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红龙的隐痛

  “去金萨沙?您指的是现在吗?”

  女伯爵用叉子戳了戳牛油果,疑惑地问。

  “只是一次友善的劝告罢了,您什么时候动身都可以。”对方模棱两可地说,“您接受它取决于您自己,我无权干涉,因为我已经尽到了我的职责。”

  “感谢您的提醒。”女伯爵颔首,“雅各布阁下,其实我刚刚听到您的声音时,期待的是得到【护林人】的消息。”

  “呵呵,面包会有的,蛋糕也会有的。”男声幽默地说了句谚语,“经过我和六位同僚的调查,位于艾尔兰的【乌有乡】并未派人前往班图,他们甚至不曾踏足南洲。”

  “奇怪了,我的孩子告诉我,【护林人】最明显的神秘特征是和妖精沟通,以及大概率的‘自然祭祀’介质。”女伯爵沉吟道,“阁下,他可能来自【新伊甸】或者【圣座】吗?”

  “假如您的猜测属实,【黑都】和【新伊甸】的战争怕是一触即发了。”

  男声仍是轻笑,不以为意。

  “至于【圣座】嘛,尊贵的冕下刚从红衣主教转成教皇没多久,恐怕没有闲情雅致。何况他一心追求‘柯默思’,懒得发掘南洲的遗迹。”

  “那么,【护林人】的身份可真是让人耐人寻味……”女伯爵喃喃自语。

  “你要熟识每片土地的守护神,无论多么衰落、畸形、病态、鲜为人知的文化都有狂信徒。”男声笑道,“它们杀不完,重要的是统治,然后污染,最终扭曲并抹除它们。”

  “你让我无视【护林人】的邪恶,用利益诱惑他,拉拢他,煽动他,以他为支点搅乱雨林吗?”

  “既然他是斑狮部落的祖灵,你就把斑狮人划分为单独的民族,声称他们是皮肤较黑的西洲人,血脉高贵,其他民族注定只是附庸。”

  “就像那位金萨沙的‘元帅’。”女伯爵赞同地附和道,“没人不喜欢当国王,【护林人】也不例外。”

  “当两种文化冲突时,失败者就会被消灭,而胜利者则会书写历史——颂扬自己的事业,贬低被征服的敌人。正如拿破仑曾说过的:历史不过是人们一致同意的寓言而已。”

  “何况,南洲没有纸面的记录,谁又在乎一堆语言不通的疯言疯语呢。”女伯爵慢条斯理地涂抹着贝果。

  “玛丽埃特,尽量不要弄脏自己的手。”

  “我明白,雅各布阁下,希望再次见面时,我的成就能符合您的期待。”女伯爵恭敬道,“敬您的‘美德’。”

  “以及‘罪孽’。”

  通讯至此结束,凡·霍夫韦根伯爵吐出一口气。

  “又是合作,又是虚与委蛇!”她忽然变了脸色,“这就是弗兰德王国被越来越多的南洲人占领的原因!”

  张开五指,她捏紧涂满牛油果的贝果,发出“啵”的一声,油腻的果肉从指缝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餐盘上。

  “有人不许【红罂粟商会】进入雨林,但雅各布阁下不想让我放弃目前的两个追杀任务,所以让我不要大张旗鼓,私底下悄悄执行,他不缺时间和耐心。”

  她自语一句,顺手拆开一条迭好的餐巾,擦拭着手上的汁水。

  “既然【护林人】和那些西洲的古老家族无关,现在他没有办法联络到外界,只要我做好保密工作,接下来上演的将是一场被荒芜埋葬的默剧。”

  想着想着,她拨通了另一个通讯设备,语气异常温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爱和柔情。

  “亲爱的凯文,早上好。计划出了一点变化。”

  “早上好,母亲。请问是怎么了?”

  “先不管纷扰的杂事了,凯文,您过得还好吗?”女伯爵忍不住上翘的嘴角,“自从您的父亲离世以后,您的安康是我唯一的慰藉。”

  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她的“天使”已沦为了死神的阶下囚。

  …………

  第一点,【红罂粟商会】的成员平常住在弗兰德王国的布若塞尔,只有玛丽埃特·凡·霍夫韦根女伯爵常驻班图,她是此处商会的主要管理人。

  第二点,除去凯文,还有三名传说级神秘者常驻金萨沙,没有两三天赶不到姆班布卡;女伯爵是为了解决一次本地叛乱事件而来。

  第三点,女伯爵和包括大红龙在内的双位数恶魔建立了链接,但她无法一次性召唤全部,否则将面临污染值飙升、神志不清、身体畸变的风险。

  一般来说,她会根据情况,选择同时命令三到五名恶魔,每位恶魔掌握着不同的魔法。

  第四点,红罂粟商会在姆班布卡的普通人势力基本由归化后的当地人组成,只有极少一部分来自弗兰德王国。

  (

  第五点,女伯爵可以随时联系那位红罂粟商会之主,而后者似乎是一位高评级的“预言家”。

  注视着面前罗列的数据,林安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产蜜蚂蚁的甜味饮料,边喝边思考。

  这是至今为止确定真实的情报。

  凯文大少爷007了整整五天,情绪和精神基本陷入崩溃,饶是如此,他依然没有透露半点关于“阿格尼亚”技术的信息。

  看来这小子真的不知道。

  探寻“阿格尼亚”究竟是什么只是长久目标,眼下最紧迫的当属解决女伯爵的步步紧逼。

  前不久她冷不丁联络林安,和他说了点世家的【护林人】调查结果。

  总的来说,红罂粟商会发现林安并非来自世家的成员,大概率是本土神话的某个神灵。

  考虑到杀死【护林人】将是一场恶战,加上此人除了庇护记者爱德华,没和商会产生太多冲突,女伯爵吩咐凯文试探性和林安交涉,观察他的性格和习惯,最好找出他的软肋。

  林安欣然同意,每次和女伯爵联系时,他就透露几个错误信息。

  比如【护林人】三十四五岁,身高八尺,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背后捅刀子,性格直来直去,热爱自家族人,对雨林每天吃不饱睡不暖的生活非常满意,但也不介意来一台咖啡机。

  女伯爵对于宝贝儿子深信不疑。

  时至今日,六天的倒计时只剩不到一天。

  玛丽埃特在上次通讯提到,姆班布卡的“布置”已经完成,她即将通过【星辰时刻】和林安汇合。

  【星辰时刻】就是凯文持有的“传送”神秘物品,灾难级,绑定两个人的坐标,发动时能让凯文单向回到女伯爵身边,却没法反向作用于女伯爵身上。

  不过,被绑定的另一方能隐约得知持有者的位置,算是个甩不掉的GPS。

  结合已有情报,一个计划缓缓在林安的整理下逐渐成型。

  他可不打算坐以待毙。

  伸了个懒腰,林安离开茅屋。

  初具规模的景象映入眼帘,和几星期前落魄、饥饿、灰头土脸的部落截然不同,各个初具雏形的部门井井有条地运作。

  五名军官在神秘者的威胁下认命,有条不紊地训练着预备军,已练成了一支青涩的队伍;炒菜的香气冉冉升起,夹杂着一丝糊味,说明大厨还需经历时间的磨合。

  大长老每天准时开课,教导族人们识字认字,而神秘者聚集在扎伊展开幻境的地方,通过特训,辐射值已有了显着提升。

  可惜他们的神秘学基础认知和储备不够,辐射值达到20到30%左右就必须暂定封顶,不然容易不受控制,神智受损。

  这几天内,林安通过【编辑】功能只让斑狮多了两名神秘者。

  之所以效率变低了,是因为之前好几人都在觉醒的边缘,现在剩下的几乎都对神秘学不感兴趣,没有达到吸引“柯默思”的条件。

  哪怕林安把条目交给他们,估计也是被“占用”浪费的下场。

  新觉醒的两名怪谈级加上扎伊的特训,总共增加了林安3点测量值,由于偏差值再次上升,只提升了0.1%的融合程度,恰巧卡在0.9%的边缘。

  所幸介质收集得还算顺利,除开【编辑】所得,林安开始用一些行为吸引神灵介质,尽管这让他的污染值达到了将近30%。

  事后再慢慢降低吧,先以对付女伯爵为主。

  林安有种预感,他必须尽快加入世家的战场,快速打响“字母名”,至于林海南的安排……只能和阿蒂克沙多多交涉了。

  除了这四大区域,斑狮部落还多了个小而紧密的小组,核心成员是梅耶和梅佐、傅斌、爱德华和米苏鲁。

  经过订正修改,林安开发出了世界树系统1.2版本,并将它交给即将成为“护林人”的米苏鲁,让他提前熟悉“柯默思”的世界。

  傅斌和爱德华暂时没有加入斑狮部落、追随林安的打算,他决定先观望一会儿再做决定。

  几人聚在一起主要是研究班图的未来发展,讨论得热火朝天,尤其是最近加入了一个什么都捧场的苏苏米,惹得几人聊天欲望愈发高涨。

  经过凯文事件,卡鲁人鱼在斑狮部落住下,经常和梅耶到一起附近的库巴河畔游玩。

  她年纪轻,性格单纯,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

  但一旦涉及到“虎鱼部落”,她的情绪瞬间低落,族人们被梅耶严令禁止提起苏苏米的身份,除非她主动面对过去。

  奇怪的是,虎鱼部落一直没派人来找。

  林安让姆维亚斯到那边查看了几次,虎鱼酋长似乎以为凯文和苏苏米一起度蜜月去了,倒是省得他费心封他们的口。

  “各位,我要离开一小会儿。”林安向讨论小组招了招手。

  “伱又要去哪里,林?”米苏鲁立马转过头,“我能帮上忙吗?”

  “送个快递。”林安微微一笑,“倒计时六天,顺丰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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