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漂亮,你的骄傲让你更漂亮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谈恋爱了,或许我们真的会在一起吧。”路明非的声音真的很轻,也很温柔,但如此决绝,让苏晓樯的眼眶里立刻泛起了朦胧的水花。
他松开苏晓樯,但苏晓樯忽然把他抱得更紧了。
“你在用这种方法拒绝我吗,路明非?”苏晓樯的声音有些颤抖,周围已经聚过来准备欢呼的同学都有些错愕有些不知所措,徐岩岩悄悄放下了高举空中准备拍响的双手。
原本响起的迪士尼出版的电影片头曲忽然被掐断了,大概原本关注着这里的放映厅大叔也察觉了不对,赶紧停了这让人尴尬的声音。
“我在说真的。”路明非说,他双手微微张开,以避免自己触碰到苏晓樯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滑嫩的背。
他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有了信念和信仰的人,终归是和过去不同的。
这时候光从他的背后照来,仿佛闪电突破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放映厅的门。
但这一次这一束光,不再是洞开的天堂之门了。
只是那个走进来的女孩依旧如过去,目光如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个忽然闯入的外人,她的光芒压倒在场的所有人。太耀眼了,实在太耀眼了,耀眼得让所有人以为她根本就是来出风头的。
“李嘉图,你答应过要和我回去见我爸爸的!”诺诺如刀的目光收敛了,她的语气也温柔了很多。
诺诺披散的暗红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订制首饰,比平时骤然高了十厘米之多,强大的压迫感让这里的男生都有些腿软。
苏晓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路明非,她也被这个女孩的气场吓到了。
诺诺来到路明非的身边,如此璀璨,好像出现在群星之间的太阳。
路明非不知道师姐是什么路数,但诺诺忽然就挽住了他的手臂,身体贴近,少女的体香一丝丝钻进路明非的鼻子里。
“陈墨瞳,明非的女朋友,大家可以叫我诺诺。”诺诺笑着和周围的人打说。
赵孟华在苏晓樯看不到的地方给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嘴里做出牛逼的口型。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把你们的路师兄借走咯。”诺诺好像没看到银幕上的东西也没看到刚才苏晓樯梨花带雨抱紧路明非的一幕,她大方地和同学们打招呼要把路明非带走。
路明非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苏晓樯的头。
“我走啦,晓樯,谢谢你和苏叔叔这三年的照顾。”他小声地说,“我可能不会回来了,不要伤心,你值得更好的。”
苏晓樯手中大捧的玫瑰落在地上,支离破碎,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痛还是什么。
“同学们,我们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路明非突然朗声说,他从座位上背起登山包,努力克制去看一眼苏晓樯的冲动,任由诺诺挽着自己的手臂,回身向外。
但就在路明非走出放映厅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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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好像忽然要下雨了,外面的天变得那么黑,果然是滨海的小城,天气这么变化多端。
狂雷嘶鸣,伴随提前一步掠过天际的一抹闪光,暴雨倾盆。
真的下雨了,雨水像是一只又一只手掌在拍打窗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此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沉重的叹息,雕花的灯具之中白炽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
外面下着暴雨,但这里是万达影城,不该有雨在室内。可路明非和诺诺都被淋湿了,冰冷的雨点连成幕布落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全身都浸透。
除了路明非和诺诺,周围的所有人好像都隐去了。
可那绝对的黑暗中满满都是人影,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像是一群石雕一样低垂着头。
路明非看到了诺诺那双如红酒一般香醇的深红色瞳子里忽然涌出的惊惶,像是应激的猫一样忽然炸了毛,她看向路明非的眼神惊慌失措。
那种眼神路明非知道是什么。
遗憾。
愧疚。
以及……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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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终于确定了那不是一场奇诡漫长的梦,而是真的曾发生在她面前的事实。
命运的长枪其实早已经贯穿她的胸膛,诺诺死了,死在那场雨夜中,活在世上的本该只是她的幻影。
古老的神明骑乘八腿的战马向她抛出命运之矛,除了迎面而来如海风呼啸的死亡,诺诺还看到那个衣冠楚楚的衰仔在朝自己奔来。
他那么愤怒那么悲哀,脸上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丑兮兮的。其实路明非也不丑,只是他太没精神了,所以有点衰衰的,诺诺还是第一次真的仔细看那张焦急惊恐的脸,她向着他伸出手去,求生的欲望令她想要握住某人的手,凭着那一点温暖知道自己还活着。
路明非轻声说在说什么,但诺诺听不到了,她只能听到死亡的风在耳畔呼啸,她那么无助那么恐惧,但男孩猛地转身,正对上能刺穿命运的长枪,平静地看着它贯入自己的胸膛。它还未碰到路明非的皮肤,他的左半边身体就已经开始碳化变黑,可那神话中坐拥命运的武器居然真的慢了下来,它挣扎着一点点向内。枪头从路明非的后背钻出来了,可他就是屹立不倒。衰仔死死地抓住还露在外面的枪尾,手也随之碳化发黑。枪像活蛇那样扭动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嘶叫。
“不!不!不!”诺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帮助路明非拔出那支枪。
那是什么样的恐惧啊,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一支枪一寸寸地扎进去。
他不会疼么?
但路明非反手将她推开,她重新跌倒在地。
衰仔的半张脸都碳化了,但他一边微笑一边流泪,他说师姐没事了,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被伤害。
诺诺看到男孩的脸变得像是恶鬼,有或是神或是龙的变化出现在路明非的身上,碳化的身体表层迅速剥落,肌肉骨骼生长变形,发出冰川开裂般的声音,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黑色的鱗片响亮地扣合起来,巨大的黑翼张开,连狂流的暴雨都被击散。
男孩真的变成了龙一样的东西。
冬夏变迁,陈墨瞳重又见到了三峡水底的那个魔鬼,记忆好像碎掉的镜子里藏着的水银那样若隐若现,她终于记起来了,记得这该死的魔鬼抱着她,狰狞的脸上全部都是孩子般的恐惧和悲伤。
他抱着她大喊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原来是你……”她轻声说。
但已经死去的命运的长枪在这时候重又活了过来,好像有战鼓般的心跳在其中响起,它狠狠地刺穿了诺诺的心脏。而这一次,诺诺已经不想反抗了。她只是在想,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路明非,原来是伱。
银色四叶草耳坠随着女孩的坠落而坠落,晕开的红色从诺诺的身下蔓延出来,把耳坠也染成红色。
“不不不不不!师姐师姐师姐!”男孩暴怒如君主的声音越来越远,诺诺逐渐黯淡的世界却慢慢重新被点亮。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辆敞篷的红色法拉利里,顶着挥洒如幕的暴雨,高亮的大灯照射一栋如此熟悉的建筑,沉重而尖锐的枪声从那栋建筑的上方传来,加图索家的男孩自三楼一跃而下,他用两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朝天射击,在风雨中高喊:“我陪你去芝加哥!”
诺诺想起来了,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
但她只是猛地挂上倒挡,让这辆红色的法拉利熄灭了大灯,好像剑客一样退入了雨幕之中。
“师弟,这一次,我选你。”诺诺说,谁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已经随那跨越时间的大雨一起冲散在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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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是找来了。
跨越时间,命运的齿轮依旧紧紧咬合,那名为奥丁的古神就降临在暴雨笼罩下的万达影城,当她出现在这座城市,命运的长矛便已经蠢蠢欲动了吧?
诺诺面色平静,她只是转头去看这一次好像有很大不同的师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怯懦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狮子般的坚毅。
这样的师弟大概不会再需要自己罩着了吧?
真好,那只花果山的猴子真的成了齐天大圣啊。
她看到走廊尽头不知何时出现的古神自独眼里掀起如货轮汽灯般的炽烈金色,却似乎放下了什么事情一般五官都舒展了。
诺诺张开双臂阻挡在路明非与奥丁之间,她已经不再畏惧,她坦然拥抱即将到来的死亡。
那支始终被奥丁握在手中的命运之枪被做出投掷的动作。重来一次,奥丁依旧要终结她的生命。
“师弟,又见到你,真好......”
诺诺的眼里倒映出神的影子,如此高不可攀、如此......
不可思议。
就在那支枪要被投掷出来的时候,男孩原本漆黑如深夜的眸子里忽然有炽烈的金色在被点亮,登山包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古奥、森严的剑匣,剑匣如折扇一般摊开,七柄青铜的刀剑呈列其中,好似七头怒龙在沉眠。
路明非握住其中一柄不知名武器的末端,很慢、很慢地将它抽出来,像是刀剑的刃口挂着千斤的重量。
随着这武器被抽出,周围的黑暗都被太阳般的光辉点亮,好像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璀璨的、将周围黑暗和暴雨全部照亮的炽烈几乎要刺瞎诺诺的左眼,有风刮起她的发梢,男孩的血脉被唤醒,速度迅若雷霆越过她的身侧。
被拔出的长刀发出龙的咆哮,以无法阻挡、无法驳斥的姿态,似乎宣判命运一般,重重地落在奥丁的胸膛。
势必要饱饮龙血的长刀贯穿奥丁的心脏!
这古奥的神明眼中河流般流淌的金色忽然就熄灭了。
周围的黑暗刹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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