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米希的遭遇

  “咕……”

  触手从地面向凡娜莎爬来。

  那庞大的躯体离凡娜莎只有几米之遥时,只听“刷啦”一声,两根束缚带从它的影子里射向天花板,弯曲地绕过修格斯。

  赫克托双手抓住它们,弯曲的束缚带当即绷紧。

  “影子……咕……”

  不等修格斯身形变小,里根队长从黑暗中杀出,手上的三根束缚带和赫克托互相配合,缠绕住触手的根源,打成了死结。

  “呜——!”

  修格斯发出极高分贝的惨叫,身躯被勒住,不知它还有没有呼吸,只能从触手无序的狂舞感受到它被束缚带死死缠绕的痛苦。

  束缚带愈发收紧,挤得它的肉和皮肤爆炸般地泛起苍白的颜色,那颗疑似眼珠的昏黄光芒从扭曲的器官里崩落在地,碎成了肉眼不可见的齑粉,恶毒的、扭曲的、无序的能量四散。

  触手疯狂拍打地板和墙壁,震得整个空间地震似的摇晃,天花板的灯管接二连三的崩碎,玻璃哗啦啦地落下。

  可它已经无处可逃了,凡娜莎用浮空之手掏出更多束缚带,伸入触手舞动的缝隙,包裹住修格斯的本体。

  “哗啦啦……”

  玻璃渣和碎石掉落的声音从密集变为稀疏,躲在卡洛琳身后的林安探出半张脸。

  修格斯已被三人压制,触手断裂的断裂,收回的收回,它在满地鲜血里缩成了一个被束缚带围住的肉球,身躯一呼一吸地微微颤抖。

  战斗中,林安认出了凡娜莎的神秘,发绿的面板出现在她的头顶。

  【名称】:弗塔古亚

  【评级】:传说E级

  【辐射值】:47.9%

  【污染程度】:38.4%

  【介质】:求知者

  弗塔古亚Fthaggua在神话里被描述为一团不稳定的蓝色火球,有一群叫做“炎之精”的奴仆,它们形似爆裂的深红闪电,从所有捕获的智慧生物身上吸取能量,被吸取的生物的身体会迅速燃烧。

  同时,炎之精还会得到死者的记忆和知识,这些思维将集合成为一个母巢式的集群意志,每一个个体都是意志的组成部分。

  随着不断积累吸收的知识,它们变得越来越聪明、狡猾。

  凡娜莎和林安同属于“求知者”介质,在“柯默思”的投影下,她的神秘表现为“触碰认知”和“燃烧吸收”两种能力。

  通过抚摸死者或生者,凡娜莎得到了关于他们的碎片化信息。

  她的鉴定能力自然没有系统那么直观和全面,由于神秘评级太低,她也消化不了大多数被炎之精吸收的知识。

  倒是浪费了【誓言天使】这個传说C级的神秘了。

  现在她的污染程度不到40%,炎之精的形象还是比较具象的“手”,等污染程度提升,它们就会变得更加抽象、难以用言语进行描述。

  听她之前和卡德纳斯的交谈,克苏鲁系的神秘似乎是污染程度越高越强?

  真是个另类的类型……

  成功压制住修格斯,队长和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转向林安这一边,冰冷的黑色雾气中传出有条不紊的吩咐。

  “卡洛琳,麻烦你把Gamma-012关进隔离室。新人们,请协助进行Gamma-012的重新控制。林,你还要额外运送一下Delta-027。我们保持通讯设备的联系。”

  “好的,队长。”卡洛琳心不在焉地回答。

  里根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召集另外两名同伴奔赴下一个战场。

  被束缚带勒紧的修格斯约有两米高、两米半长,卡洛琳伸出两只长着细细绒毛的手,从前方用力,两扇白底斑点的翅膀代替了眼睛,像是导盲杖,触碰着身后的障碍物。

  米希和头上顶着兔子的林安在后方滚动修格斯,协助搬运。

  除了自由神秘者,其他失控的神秘者没那么恐怖,毕竟不是每个神秘者都是神志清醒、具有攻击性和组织性,在防线小队和控制小队的高效“回收”中,基金会的大厦已不再群魔乱舞。

  没人开口,三人保持着凝重的氛围,直到林安打破沉默。

  “卡洛琳长官,你还好吗?”

  米希用余光打量着沉默的金发女郎,得到她的默许后,替她回答道。

  “她可能还没缓过来。”

  “怎么了?”

  “事情要从自由神秘者入侵之前说起,那时候我正在负一楼的电梯里。”

  假如卡德纳斯地下有知,他一定会疯狂地咆哮:原来就是你小子占用了电梯!

  今晚所有的霉运起于他没能顺利坐上那趟撤离的电梯!

  “你去了一趟地下室?”林安惊讶道。

  “阅览兑换系统的商品,就像在电商网站整理购物车,是很上瘾的。我白天怕你不耐烦,都没看爽,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实在想再去一趟,可我又没有正式员工的权限。”

  米希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于是我钻进卡洛琳的卧室,软磨硬泡地叫她带我去一次。”

  “关系真好。”

  “我倒是希望她没答应,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米希顿了顿,语气充满了懊恼,“和【巴伏美特的魔女】撞个正着。”

  “你见到了魔女?!”林安瞪大眼睛。

  魔女居然参与了混战?

  为什么没有基金会的人提到她?

  米希斟酌着言辞,简单地说了自己半小时前的经历。

  …………

  走廊里的卡洛琳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X。

  米希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滑动,兑换商品倒映出一张张正方形的图片,飞速从她的双眼划过,五光十色得像少女内心深处的鹰国梦想。

  “以后别墅买在靠海,还是靠山呢。”

  米希的目光停留在几张地契上,左手托着脸,右手敲击着鼠标,查看它们对应的积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没事,按照出勤频率,再工作83年,我就能在贝弗利山庄买房子了!”

  过于刺眼的电子光于兑换仓库的四壁跳动,反射出五颜六色的霓虹光华,彩色的折射在圆形的房间里四处乱撞,刺得米希的双眼有些发疼。

  晃了晃脑袋,她从电脑屏幕移开目光。

  一名陌生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兑换仓库一角,背对着她。

  他的皮肤是蜜蜡色,面部有些模糊,无论米希的瞳孔如何聚焦,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是这里的员工吗?”米希问道。

  少年毫无反应,奇观发生了,他分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米希却能同时看见他的“正面”和“反面”。

  只见他的右手向上举起,拇指和食指相触,双手与胸部齐平,手臂稍微弯曲。以从右到左的顺序依次闭上眼,舌头卷起,一种古怪、晦涩而拗口的怪异嗡鸣从他的唇间流出。

  “Dharma……”

  米希刚向他迈出一步,灯管爆裂的声音响起,兑换仓库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

  等到照明恢复如常,少年已不见了。

  四周忽地陷入极致的死寂。

  “呵呵……”

  紧接着,一阵汹涌的呼啸声划破宁静,怪异的形象出现,取代了少年空灵悠然的脸庞,米希赶忙揉揉眼睛。

  这次出现的生物不再是看不真切的意象,而是某个真实的生物。

  半人半羊的女人,共有三个头和四只脚。

  最中心的头颅是鲜活、魅惑感十足的,铅笔般细的眉毛轻轻地垂到黑色的甲虫腿睫毛上,金星红色指甲修剪得很完美,慵懒地插入牛轧糖棕色的头发,它们散落在她修长的天鹅颈,优雅而光滑。

  除了这颗活动的脑袋,她的另外两颗羊头一颗由染色金属制成,一颗由木头制成,镀金的颜料简单地勾勒了五官的特征。

  当她用炉甘石粉的嘴唇开口时,迷人沙哑的声音犹如枕边轻语,亲吻着米希的耳廓。

  “你好,亲爱的。”

  “呃,女士,你也是直面部门的员工?”米希回过神,迟疑地伸出手,“我是新入职的梅里莎·斯莱恩,很高兴跟你成为同事。”

  古怪的神秘者低哑地笑起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梅里莎·斯莱恩。”她说,“我的名字叫尤拉莉·伊索尔,或者按照伱们的规矩,你可以叫我【巴伏美特的魔女】。”

  “魔、魔女!”米希如遭雷击,马上对着通讯装置吼道,“卡洛琳!卡洛琳!不得了了,魔女入侵基金会了!”

  然而,通讯设备的另一端寂静无声。

  “我让她‘睡着’了,希望她能在幻境里得到真正的快乐。”魔女保持着她的愉悦。

  米希看了眼离她有段距离的、黑洞洞出口,又看了看笑容款款的魔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大声祈祷。

  “圣母在上,我要死了!我的命运是多么不幸啊!”

  “你想活命吗?”魔女温柔一笑。

  米希点头如捣蒜。

  “那么,跟随我的脚步吧。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神秘者。”魔女天鹅绒般的黑色睫毛慵懒地眨了一下,仿佛在邀请米希靠近。

  挖墙脚!

  米希倒吸一口凉气,闻到了魔女身上散发的肉桂和玫瑰花瓣的香气,纠结地对了对手指。

  “自、自由神秘者有没有五险一金?”

  “除了自由,我们一无所有。除了你自己的自由,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们没有法律,只有个人之间互助的唯一原则。我们没有政府,只有自由联合的唯一原则。”

  “薪、薪资待遇怎么样?”

  “我是分享者,而不是所有者。你必须孤身一人,赤身裸体,就像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忘记曾经的过去。”

  米希怔怔地望着尊贵又奇异的魔女,嘴唇翕动。

  “对不起,魔女大人,那我还是觉得基金会的工作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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