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树论坛

  Ranger_12:刚刚坐上了本市最后一班公交车,正巧,市中心和我住的地方隔了一段比较荒凉的地段。

  路口公交停了,半梦半醒的我靠着车窗,眼角余光看到某个物体飞奔而去。

  我还以为是违规闯红灯的车,但过了大约几秒钟,它又回来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盯着我,是纯白色,我吓得一激灵,当即睡意全无,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图片]显示了白色影子滑过颗粒状的镜头,玻璃倒影依稀看得出是一条没有躯体的裤子。

  Ranger_12:能找到这个论坛的人应该都不陌生。有点像人形,两条腿,经常成对旅行的神秘生物是什么。

  Uno0jo:弗雷斯诺夜行者?

  Ranger_12:说对了,第一位跟帖者。在遥远的2007年,这种神秘生物第一次被人目击,据说它的外形源自当时人们对外星生物的恐惧,还和上东洲本土人的文化有联系。

  Fogлес:夜行者不过是随着MyTube兴起,一并传播的虚构故事。

  Fogлес:可爱的外形和‘未知’的魅力,抓住了网络流行文化的想象力,它就这样加入了大脚怪、尼斯湖水怪和外星飞碟的行列。

  Fogлес:实际上,我认为这是弗雷斯诺市的旅游广告。打卡的人可多了。

  Taborburn:照片看起来是某种灵长类动物、或穿着宽松裤子的人。

  NightyNightX:小东西还挺萌,我XP动了。

  UbiSunt:妈妈咪呀,什么都可以只会害了你。

  Lastgreatdynasty2035:伪造的图像。

  Lastgreatdynasty2035:[链接]这是一段证伪视频。

  SyFyGuy_111:伪造这种诡秘的东西是很困难的。

  Mariaaaa:天真的孩子,要不鉴定一下合成的灵异照片?[图片][图片][图片]

  ViperSS:作为弗雷斯诺市居民,我讨厌这个传说……它已经取代大灰狼,成了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

  DaoFaZiRan:世界树论坛是以学术的方式,讨论和解析各地的超自然现象,贴主切记不要信以为真。泰坦星并没有神秘的存在。

  林安满意地看着回复增加。

  “弗雷斯诺夜行者”只是随口编的故事,附带一张十五分钟的P图,他还没蠢到自曝遇上了“侏儒恶魔”。

  谁知道论坛有没有基金会的人。

  发贴的目的是测试能不能钓出神秘者,等讨论差不多盖满了一页,林安将贴子设为迪特里市范围内可见,黑屏了手机。

  踏上年久失修的楼梯,林安打开走廊尽头的门。

  大二暑假,得到大学的批准后,林安搬离校园宿舍,租下了这间50多平米的公寓。

  微波炉热了块披萨吃,林安洗漱完毕上了床。

  疲惫感袭来,他沉沉睡去。

  大地灰茫茫的,荒芜、贫瘠、孤寂、安静得令人畏惧。

  浓浓的白雾仿佛纱布,两侧传来芦苇摇晃的沙沙声,朦胧间橘橙色的烛火摇曳,从水面上升起万家灯火,又归于黑漆漆的颜色。

  蜡烛共有十二根,耳畔传来叠声的高喊。

  那是一种林安从未听过,却十分熟悉的呼唤。

  冥冥中,他们似乎在叫他。

  “叮铃铃——!”

  手机铃声将林安从梦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摁下接通键,学姐急切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扑街仔,12点先发绿泡泡!我就黎担心死啦知唔知!”

  “呃、这……”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无论点样,安全就好。”学姐尴尬地说,“下次别忘记报平安。迪特里市的中心真嘅混乱,就在你离开不久,电视播报又是抢劫,又是虾人,听得我心惊胆战。”

  “学姐,广播说死的是谁?”林安来了精神。

  “小偷咯。”

  圣安尼洛夫基金会果然不想让普通人接触神秘者,并未通报侏儒恶魔的死。

  “对了,学姐,我特意查了你提到的失踪案,吼惊人啊。”林安趁机关心地说,“就是报道有点没头没尾的,不知道嫌疑犯最后到底找到没。学姐,你也要小心点。”

  “想套我的话咩?没门。”学姐哼了一声,“以后下班马上坐公车回家,否则我让爸妈fire了你。”

  “难道学姐真的知道一点内幕吗?”

  “当然。”

  “咦,快告诉我。”林安兴致勃勃。

  “听说唐人街的晚上,如果有11点还不回家的打工仔,他的身体将会……变成叉烧啊。”

  “……”

  “就这样。掰掰,小林——嘟嘟——”

  林安满头黑线地放下手机。

  本想从这些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失踪案中,查到有关神秘者的蛛丝马迹,可惜学姐坚守着保护学弟身心健康的信念,不愿深入说明。

  不仅是圣安尼洛夫基金会的人员组成,也包括所谓的“神秘自由派”……

  林安的眼神幽暗。

  【巴伏美特的魔女】。

  洗了把脸,他打开论坛网页,昨晚发的帖子竟然被顶到了最上面,满屏是同一个账号的回复。

  DerTodesstern:你承认人家的话很难吗?

  DerTodesstern:别拉黑,有种我们线下碰一碰,看你敢不敢bb。

  DerTodesstern:老师没教你独立思考?中洲教育真可悲!出来看一看,就会发现自己国家的文明有多渺小!

  我去,哪来的智障。

  林安倒序看帖,此人疯狂反驳那些认为“夜行者是虚构”的人,各种指点江山,仿佛众人皆睡我独醒。

  终于,他找到了第一个回帖。

  DerTodesstern:只有我觉得神秘学比科学更有用吗?世界树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井底之蛙,你没见识不代表它不真实,只是你们不像我,你们没资格!

  思考片刻,林安登录手机账号。

  Ranger_12:大家说得对。我到同一個地方看了看,原来照片拍到的是路边晒的白裤子。

  Ranger_12:DerTodesstern,难道你见过弗雷斯诺夜行者?

  DerTodesstern:神秘学我懂得很,伱瞎了而已。

  不停求关注,高强度冲浪,遣词支离破碎,几个特征令林安几乎想象到了对面的模样,嘴角勾起弧度,一边套话,一边打开电脑。

  Ranger_12:说来听听。

  DerTodesstern:你问我就说?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Ranger_12:举不出例子,意味着你无法为言论负责。世界树是超自然现象的交流论坛,而不是哗众取宠的舞台。

  DerTodesstern:傻逼吧你,揪着我不放。这论坛的人各个满嘴跑火车,咋不跟他们对喷呢,杠精。

  Ranger_12:好,懒得跟文盲聊天。

  说完,林安禁言了他。

  趁着他用微波炉热早餐的功夫,后台滴滴作响,此人气急败坏地发了好几条私信。

  DerTodesstern:你以为我不懂?笑死,如果我不懂,神秘力量又怎会选中我!

  DerTodesstern:不回?哑火了?

  DerTodesstern:只敢躲在网络背后的怂货!我已经想象到你全身发抖、热血上涌的样子了!

  DerTodesstern:我可是黑客,分分钟调出你的个人信息。给我小心点,别让我知道你现实住哪,不然老子毙了你!

  DerTodesstern:验证码发一下。

  林安哑然失笑,敲下回车键。

  Ranger_12:猜猜为什么我的网名叫‘Ranger(护林人)’?

  DerTodesstern:关我屁事!

  DerTodesstern:你就说你害没害怕吧。

  Ranger_12:因为我是世界树论坛的创建者。

  不等对方回复,林安封禁了他的IP,将拷贝的信息拖到云端。

  迪特里市格伦伍德大道,图纳街3110,2楼23B室,海达·斯坦纳。

  没想到,第一个上钩的“疑似神秘者”居然这么抽象。

  倒也合理,“柯默思”和泰坦的星轨尚未完全交叠,觉醒个体不多,在圣安尼洛夫基金会的管控下,其余神秘者不敢轻易暴露。

  找时间和他见一面……

  唉,再等等吧。

  感觉这种人不会掌握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安吃完早餐,坐上了一辆开向大学校区的公交车。

  他要从朋友的宿舍取回《魔法大全》,收录进系统里,以免夜长梦多。

  ……………………

  “该死,他妈的,妈的妈的!”

  肥胖的男人望着“您已被永久移出世界树论坛╮( ̄⊿ ̄)╭”的通知,气得举起键盘,重重地砸向电脑屏幕。

  “哗啦!”

  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引来了一名面容沧桑的女人,她打开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问道:“宝贝,你没事吧?”

  “闭嘴,蠢婊子!”男人破口大骂,“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

  “那个电脑和键盘……”女人眼底闪过一丝酸楚,“花了我足足三个月工资……亲爱的,妈妈每天的工作很累很累。”

  “怎样?累死你算了!当初可以不生我啊!”

  “小达,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伤人的话!你明明知道你是妈妈唯一的牵挂!”

  “快点滚,烦得跟苍蝇一样。”

  男人驱赶了她,从裤兜掏出手机。

  “世界树的创建者——我就不信逮不到你!”

  多年的网络经验,令他学到了几分查找信息的技巧。

  关键词从一个显示“原址不可访问或过期”的模糊截图亮起,男人眯起眼睛,撅着屁股趴到屏幕前仔细观看。

  “……世界树…计划……制作……佐佐木晴人?”

  他舔了舔嘴角,呼吸粗重,戴手套的右手用力握紧,棕色的皮革隐隐透出冷色调的奇诡亮光,依稀汇聚成枪支的图案。

  “原来是樱花国的贱种。敢封我的号,老子毙了你!自从这个东西出现以后,没有人会继续瞧不起我…我是特别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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