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贾环一枪就撂倒了那名鞑子,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口哨声。
胡老四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贾队……好枪法”
贾环哈哈一笑,心中涌起一丝得意的同时也在盘算,这次驰援辽东,自己倘若再能立下几个功劳,回去论功行赏的话,自己这个队官应该能往上挪一挪了吧?
要是能当上哨官就好了,那可是游击将军啊,至少也是四品的官衔,到时候老子也能被称为大人了,届时再为老娘请封,倘若能封个诰命夫人,老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就在贾环魂游天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哨官的怒喝,“他娘的……你们都愣着干嘛,鞑子说不定又要朝咱们发起进攻了,还不赶紧清理战场!
贾环……说你呢,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
“啊……哦……马上去!”
贾环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喜,赶紧把手一挥:“一队的兄弟……都跟我出去清理战场啊!”
清理战场也叫打扫战场,特指战斗结束后胜利的一方会将战场上的尸体处理掉。
贾环被哨官指派去打扫战场,可别以为哨官是在针对他。
事实上,要不是贾环和贾瑜的关系在虎贲营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这样的好差事才不会轮到他呢。
清理尸体虽然累,但里面有油水啊。
清理战场时,有些被打死的尸体身上指不定就会携带银两或是值钱的玩意,士卒们在清理时就有捞油水的机会了。
当然了,大件的东西他们是没法拿的,但一些诸如银子、戒指或是手镯这些小物件就容易隐藏了。
这种事就算上官看到了一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士兵们跟着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你如果连这点小利小惠也不给士兵们捞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贾环带着麾下上百名火枪手来到了绕过布下的铁蒺藜来到战场后开始忙碌起来,搬尸体的搬尸体,给没死的鞑子补枪的补枪,还有的则是将鞑子的铠甲给脱下来,跟兵器、弓箭等东西堆起来。
很快,地面上便堆满了一大堆的铠甲、兵器,随后又有士兵拿起鞑子的长刀将鞑子的脑袋砍下来。
别小看这些首级,这些东西用石灰腌了之后,是要送到京城给兵部检查的,对于士兵来说,这些首级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在更远的地方,被一群巴牙喇簇拥着的代善正用千里镜眺望着战场上,贾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的代善面色铁青,就连拿着千里镜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短短一刻多钟,两个牛录就这么损失殆尽,两名牛录尽皆战死,只剩下甲喇章京和几十个马甲狼狈的往回逃。
想他代善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努尔哈赤东征西讨,虽不敢百战百胜,但即便吃点小亏那也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像今天这样,两个牛录的兵力对敌人发起进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几乎损失殆尽,这么惨重的损失是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过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就这么回去,努尔哈赤会怎么惩罚自己。
就在代善的面色越来越黑的时候,刚才被派去打头阵的甲喇章京在数十名马甲兵的拥簇下狼狈的逃了回来。
他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噗通一声跪在代善的跟前,颤声道:“主子……奴才没用,给您丢脸了,您责罚奴才吧?”
代善右手紧握着腰间的长刀,若非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他早就抽出长刀砍死他了。
他闭上眼睛,来了几次深呼吸,这才狞声道:“鄂硕……你亲自带着两个牛录打前阵,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看着面色狰狞的代善,鄂硕面色惨白,重新将脑袋埋在地上,语气凄凉道:
“主子……奴才自知给您丢了脸,死不足惜,指望您看在奴才鞍前马后服侍您十多年的份上,待奴才死后能帮忙照看一下奴才的家小,奴才便是死了也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奴才给您叩头了!”
说完鄂硕“邦邦”的给代善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脑门都渗出了血。
看着一身狼狈的鄂硕,原本盛怒的代善心中便是一软。
这个鄂硕跟了他十多年,一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若是仅凭今天这一场败仗就处死他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也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来人……将鄂硕的甲给卸了!”
“喳!”
伴随着代善的话音落下,好几名身材粗壮的巴牙喇同时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鄂硕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棉衣。
随即代善下了马,上前两步后,右手一挥,手中的马鞭便抽到了鄂硕的背上,顿时棉絮纷飞,原本厚实的棉衣被抽烂了一块。
“啪啪啪……”
代善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马鞭继续抽着,没几下便将鄂硕身上的棉衣抽得稀烂。
伴随着鞭子抽打,鄂硕的背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道骇人的鞭痕,十几鞭下去后,整个后背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鄂硕倒也硬气,即便疼得身子都在颤抖,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或是求饶声。
代善又打了好几遍,这才停了下来,冷声喝道:“滚下去吧……去换件衣裳再过来。”
“嗻……谢主子隆恩!”
鄂硕大喜,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谢恩忙不迭的磕了几个头后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找衣服不提。
打了鄂硕一顿后,代善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他扭头问站在身后的几名甲喇章京道:“你们都说说……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
一名眼神中带着阴霾的甲喇章京恭敬道:“主子……奴才以为,这次来犯我辽东的南蛮确实跟以往和咱们打交道的辽东军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他们的火器更是犀利无比。
这种火器不但能打穿咱们的重甲,他们换弹的速度更是极快,可以做到数十吸内装填完毕,然后再开火,咱们的诸多勇士便是这样惨死在这些火器下的。
怎们想要击溃这些南蛮,就必须想出对付这些火器的法子,否则想要取胜无异于做梦!”
“福海,我是来听伱想法子,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代善毫不客气的说到,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耐烦之色。
“是……奴才失礼了。”福海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赶紧道:“依奴才浅见,想要对付南蛮的火器,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咱们可以和让包衣和奴才们推着盾车在前,弓手和步甲、马甲在后。
想必那些南蛮的火器再厉害也射不穿盾车的,等到靠近后咱们的弓手便可以射杀他们的火铳兵,届时那些南蛮的火枪兵必然崩溃。”
“好!”
代善沉声道:“福海、萨什库、瓦尔大,你们三人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利用盾车作掩护,冲入南蛮大军的本阵,务必要将他们击溃,只要能将南蛮的本阵击溃,他们便将不攻自破,届时咱们便可以趁机掩杀过去,届时我们必然可以大获全胜!
此次作战有进无退,有我无敌,诸位……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
福海、萨什库、瓦尔大三人神情肃然,齐声应了起来。
鞑子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两刻钟后,重新整队完毕的鞑子开始对敢先营大阵发起攻击。
敢先营的本阵里,谢有元用千里镜向前望去,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鞑子开始朝他们逼来。
军阵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尽是穿着红色外镶白边盔甲的骑士。
谢有元冷哼一声,他知道这又是鞑子的老一套。
他们在攻城或是冲击敌方本阵时,习惯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又有步甲与辅兵跟着,这种把戏,辽东军是最熟悉的。
他又看看己家的阵地,心中大定。
经过刚才一番紧急准备,方阵前设拒木于阵前,铁蒺藜也重新铺设完毕。
这次每排的火枪兵身旁都有手持大盾的刀盾兵在一旁,他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好火枪手,不让他们受到敌军箭矢的伤害。
阵阵低沉的号角声中,金兵的盾车越推越近,看他们盾车,下面有轮,前面厚实的木板,皆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来遮掩弹丸。
看到这里,谢有元不禁冷笑起来,“鞑子还以为咱们是辽东军那些人呢,真以为推了一堆乌龟壳过来就拿你们没法子啦?”
说完,扭头下令道:“告诉前面的火枪方阵,没有命令不许开火,违者格杀勿论!”
其实不用谢有元下令,火枪方阵里的军官们看到对方派出了一大堆的盾车后,就知道自己的火枪是打不穿这些足有几寸厚的木板的,所以他们都下令火枪兵们没有命令严禁开枪。
随后一阵号角声响起,数十门拿破仑炮被炮手们的齐声呐喊下被推到了阵前,随后一辆辆马车被推到了阵前,炮手们紧张的将炮弹卸了下来。
这些火炮仿制的是拿破仑M1841型6磅野战炮,口径为93毫米,身管长1.52米,炮重389公斤。
由于重量很轻,三四名炮手就可以拖着它到处跑,非常的方便。
很快,数十门火炮便部署完毕。
等到密密麻麻的盾车冲到两百步的距离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天鹅哨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大夏军的阵线。
炮手们点燃了火绳,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严寒阳光的照耀下,立时弥漫了整个炮营中肯地。
“嘭嘭嘭……”
伴随着阵阵沉闷的炮声响起,一枚枚霰弹以音速冲出了炮口。
随即一声声“哗哗啪啪”击破盾车的声音大作,一阵阵血雾升腾而起,夹着凄厉的嚎叫声。
那些迎面而来的金军盾车,被一枚枚拳头大小的弹丸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砰!”
伴随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枚重达2.54公斤的弹丸直接击碎了两名金兵的头颅,余势未尽的铁球还留在一名金兵的胸膛里,带着他翻滚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高速运动的铁球,射炸遮板后产生的大量尖利碎屑,还横扫了盾车后方周边辅兵和弓手们。
这些跟在盾车后面的金兵,或是轻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么的,防护力低下。
被弹丸击碎的尖利木屑四处乱飞,有若劲矢飞射,不少人被射得满身满脸的尖利碎片,顿时血流如注。
很多人捂着头脸,强烈的剧痛让他们忍不住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M1841型6磅炮是拿破仑时代最著名的火炮之一,它素来以射速快、威力不俗,移动方便而著称,拿破仑就是靠着它和M1857型12磅野战炮炮打遍了整个欧洲。
此刻,它提前了几百年来到了亚洲,在面对那些只懂得掠夺和屠戮的野蛮民族时,立刻展现出了其凶残的本性。
面对着这款火炮,不论多厚实的遮木,铺多厚实的皮革棉被,全都是一打一个大洞,更甚者,当有护板被打得残缺不全,碎屑飞射时,躲在盾车后缺乏防护的弓手、辅兵们全都非死即伤,狼藉一片。
炮营阵地前,又响起了天鹅哨声,这一轮发射的是霰弹。
发射的是小拇指大小的霰弹,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弹丸咆哮而出。
炮营阵地前,全都是一片火光,伴随的,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
从谢有元站的位置看下去,炮营的前方与中间,似乎被烟雾笼罩,呛人硝烟味,一直传到他的鼻中。
那些拇指大小的弹丸激射而去,射穿了无数盾车的遮板,射穿了上面的皮革,射穿了上面盖的厚厚棉被。
啪啪啪啪,密如雨点的声音中,盾车碎裂,棉絮纷飞,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金兵步甲兵,乃至无甲的辅兵们,如草芥般倒下。
大小不一的弹丸激射入他们体内,在他们身体中横冲直闯,将他们内脏胸腹快速搅得稀烂。很多人捂着肚子,望着流出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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