后确实成了两次亲。
在大宋。
百姓都尊重曹皇后,无人嚼舌根。
而今,一个东瀛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曹佾怎么可能不怒。
三人皆知曹佾与曹皇后的感情。
曾经。
官家与曹皇后不睦,曹佾都有过想将曹皇后接出宫的打算。
在曹佾眼里。
大宋能不能拿到硫磺,未来会不会更好,根本没有曹皇后重要。
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曹皇后重要。
他年轻时修道,后来经商,根本就没有士大夫那种为国要牺牲一切的觉悟。
这一刻。
包拯和王尧臣都不敢再劝了。
苏良思索了一番,道:“此事交给我吧,明日午时前,我带着国舅爷去找藤原信,保证妥善解决此事。”
……
翌日,一大早。
藤原信就去了樊楼。
他在等待曹佾道歉,等待曹佾在众目睽睽下向他道歉。
他之所以招惹曹佾。
其实也想看一看,东瀛的硫磺在宋人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他见到王尧臣那紧张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提的三个要求,大宋一定能接受。
不多时。
樊楼大厅,人满为患。
百姓们都想看一看曹国舅会不会低头向东瀛特使道歉。
藤原信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已经将大宋踩在脚底下。
这时,苏良和曹佾来到了樊楼。
三司使王尧臣和包拯也身在人群中,他们想瞧一瞧苏良会如何解决此事。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道来。
苏良和曹佾大步朝着前方坐在红木大椅上的藤原信走去。
与此同时。
有数名精壮的汉子缓缓靠近藤原信身边的护卫。
在苏良和曹佾距离藤原信还有不到三米时,苏良突然喊道:“动手!”
唰!
在这一刻。
数名精壮的汉子几乎在一瞬间制服了东瀛护卫。
而后。
苏良和曹佾来到藤原信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上了拳头。
一边揍,还一边喊。
“欺负我大宋的女人,该不该打?”
“该打!”
“敲诈勒索我大宋朝廷,该不该打?”
“该打!”
“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该不该打?”
“该打!”
……
此时的苏良和曹佾就像两个街头混混一般,拳打脚踢,将藤原信揍得只能抱着脑袋。
周围的人们都看傻眼了。
大年节下。
大宋宠臣、台谏之首苏景明和国舅爷,竟然在光天化日,如此多人的围观下,群殴东瀛特使。
这场面,太难见了,太壮观了!
不远处的开封府衙役都是一愣。
这两人打架,谁敢去抓啊!
再说,也完全挤不进去。
而此刻。
王尧臣双腿一软,若不是包拯扶着,就完全瘫坐在地上了。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苏良与曹佾并未打算将藤原信打死,只为了过一过瘾。
二人见打得差不多了。
当即一脸笑容地朝着外面走去。
曹佾看向前面苏良那伟岸的背影,喃喃道:“今日的恩,我记下了,我曹佾要跟随苏景明一辈子!”
这时。
包拯望向渐渐走远的苏良,朝着王尧臣道:“计相,有没有可能,景明已经想到了获取硫磺的其他策略,他应该不会如此鲁莽!”
“他还不鲁莽?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王尧臣撇了撇嘴。
……
苏良与曹佾大步走出樊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趁着年轻,就要去做想做的事情,景明,咱现在去何处?”曹佾笑容灿烂地说道。
此刻的他,怒火已得到彻底释放。
漂漂欲仙。
苏良看向前方的高楼,道:“去禁中,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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