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次告别

  再次经历魔女的传送,林安心底数了三秒,旋即睁开双眼。

  住了足足一年的出租屋出现,疏于打理的房间已堆积着灰尘,宛如一个个小毛球般四处乱滚,垃圾桶还塞着前几天的外卖盒。

  约书亚正在读林安桌上摆着的宣传单,听到异响,他猛地回头,看清是林安和魔女才露出微笑。

  “老师,这是你让我找的书吗?”

  “那是前几天房屋中介给我发的租房广告。”林安摆了摆手,“辛苦了,白鸽,冰箱放着各种水果罐头和披萨,你饿了就随便吃吧。”

  “谢谢你,老师。”

  “水果罐头和披萨很是般配。”一旁的魔女饶有兴趣地说,“你觉得呢,白鸽?”

  “很棒的点子,是你想出来的吗,魔女?”

  “这是哈维夷披萨的配方。不过你的观点很有意思,在哈维夷披萨被发明以前,人们怎么称呼菠萝披萨呢?”

  “也许叫‘肉酱烤饼’。”约书亚打开冰箱,“老师,你还剩下半瓶能多益巧克力酱,我能把它们涂在披萨边吗?吃起来就像甜甜圈一样。”

  “拿拿拿,都可以拿。”

  这两人怎么回事。

  散是智多星,聚是德云社?

  打发了卧龙凤雏组合,林安用钥匙打开储物室的门。

  加洛林书法写成的书脊整齐地排列,古老的、富有魔力的十二册《魔法大全》静静躺在书架上,散发着奇异的氛围。

  林安催动贤者之石,古籍一本接着一本从书架飞出,环绕在他的身旁,仿佛是精灵簇拥着它们的主人。

  心念一动,林安让接着《魔法大全IV:黑暗之风-黑女巫、白女巫、红女巫和她们的盟友》的第五册飞了过来。

  研读古籍似乎消耗了林安的精神力,导致他会在当晚反复进入同一个荒诞无序的噩梦,它们闪烁着离奇又诡异的色采,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极限,无法被记录下来。

  朦胧雾气、芦苇丛、航行的小船……

  林安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诡异的意象,却想不起来他曾经在哪里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越是研读《魔法大全》,这种疑似“提灯女神”的影响就越严重。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安握住第五本古籍,抚摸着它微微凹陷的名称:《魔法大全V:通往神性的半途-流浪者们询问天地》。

  这是一个和预言家有关的条目。

  经过了会长的那档子事,林安觉得反制“预言家”的手段实在太重要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简直防不胜防。

  他决定近期读完第五册《魔法大全》,防止与多丽丝的大战中,又和那个熊孩子会长狭路相逢。

  带着十二本古籍离开储物室,林安刚想和外面的两人回去,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你有客人?”魔女疑惑地看向门口。

  林安蹙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口袋里的魔鬼骰子往桌上一扔。

  “外面的人是否携带‘预言家’神秘?”

  骰子“咕噜噜”地滚动,停在了“错”的一面。

  林安放下心,凑到猫眼查看,一男一女站在他的公寓外面,准确的说,是一个半男和半个女。

  “林豆,你在家吗!”

  桑桑扯着嗓子大喊,回音袅袅,她和一旁的麦克面面相觑。

  “基金会昨天不是发邮件说他失踪了嘛,你为啥还要亲自跑来找人啊,麦克。”

  “放屁,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基金会这组织就是个几把。当初二话不说掳走了艾普尔,治了小半年不见好转,妈的一群废物。”

  “不要地图炮好吧。至少林豆人不错。”

  “除非亲自确定,我不信他们给出的报告!”麦克啧了啧嘴,“一定哪里搞错了!我用我们两年的室友经验发誓!林这货以前经常为了躲派对夜不归宿。”

  “别骗我啊,老子可是翘班来陪你疯狂的。”

  “那个书呆子一般都会待这自闭。如果他不在的话,咱俩再到图书馆四楼看看。我给咱们小队写了一堆计划书,只差等他回来!”

  麦克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砸门。

  “林!他奶奶的,人呢!”

  “你这样砸门,哪怕他在也不会开。”桑桑气沉丹田,大喊一声,“林豆,埃米特教授让我给你送学习资料!”

  “谁会给学习资料开门!”麦克不甘示弱地说,“开门,脱衣女郎!”

  “开门,一篮小猫!”

  (

  两人大吵大闹之际,林安向约书亚和魔女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到卧室休息,在桑桑和麦克越来越离谱前,转动门把手。

  “我那时候躲起来,是因为你把派对开在了宿舍的公共区域。麦克,你不想想自己有多扰民,素质极差。”

  “靠,你居然活着啊!”主动砸门的麦克反而一脸震惊。

  “哈罗,林豆!”桑桑二话不说地给了林安一个拥抱,“你昨天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吗?我和麦克一合计,还以为你挂了。”

  林安摊了摊手,说:“没死,也没失踪,主动离职了而已。”

  “你不干了?”麦克大跌眼镜,“那我的计划书咋办?我做了整整一个月!”

  “别管计划书了,你先换拖鞋。”

  “没事,我天天穿着这双鞋上床。”麦克往客厅的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咋了老板,基金会工资开得不够高?保险没给你交齐?逼迫你天天加班?”

  他们不知道我是【幽灵】吗?

  看来基金会似乎没有和直面部门的所有人说明真相,隐瞒了林安的身份,大概是为了防止造成内部的恐慌。

  林安陷入沉思,桑桑连忙打圆场。

  “不想说别说了,辞职有千千万万种理由。对了林豆,跟你咨询个事儿。”

  在公寓的沙发上,麦克抱起双臂,桑桑拿出手机点来点去,林安不禁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最初男女调查员让他入职基金会时的场景。

  桑桑扬起屏幕,示意林安坐到两人中间,把一封邮件给他看。

  “刚刚收到的,让我代替你的缺口加入第三控制小队。”她热情地说,“林豆,他们喜欢什么?我买点礼物,和新朋友打好关系。”

  听到她的话,林安一愣。

  说起来,他并不知道三位同伴的兴趣爱好。

  搜寻着回忆,林安迟疑地开口:“咖啡豆?”

  “拜托,这怎么可能。”桑桑哈哈大笑,“认真点!我一会儿到沃尔玛挑几个。要不要一起去?咱几个拼辆网约车。”

  “呃,我倒是知道他们的神秘原型和能力。”

  “这种数据一样的东西怎么拉近人与人的关系啊!”桑桑晃了晃头,“那你总有照片吧。让我看看。”

  “……”

  “他一直是这副鬼样子。”麦克哼了一声,“我怀疑他不是来自龙国,而是外星球,说不定是个‘柯默思’星人,对神秘学的兴趣比真人更大。”

  “不许你诋毁我的偶像!”桑桑重重锤在他的肩膀上,“我自己找吧!互联网是万能的。”

  输入姓名一搜索,米希和巴里的社交媒体跳了出来。

  “感觉这个小妞喜欢桌游,或者游戏周边。”桑桑指着米希,“她这件T恤衫是Steam三十周年限定款。”

  林安略一思考,米希嘴里确实经常蹦出一些游戏的名词,没想到被桑桑一眼看穿了。

  “这个大叔是我不擅长应付的类型。”桑桑放大巴里的图片,“发须这么浓密,干脆给他买一篮子护发素算了。”

  随着污染值加深,原型为“狗人”的巴里还真的需要比旁人多一倍的护发素。林安暗想。

  “至于西蒙·罗伊德嘛……”桑桑灵机一动,“送他个‘世界上最好的队长’的马克杯如何?”

  “我觉得OK,因为这是大实话。”林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和他们好好相处,桑桑。”

  “唉,我不比林豆这么优秀,在哪里都受欢迎——你可是安娜堡大学的明星!”桑桑紧张地挠挠头,“说起大学,你昨天又旷课了,埃米特教授给我和麦克发了封愤怒的邮件。”

  “哦?”

  林安回身拿出电脑,果不其然,学校邮箱塞满了教授肉眼可见的怒火。

  思索片刻,他新建邮件,同时抄送了教授和辅导员。

  “由于个人原因……我需要申请间隔年?”桑桑读出内容,“林,不是我八卦,你又辞职又休学……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基金会哪个老逼登刁难你?”麦克撸起袖子,“我帮你揍他!虽然我没有觉醒神秘,但也许揍着揍着就进入状态了!奶奶的让老子一个月计划书白写。”

  “是我准备离开鹰国了。”林安淡淡地说,“你们近期最好呆在基金会里,尤其不要像今天这样偷偷摸摸地溜出设施。”

  “为什么啊?”

  “因为,一个幽灵正在迪特里市游荡。”

  林安发送了邮件,熄屏电脑,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脸倒映在纯黑的屏幕上,犹如浮动不定的全息投影,鬼魅莫测。

  他抓起两人的手,用力握住,逐而放开。

  这一刻,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桑桑和麦克忽然就明白了。

  林安在向他们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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