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遭受袭击,被家主们视作蛇歧八家自二战结束至今为止最无法抹去的奇耻大辱,仅次于这个在日本的阴影中绵延蛰伏千百年的庞大帝国匍匐于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威严中瑟瑟发抖的那一段时光。
但不管猛鬼众的领袖是什么样的人,脑子里又有着何等疯狂的想法和阴谋,他都低估了本家的力量与对这个国家混血种社会掌控的决心。
源氏重工受到袭击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岩流研究所被摧毁的时间为八点四十分,医学部被摧毁的时间为八点五十五分,猛鬼众撤离的时间为九点十五分,整个袭击持续时间五十五分钟。同一时间,几乎可以视作对本家的挑衅的死侍群东京街头袭击本部专员事件发生。
当日夜间十一点二十分,蛇歧八家若头风魔家主在大阪召开线上会议,八位家主一致通过战争报复决议。午夜十二点之前,战争动员令从大阪经辉夜姬传递到东京源氏重工,再由坐镇东京都的樱井七海女士向整个蛇歧八家下发。
黑道至尊的愤怒影响着整个日本阴影社会的格局,某种无形的力量以东京为核心向北至富良野、向南至鹿儿岛扩散,权力在风魔家主的手中如狮虎展示獠牙,血腥的飓风卷起来,这个国家的格局都在发生改变。
短短十二个小时,明面上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命运就降临到了猛鬼众的身上。
猛鬼众料到了自己会受到家族的反击,但未曾想到这种反击居然如此疯狂,简直像是要掀起一场彻底剿灭恶鬼的战争,要把这个国家变成蛇歧八家的领地。
十二个小时之前日本的格局还尚且十分混乱,七成的帮派效忠于蛇歧八家,三成的帮派效忠于猛鬼众,恶鬼们以大阪为行政中心向岛国辐射自己的影响。
十二个小时之后日本分部在国内的九个据点和蛇歧八家执行局在在各个城市的办公中心同时发动攻势,警视厅龟缩执法范围,血腥的帮派仇杀在日本的每一个角落发生。
一天之前大阪这座城市还尚且几乎完全掌控在猛鬼众的手中,十八个黑道帮会中的十个已经明确向外表达己方供奉猛鬼众的决心,另外八个帮会则在猛鬼众与蛇歧八家之间保持中立。可是一夜之间攻守异形,效忠于猛鬼众的十个帮会中的两个倒戈向蛇歧八家,剩下八个帮会中有五个帮会的若头被人杀死在家中,最后三个帮会在夜间受到另外八个原本保持中立的帮会的袭击宣布解散。
仅仅六个小时,猛鬼众就彻底失去了对大阪这座城市的掌控,黑色的厢式货车以各个城市中蛇歧八家执行局的驻点为中心驶出,几十年来蛇歧八家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和千百年来积蓄的力量,血统等级超过B级的干部成百上千,简直像是黑色的浪潮那样洗刷带给他们耻辱的恶鬼。
面对本家彻底的武力压迫,原本效忠于猛鬼众的帮会要么反抗之后被杀死若头原地解散,要么加入这场针对猛鬼众的战争化作阴影社会中秩序的维护者与蛇歧八家站在一边。
东京都知事小钱平次郎被吓坏了,连夜打电话给东京警视厅和自卫队,但得到的答复却是“请留在府邸,政府武装机构会保证您的安全。”
显然与这场黑道的狂欢中蛇歧八家在政府中的力量正在发挥他们的影响,警视厅和自卫队都对这场暴乱置之不理。龙马弦一郎向警视厅厅长保证混乱只会在夜间发生,黎明的第一缕光到达最南边的鹿儿岛的时候一切都会偃旗息鼓,日本还是那个日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猛鬼众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料到本家的力量这么恐怖,可用于战斗的干部的数量是他们的五倍甚至十倍,武器和装备也更加精良。这个由堕落混血种组成的机构原本洋洋得意在袭击源氏重工后认为己方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可他们彻底触怒了原本对这些族人心存怜悯的家主们。
当家族的愤怒像是海潮一样翻滚起来的时候,哪怕是极恶的鬼也要在这样的威严中战栗。
家族的情报系统以超负荷的状态运作,战略部的老人们每三十分钟就能在辉夜姬的帮助下汇总出很大一部分关于猛鬼众的重要情报,包括恶鬼们和国内黑恶势力与国外犯罪团伙之间的非法交易内容条目和资金来源,这些情报一部分被打包发送给警视厅,另一部分则被封存起来用以家族内部的审判和处决。跟猛鬼众有密切来往的政府官员们则受到了家族老前辈的关注并亲自登门拜访。
所谓对政府官员的登门拜访,其实等同于死亡威胁,那些掌握地方实权的官员只要插手这件事情的,就没有谁不知道猛鬼众这个组织的性质,对这样为虎作伥的人,家族一向不吝于重拳出击,一部分会直接被威胁如果不放弃庇护猛鬼众则会危及家人的安危,另一部分则会由他们的长官或者上级亲自出马直接将他们的身份收回。
这场战争开始于深夜结束于黎明,猛鬼众在日本的势力范围一夜间缩水百分之八十,明面上所有效忠于王将、龙王和龙马的黑道帮会全部倒戈,家族的铁血手段吓坏了街面上的小混混,他们自认为的凶狠在斩鬼人的面前简直像是孩子间的打闹。
遗憾的是即便如此突然的攻势依旧没能彻底剿灭猛鬼众在日本的根基,甚至几乎没有能够触及到他们真正的核心。恶鬼们一向比执行局的干部更擅长把自己藏在阴影中,只有一部分鬼被斩鬼人找到。
相比那些尚且能够匍匐下来乞求原谅甚至有可能重新掌握一片地盘的普通黑帮,鬼的下场则要更加凄惨。家主们的耐心已经在这次的袭击中被消磨殆尽,他们不在乎会死多少人,所以斩鬼人们几乎没有留下活口,哪怕恶鬼使用了某些可可疑的强化药剂使自己提前堕落为近乎于死侍的东西依旧无法对抗那些专业对抗面色冰冷肃杀的斩鬼人。
就在橘政宗与犬山贺甚至尚且还在芝加哥同校董会商议如何处理猛鬼众的议案时,猛鬼众势力被剿灭这个消息就已经如炸雷般落在校董们耳中。
这样一来密党的政治诉求就已经宣告破产,以加图索家族为首的激进派注定不能得偿所愿将执行部的精锐进驻到源氏重工。
但昂热敏锐察觉到猛鬼众的真正力量尚且没有被找到并清除,他认为如果要执行极渊计划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第二支行动小组的出发立刻被提上日程。
定于三天之后,以陈墨瞳为首的第二支负责执行极渊计划的小组将携带经过装备部维护改装的迪里雅斯特号乘坐校长专机斯莱普尼尔前往东京。
这支由学院派遣的小组抵达东京都时候将不仅仅对当前日本混血种社会的格局产生巨大的影响,也绝不仅仅只是达成学院重要战略目标的进程之一。
更是此时尚且被蒙在鼓里的路明非将不得不面对的重要的、命运的岔路口。
悄无声息中,命运扑面而来。
——
黑色的雷克萨斯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那辆木制厢车在繁华的新宿街头驶过,像是绝世的剑客在尾随一个归家途中的老农。
那个和源稚生在面相上颇有些相似的老人骑的并非国内常见的三轮车或者小吃车,而是一种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的人力小车,许多在城内四处游弋叫卖拉面的老师傅都会有这样的道具,木制的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老板可以在棚子下面摆桌椅,拉面师傅就在车中操作。
不过这种人力车和店里专卖的名物拉面没法比,味道还是其次,主要是卫生条件让如今越来越在意食品安全的日本人无法忍受,但胜在通常价格相当便宜,很多在东京奋斗的毕业生和没读过大学的打工人会在这样的棚子下面吃拉面。
拉面师傅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出新宿区到了文京区,然后停在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寻了个看样子是专门为师傅空出来的位置把车停进去,小车把棚子撑开,蓝色的布帘垂下,这样便算是正式开张了。
雷克萨斯的空位已经全部被绘梨衣看中的衣服鞋子堆满了,女孩甚至还特意让路明非挑选了几条他觉得好看的丝袜买下来,娇羞地写纸条说要穿给他看。
心中委实有些浮想联翩,路老板在脑子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心说路明非啊路明非你他妈真是个畜牲。
随后他把车窗降下来,在小街的尽头静静地看着拉面师傅从容不迫地把摊位支起来,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很干净。
老人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糟老头子,相反路明非一眼就觉得他是昂热那一类的骚货。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虽然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可眼睛丝毫不混浊,反而灼灼生辉,偶尔四处扫射的时候简直锐利得像是鹰隼。
路明非肃然起敬,心说不愧是血统甚至比校长还要优秀的老前辈,连做拉面的时候都如此警觉,简直是我辈之楷模。
绘梨衣坐在副驾驶好奇地东张西望。她是从不会被允许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即便是蛇歧八家也不得不考虑上杉家主如果突然在一群孩子的附近爆发会引发怎样令人难以接受的结局。
而这里是东京大学附近,年轻人的数量超乎想象的多,绘梨衣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人,表情颇有些兴奋。
其实路明非更在意周围的环境,真是难以想象在东京都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分明走几十步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但是络绎不绝的学生们又给这条年迈的街巷带来了勃勃的生机,男孩们会在路过雷克萨斯的时候发出赞叹,女孩们则掏出手机来合照。
路明非已经基本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上杉越,校长的老朋友,传说中的上一代影皇,拥有接近纯血龙类身体的超级混血种。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世界上的巧合真的会这么多吗?
只是随便出门逛逛就能碰见上杉越这种如今这时候选择重新出山甚至能够在旦夕之间掌控整个蛇歧八家把橘政宗这个冒牌货踩进泥潭中的人物。
路明非心中一动,握住绘梨衣的手,女孩的表情有点惊讶,但随后就变成了浅浅的笑容。她从不会和异性有亲密的举止,能碰绘梨衣的手掌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源稚生,另一个就是路明非。
绘梨衣对他们的感情却并不相同,对源稚生大概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对路明非却是货真价实的爱。
路明非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拉着绘梨衣下了车,“中午想吃拉面吗?”他摸摸绘梨衣的脑袋,绘梨衣点点头,像是条小尾巴。
他们虽然和周围的学生差不多年龄,但委实还是有些太吸引眼球了,主要是绘梨衣出现在这里太惊艳。拉面师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路明非简直觉得那个老人的眼睛里要跃动金色的火焰了。
警觉性这么高,真是宝刀未老啊。他心中感叹。
昂热以前说真正强大的、身经百战的混血种是能够隐隐感觉到身边那些突然出现的敌意的,或者同样强大的混血种也能被感觉到。路明非觉得上杉越就是这样的强者,说不定连自己都不是对手。
在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之后,他于是更加谨慎,走到棚子边揭开布幌子在桌子旁坐下。
路明非和绘梨衣是这个拉面摊的第一对客人,老师傅终于殷切地走过来。
“两位客人准备吃点什么?”他弯着腰,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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