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才渐渐放晴。
汴京城内雪厚如棉、银装素裹。
街道两旁的彩楼欢门,在白雪覆盖下,显得更加巍峨壮观。
南门大街上。
有酒楼茶肆的伙计擦拭着门前的绣旗。
有各个衙门的吏员清扫着街道中央的积雪。
有书摊小贩站在街角售卖着昨晚文人士子趁着酒醉雪浓写出的咏雪诗。
苏良坐在马车上,直奔禁中。
……
垂拱殿内。
因这场瑞雪,赵祯的心情非常好。
随即。
苏良向赵祯汇报了辽国使团亵衣藏文,为耶律重元送劝死书的事情。
苏良准备将此事闹大。
让辽国使臣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儿,劝死辽国大王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死不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证明此事与大宋无关。
亵衣私藏劝死书。
耶律重元若真自杀,那此罪过便会栽赃到大宋身上。
有引战之嫌。
大宋不仅不背这个锅,还要将这个锅重重砸在辽使身上,砸在耶律洪基的身上。
赵祯自然知晓苏良的用意。
令苏良便宜行事,并命皇城司、开封府、鸿胪寺全力配合。
他唯一的要求是:莫出人命。
无论是耶律重元还是辽国使臣,都不能死在大宋。
当下。
不但辽不想战,大宋亦不想战。
战争,拼的是钱。
大宋若没有攒够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钱,绝不会贸然与辽展开全面战争。
……
半个时辰后。
苏良与张茂则一起来到鸿胪寺,找到了鸿胪寺卿左有鼎。
左有鼎听过苏良为其派发的三個任务后,直接傻在了原地。
任务一。
午后,邀请已经抵达汴京城的各国使臣来鸿胪寺,观看辽国主使萧述和副使耶律照劝死辽国大王耶律重元。”
任务二。
准备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瓶毒药,适时拿出。
任务三。
将那三件撰写着劝死书的紫红色亵衣放置于各团使臣汇聚的大厅中,越显眼越好。
左有鼎已知此事的大致情况。
他忍不住开口道:“苏御史,咱们大宋向来以和为贵,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不是将辽国的脸按在地上踩吗?”
苏良扭脸看向左有鼎。
“左寺卿,若我们没有发现劝死书,耶律重元真的自杀了。我大宋不仅损失三百万贯钱,辽国还会将这个仇放在我大宋身上。如此阴险的做法,就应让天下知,将辽国的脸按在地上踩的,不是我们,而是辽人自己。”
“你愿不愿意做?不愿意,我换人!”
苏良面色冷清。
宋辽终会有一战,若能有机会加剧辽国内乱,苏良绝对不会放过。
更何况这次大宋完全占理。
令辽国内部生乱,削弱其国力,其实就是减少日后大宋士兵在战场上的伤亡。
此事不是打仗,但却能影响以后宋辽战事的结果。
“愿做,愿做!”左有鼎赔起了笑脸。
……
午后。
宽敞明亮的鸿胪寺正厅。
三件撰写着契丹文的紫红色亵衣放置在正中央的一方红木架台之上。
显得甚是另类。
各位使臣陆续来到大厅,看到此物后都是一脸懵,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年。
前来汴京朝贺的国家特别多。
除了西夏、高丽、大理、交趾、大食这些老面孔外。
一些小国家。
如真腊、丹眉流、渤泥、阁婆等国的使臣也都来了,且向大宋表达了加强商贸往来的意愿。
大宋越强,朋友就越多。
而当辽国正使萧述和副使耶律照看到那三件紫红色亵衣以及说说笑笑的众使臣后。
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
二人没想到,大宋竟然让如此多的外国使节围观。
但此刻。
他们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亵衣藏书被发现,他们就输了理。
今天他们必须要撇开引战嫌疑,不然即使能回辽,也是性命难保。
片刻后。
富弼、苏良、王尧臣、左有鼎四人大步走了过来。
众使节纷纷拱手。
这四人,无人不识。
耶律重元乃是富弼与苏良抓的,王尧臣是接收赎金者,自然都要露面。
稍倾。
众人陆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鸿胪寺卿左有鼎作为召集人,率先开口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乃是要为一事做个见证,具体内容,将由我朝苏景明苏御史来讲述!”
这时。
苏良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央。
各国使臣都立即挺起胸膛。
他们皆知这位乃是大宋宠臣、当下的台谏之首。
对其实应行待大宋宰执之礼。
甚至有人见到苏良,已经唤其“苏相公”了。
苏良看了大厅中央的紫红色亵衣一眼,高声道:“诸位应皆知,今年年中,我大宋俘虏了辽国大王耶律重元,而后双方签订条约,大宋保证耶律重元安全,辽国以三百万贯分三年赎之。”
“不久前,耶律重元向本官称孤寂难奈,要寻女人。”
“本官心善,助其写信送往辽国使团。而就在昨日,辽国使团在送给耶律重元的三个辽国女人的亵衣中,裹挟着一份劝死书,让耶律重元以死殉国!”
“耶律重元的死活,与我大宋无关!但这样私下藏劝死书,他若真自尽,还以为是我大宋将其虐待致死,破坏契约,并且我苏良可能就成了害死耶律重元的最大嫌疑人,此事做得甚是无耻!”
苏良加重了声音。
“为防辽国使团再有什么坏招。我大宋决定让辽国这两位特使当面劝死他们的大王。也请诸位见证一下,耶律重元若被劝身死,与我大宋没有任何关系。不过,那三百万贯钱,一文钱都不能少,不然没人能拉走他的尸骸!”
……
听到此处,各国使臣都明白了。
“此事,辽国做得确实不地道啊,偷偷摸摸劝死,却让大宋承担责任,还有可能危及苏御史的仕途,有些无耻啊!”
“他们不止一次害苏御史了,辽国变法失败,罪名不也都归到了苏御史身上了吗?”
“他们不是为了省那三百万贯钱吧!真是没担当,还号称北方大国,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亵衣藏书,真是猥琐,这些北方的蛮夷从来都不知什么是礼义廉耻!”
……
真腊、丹眉流、渤泥的特使们纷纷发言。
他们与辽国距离甚远,根本无所畏惧。
相反,为了给大宋一个好印象,自然是力挺大宋。
辽国正使萧述和副使耶律照听到这些话语,不由得郁闷得低下了头。
萧述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
“苏御史,请让我解释一下。我辽国绝无栽赃大宋和陷害你之意,我们写此劝死书,只是希望我家大王能保留气节。”
“以身殉国,乃是我辽国的传统。只是因大宋不让我与我家大王会面,我们才使用了这种不恰当的手段!”
“哼!”苏良冷哼一声。
“萧正使,你与本官解释无用,若真是此心,你便当面劝死你家大王,让我们也看一看,你们辽人不是只会藏在老鼠洞内做事!”
说罢。
苏良看了左有鼎一眼。
后者大手一挥,当即便有人抬出一个长桌。
桌上有一条白绫,一把匕首,至于第三个药瓶,显然是毒药。
萧述咬了咬牙,看向耶律照一眼。
后者立即起身,与萧述一起站在了长桌前。
昨晚,二人合计了半宿,若想活命,必须全力劝死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死不死无所谓,重要的是二人必须要将态度表现出来。
不然,事情将越闹越大。
……
很快。
身穿一袭黑色绒袍的辽国大王耶律重元走进大殿中。
他知晓。
苏良请来如此多的外国使臣见证,会使得辽国颜面无存。
他知晓。
苏良帮他并非心善仁慈,而是要加剧辽国内斗,削弱辽国国力。
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忌这些。
在辽国丢脸和他丢脸之间,他果断选择前者。
他要熬下去。
要返辽,要重新拥有争夺帝位的实力。
耶律重元抬起胸膛,大步走入殿中,俨然一副辽国大王的气势。
辽国正使萧述和辽国副使耶律照,见耶律重元大步走来,当即躬身拱手,高声道:“臣萧述、耶律照,请九大王自杀殉国!”
说罢。
萧述和耶律照同时看向一旁的白绫、匕首和毒药。
这二人为了活命,说话非常干脆果断。
萧述接着道:“九大王,雄州之战,你不顾陛下阻拦,贸然出战,险些陷大辽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今,你被俘虏,更是丢尽辽国脸面,唯有一死,方能显我契丹男儿之气节……”
萧述一口气不停,足足说了近半刻钟。
耶律重元阴沉着脸色,站在原地聆听着。
听完后。
他缓缓走到放置着亵衣的红木架台前,将三件紫红色亵衣拿在手中,然后大步走到萧述和耶律照的面前。
唰!
耶律重元将亵衣砸在二人的脸上。
“气节?契丹人的脸面?伱们是为了这些劝本王自杀吗?是耶律洪基那个兔崽子让你们这样做的吧!”
“他以为,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术,用本王子女的生命来威胁,用本王能不能死后入皇陵来威胁,本王就会自杀?”
“他不就是想着将此事嫁祸给大宋吗?这样,本王的那些亲随就会将恨意转移到宋人身上,若宋辽战事爆发,本王的那些亲从就会成为死在最前面的那些人,他以后的帝位就算稳了!”
……
萧述听到此话,一下子就慌了。
依照耶律重元的这番分析,他们用亵衣藏文就是为了引战。
“九大王,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耶律皇子本来就是以后的太子啊!他……他怎么会担心与你抢皇位呢?他是你的亲侄子啊!”
耶律重元冷笑一声。
“萧述,你可知,大辽的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当年母后本欲立我为帝,我因年幼而告知了耶律宗真,使得母后被幽禁,之后耶律宗真才坐上了帝位,而后他册封我为皇太弟,便是因为亏欠我!”
“并且,我皇兄曾表示,会将皇位传给我,此话,耶律洪基也听到了,故而下了死手。”
“你传话告诉耶律洪基,若有能耐,待我回辽后,再与本王比,如今使些这种勾当实属丢人!”
……
这一番话,让诸国特使都听得甚是过瘾,没想到辽国还有此等隐秘的事情。
萧述张嘴欲言,却不知说什么好。
当下,耶律宗真一直未册封耶律洪基为皇太子。
就是因为耶律重元的势力。
另外,他二人的亲母,萧太后尙还健在。
许多萧家人都是力挺耶律重元的。
耶律重元之所以将这些隐秘都抖出来,乃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虽然被囚禁,但在辽国依然拥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争夺帝位。
这时,耶律照开口了。
“九大王,你……你痴心妄想,大皇子根本不屑害你,你早就失去了争夺帝位的资格,你若不死在大宋,就凭你犯下的这些累累罪行,回辽后,也会将你幽禁一辈子!”
听到此话,耶律重元顿时恼了。
“你放屁!”
耶律重元举起巴掌就朝着耶律照扇去。
耶律照连忙朝后躲去。
对方毕竟是辽国的大王,他不敢动手,而只能躲避。
耶律照躲过去了。
但耶律重元看到面前正在组织语言的萧述,直接一巴掌抡了过去。
耶律重元经常练武。
这一巴掌,甚有力道。
直接将萧述打飞了出去。
砰!砰!
后者嘴唇见血,两颗门牙都被打落在地上。
萧述直接昏厥。
随即。
耶律重元拿起桌上的匕首,便朝着耶律照刺去。
富弼见耶律重元要杀人,当即摆了摆手,让一旁的士兵拦了下来。
耶律重元还欲反抗,耳边传来富弼冰冷的声音。
“耶律重元,你是辽国的王,但却是我大宋的俘虏,这里是大宋汴梁城!”
此话一落。
耶律重元顿时不反抗了。
而一旁。
萧述也逐渐苏醒过来,当下的他,莫说开口说话,张开嘴巴都难。
苏良见这番“当面劝死”已然结束,当即站了出来。
“耶律大王、萧特使,今日你们这番对话,我们也都听到了,我们官家定然会向贵国皇帝告知这一切。他如何解释,是他的事情。”
“但自此刻起,若耶律大王出现任何意外,我都将其算在你们身上,在座的诸位都是见证!”
说罢,苏良摆了摆手,示意将耶律重元押下去。
刚才。
耶律重元那一番指明全是耶律洪基阴谋的话语,已经让苏良的目的达成。
耶律重元临走前,又道:“萧述,你回国后,传个话,我耶律重元自明日起,睡柴草,舔苦胆,一切等我回辽再说!”
这时。
一名外国使臣疑惑地朝着身边人问道:“睡柴草、舔苦胆,是何意?”
身边人想了想,道:“可能是他的爱好吧!”
……
随即,这场多国特使见证会就结束了。
不到一个时辰。
此事就传到了汴京城的街头巷尾。
“什么?辽国大王耶律重元饥渴难耐找女人,辽国使臣在女人的亵衣中藏文,契丹人还真是蛮夷啊!”
“没想到耶律洪基如此卑鄙,竟然想要借刀杀人,将此事栽赃到咱们大宋头上,多亏苏御史火眼金睛。”
“这真是一出好戏,有女人,有政斗,有兄弟、叔侄相争,若编成话本,定然能卖座!”
……
此等丑闻。
苏良自然是要帮他们宣扬宣扬的。
尤其是耶律重元与耶律洪基的仇怨,苏良找了五个话本老师傅去撰写。
这些内容通过边境榷场,很容易就能传到辽国,传到耶律重元那些亲信的手中。
无论他们信不信。
都会加剧耶律重元与耶律洪基的矛盾。
而耶律重元的那些亲信若得知耶律洪基想借大宋的手除掉他们,也会更加厌恶耶律洪基,甚至会倾尽全力为耶律重元攒钱赎身。
苏良计划的是,耶律重元最好能在明年下半年就归辽。
如此一来。
双方势均力敌,内斗一定会很精彩。
……
都亭驿,内厅。
辽国正使萧述的右半张脸,肿得就像塞进了三个大馒头。
其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几年来,出使大宋的使臣就……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咱们回去……回去,即使不死,仕途也全完了!”
耶律照也是一脸郁闷。
其攥着拳头,喃喃道:“我不甘心,不甘心!”
突然。
耶律照眼前一亮,看向萧述。
“不如……咱们试一试我昨晚提的那个建议吧,戴罪立功,若能成,陛下不但不会惩罚我们,还会为我们加官进爵!”
萧述疯狂摇头。
“不……不行……绝不可行!”
“你说什么?不是不行!”耶律照以为萧述赞同他的意见,当即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去准备!论识马性,我耶律照当数天下第一!”
说罢,耶律照便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
翌日,天大亮。
苏良得到消息,耶律重元弃卧房而不住,搬去了柴房。
此外还要求每日给他提供一个苦胆,越苦越好。
“哈哈……这个耶律大王倒是有趣,读《史记》读傻了吧,真决定卧薪尝胆了!”
苏良笑着对一旁的吏员说道:“满足他,另外将此事也传播一番,耶律重元乃是要告诉他的那些辽国亲从,他虽被俘虏,但仍有争夺帝位之心。”
……
腊月二十一日,深夜。
城外,龙羽军军营。
八名黑衣人悄悄来到军营外,一处堆积马粪的地方。
一名身材甚是魁梧的黑衣人,抓起一把冻得略硬的马粪,放在鼻尖闻了闻,道:“还好,应该是今日下午的,没来得及运走。”
说罢。
他一挥手,八人都抓起马粪在身上涂抹。
涂抹全身后,又抓起一团马粪塞进嘴里,使劲咀嚼一番,才吐了出来。
八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鼓鼓的皮囊。
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挥,众人便直奔军营后的马厩。
这八人,身手都非常敏捷。
军营马厩,护卫较为薄弱,只有四名士兵把守。
而此刻。
这八人矮着身子,迅速钻进了最近的马厩。
龙羽军军营的这些烈马,遇到生人便会狂躁,但在这些人的特殊抚摸以及熟悉的气味下,非常安静。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一处草料最多的马厩,迅速解开皮囊,倾倒里面的火油。
此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辽国副使耶律照。
在大宋龙羽军擒获耶律重元后,他便派人打探了龙羽军军营的位置,并对军营一些基本情况,甚是清楚。
他自诩为辽国第一驯马人。
今日,他要做的,就是火烧龙羽军军营。
只要烧了这些马厩,毁了这些马匹,他就能立奇功。
重骑兵是非常难培养的。
尤其是兵与马的默契,毁了这些马匹,近乎就是废了重骑兵的一半战斗力。
哗啦!哗啦!
火油倒完后,他拿出火捻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要做完此事,他便是辽国的功臣。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从草料中坐起身来。
其与耶律照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二人骤然对视,都呆住了。
约三息后,一声响亮的声音传出。
“有放火贼啊!”
唰!唰!唰!
顿时,不远处竟然有十余名龙羽军士兵从干草堆中钻了出来。
龙羽军的传统就是,每日都要有一批人与战马同吃同住,培养感情。
今晚,马厩里睡了有二十人。
他们睡在这里,所以周围巡逻的士兵就比较少。
耶律照大惊。
他从未见过大冬天在马厩里与马匹同睡的士兵,其扔下火捻子,转身就跑。
在火捻子就要落在草料上之时。
一名士兵迅速接住,然后直奔耶律照而去。
这八人怎么会是龙羽军士兵们的对手,很快就形成了单方面挨揍的局面。
“敢烧老子的马!你……还……还敢反抗!”
“老子揍死你,这马就是老子的命,是老子的兄弟!”
……
士兵们,各个暴怒不已。
这时。
龙羽军军营今晚执勤的教官刘三刀闻声赶来。
“别打死了,留个活口,留个活口!”
他喊完后,士兵们顿时停了手。
然后。
八名黑衣人被抬出,已经死了五个,其中三个也甚是虚弱,只剩下一口气了。
刘三刀怒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下手真不知轻重!”
“我们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禁打,两拳就不行了!”
听到此话。
又有一人被气死了过去。
他们乃是辽国精锐,没想到在这些人眼里竟然这么弱。
……
翌日,天大亮。
龙羽军军营内。
六名沾着马粪的尸体躺在军营露天处,还有两名躺在军帐内,正接受治疗。
此外。
昨日在马厩中睡觉的二十名士兵,都只穿着一条短裤,单指在地上做苏良传授的俯卧撑。
总教头徐莽瞪眼道: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这让八个人钻进马厩,还倒上了火油,再晚发现数息,恐怕就让他们点着了!”
“即日起连续一个月,你们全都睡马厩!”
“是。”众士兵齐声道。
近午时。
听到龙羽军军营险些被烧后,苏良与包拯带着一众开封府衙役来到了龙羽军军营。
苏良早已将龙羽军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走进军营便大怒道:“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纵火烧军营!”
当包拯看到院内的尸体后,不由得一愣,疑惑道:“这几人,我好像似曾相识!”
“我似乎也见过。”苏良也觉得很熟悉。
徐莽道:“包学士,苏御史,里面还有两个活的,其中一个应该是头目,可以去看一看。”
当即。
包拯与苏良走进军帐。
当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耶律照时,顿时全明白了。
苏良大怒,捋了捋袖子就朝着外面冲。
包拯拉着苏良,道:“景明,你干嘛去?”
“我……去砸了都亭驿!”
包拯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是咱大宋的房,砸它做甚?”
苏良想了想,道:“我去面见官家,恳请将辽国使团全部驱逐出境!”
“这个可以。”包拯认可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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