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舍此残躯
荒岛对岸，只见一只只体型庞大的荒神从金黄色的漩涡中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吼！”
荒神那坚硬的身躯轻易踩碎那一根根失去了魔力加成的岩刺，仰天咆哮着。
猩红的暴雨拍打在充满力量感的身躯上，染红了锋利的爪牙和利齿。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荒神从半空中砸下，随着金黄色的漩涡逐渐消散，原本被岩刺所覆盖的陆地，已经重新被荒神们所占据。
十只，百只，千只，万只……
放眼望去，整整五万只荒神如一座座小山，屹立在视线的尽头中。
“吼——！！”
最后，伴随着幽蓝色的荒神从半空中重重砸下，陆地上的荒神宛如瞬间活跃了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穿插移动着，一点点地排成整齐的方阵。
荒岛上，一众契约者们看着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死寂当中。
“五万只…如果我们这边人手再多一点的话，应该就能守住了吧。”
炽甲看着眼前的景象，扫了一眼汇聚过来的总数连五十都凑不出来的契约者们，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黑剑，你那还有什么办法吗？违规的也没事，咱们保证不会揭露。”
炽甲看向一旁的辛莱莱，无奈地笑了笑，如同苦中作乐般地开了句玩笑。
“确实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辛莱莱平静的声音响起，炽甲闻言，顿时愣住了，眼中顿时绽放出一抹亮光。
“真的？！”
“真的，只不过……”
辛莱莱说着，看向了远处走来的神机手们和为首的空木莲华，目光微凝。
“是否使用这个方法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中。”
炽甲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一旁走近的神机手团体们，瞳孔骤地一缩。
“喂，黑剑，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黑剑，能单独谈谈吗？”
不等炽甲问完，空木莲华的声音突然响起。
“可以。”
辛莱莱点了点头，看向炽甲，说道：
“炽甲兄，能麻烦你带着他们先回避一下吗？不用太远，留出一个谈话的空间就行。”
“回避吗…我知道了。”
炽甲点头，转身面向众人，深吸一口气，用洪亮的嗓音大喊道：
“所有人，后退200米！”
随着炽甲的一声令下，契约者们先是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但随即契约者们又看了一眼站在一块儿的辛莱莱和空木莲华，全都明白了什么。
于是众人在沉默中向后撤退了两百米，将空间让给了位于前方的辛莱莱与空木莲华两人。
“这样可以了吗？”
“足够了，麻烦黑剑你了。”
空木莲华说着，将视线移动向正前方，望着那正整顿着阵型的荒神军团，金色的竖瞳中流转着一抹异样平静的目光。
“黑剑，你们这边还有其他的办法挡住这支荒神军团吗。”
空木莲华凝视着前方的景象，开口道。
“很不幸，没有了，包括我在内。”
辛莱莱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新换上的普通衣物和视线边缘堪堪恢复到300点的法力值，回答道。
“我猜也是，毕竟谁都没想到荒神们能做到这种程度。”
空木莲华轻笑着说道，辛莱莱闻言，望了对方脸上的笑意一眼，问道：
“能问一下具体是在笑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黑剑你们其实跟我们也差不多了多少。”
空木莲华微笑着说道，金色竖瞳中倒映出眼前的猩红的景象。
“到头来，我们都不过是一群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家伙而已。”
“也许吧，至少对我来讲，倒是从没觉得自己跟你们有多少区别。”
辛莱莱闻言，抬头望着打在法术晶片上的血雨，喃喃道。
“所以，莲华你已经决定好了？”
“用龙胆他的话来讲，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存在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空木莲华看了一眼不远处正靠在墙边和橘佐久夜交谈着什么的雨宫龙胆，说道。
“从某种意义来讲，荒神这也是帮我们做出了选择了，毕竟没有了神机，我们这些人想要继续战斗下去，也就剩这一个方法了。”
“……”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提供的资料的话，p66偏食因子的研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了。”
空木莲华微笑着说道，辛莱莱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对方那已经完全被侵蚀痕迹所占据的手臂，以及其手中那异常安静，完全看不出半点暴走痕迹的神机。
在场的众人中，空木莲华是唯一一个还握着神机的人。
“你的身体，能够支撑多久？”
“到死为止。”
“这样么，那就争取别死了。”
辛莱莱说完，没再开口，默默转过身，朝后方走去。
“黑剑，接着。”
忽然，空木莲华的声音响起，辛莱莱转过身，正好看到一样事物朝自己抛来。
辛莱莱伸手将其接住，然后眼皮微微一垂。
只见在他的手中，一只指南针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指南针的外壳上沾着一层血迹和铁锈，玻璃制的外壳上遍布着裂纹，里面的指针也早已停止了转动。
辛莱莱抬起头，看向空木莲华，与那双金色的竖瞳安静地互视了数秒。
最终，辛莱莱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将指南针收进储物空间中，然后走回了契约者当中。
空木莲华望着这一幕，嘴角划过一笑意，转过身，看着正抱着昏迷过去的橘佐久夜朝自己走来的雨宫龙胆，微微颔首。
“我本来以为我这边会比你快来着，现在看来似乎需要你再多等一会儿了，介意再多等一会儿吗？”
雨宫龙胆望着眼前的空木莲华，调侃了一句。
“无妨，这点时间大家都等得起。”
空木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家伙，越来越有头儿的样子了啊……”
雨宫龙胆望着眼前的空木莲华，目光微动。
“呵，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雨宫龙胆失笑一声，收起了脸上的轻浮表情，抱着橘佐久夜，一步步朝契约者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去。
最后，雨宫龙胆停在了一道魁梧的独臂身影前，望着对方硬朗的面孔，沉声道：
“阿正兄弟，能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内人吗？”
阿正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颔首，用仅剩的那条右臂扶住了被雨宫龙胆放下的橘佐久夜。
“多谢了，对了，这个也麻烦阿正你帮忙拿一下了。”
雨宫龙胆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包只剩下两根的香烟，扔给了阿正。
“不抽一根再走吗？”
“还是不了。”
阿正在沉默中开口道，雨宫龙胆闻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前昏迷过去的橘佐久夜，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猩红的雨水打在雨宫龙胆脸上，模糊了视线，他望着天空，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喃喃道：
“毕竟，我这家伙作为父亲已经够不称职的了，最后还是在自己孩子面前稍微竖点榜样比较好。”
说完，雨宫龙胆没有说再见之类的话语，而是神色平静地转过身，回到了神机手部队当中。
“所以，黑剑，你口中的最后的方法是指……”
后方，炽甲看着身旁的辛莱莱，望着前方沐浴在雨中的那一百多道身影，沉声道。
“嗯，让神机手全员注射p66偏食因子，再利用从汉尼拔核心中采集的神谕细胞，让所有人全部化作汉尼拔，依靠汉尼拔本身的不死性拖住荒神阵营，这就是最后的方法。”
辛莱莱望着眼前的景象，平静地开口道。
神谕侵蚀。
使用荒神力量的代价，也是噬神者模板最大的缺陷。
对普通的神机手来讲，正常的神谕细胞侵蚀一旦累积满，立刻就会化作一团不规则的荒神肉团。
而如果是注射过噬神者原作中，在第二代才会出现的p66偏食因子的话，神谕侵蚀的结果则会从变成不规则的肉团转而变成无意识的暴走的荒神。
“问题在于，放眼整个噬神者世界，具备p66偏食因子适应性的人总共也只有二代剧情的主角团几个。”
“但那几个人，早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因为世界意志的干预死掉了。”
辛莱莱望了一眼身旁的炽甲，说道。
噬神者世界的世界意志曾经选中过数名人类，并将剧情告知过那几名人类，就是因为世界意志判断那几个人类会认同祂的理念。
其中虽然出了席克扎尔那样的背叛者，但其他几人却是真正地投靠了世界意志一方，其中就包括二代剧情的最终boss，p66偏食因子的开发者，和榊博士齐名的瑞秋博士。
“席克扎尔没能阻止瑞秋杀掉第二代的主角团，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关键时刻背刺世界意志，除掉瑞秋。”
“正因为瑞秋这种关键角色死在了三阶的升变之战里，我们这些人面对的才只是一群第一代的荒神，而不是铺天盖地的能使神机失效的感应种荒神。”
辛莱莱凝望着不远处空木莲华的背影，讲述着自己在那一晚的交谈中获悉的秘辛。
“等等，这样的话，你黑剑你的意思是，p66偏食因子的适应性问题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解决？！”
炽甲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所在，瞳孔微微一缩。
“没错，具备p66偏食因子的适应性的人早就死绝了，我所做的，仅仅是将p66偏食因子的制作方法提供给了他们而已。”
“p66偏食因子的副作用方面并没有任何改善，没有适应性的人依旧会在注射的瞬间死去。”
“因此，想要顺利注射p66偏食因子，就只剩下一个方法。”
辛莱莱说着，扫了一眼炽甲手上的手腕。
炽甲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的那一道道脸上写满决然之色的身影，感觉喉咙一阵干燥。
“那就是在神谕侵蚀达到极限，身体彻底崩坏的那一刻，注射p66偏食因子。”
“全员，动手！”
忽然，空木莲华那铿锵有力的低吼声响起，顿时将所有契约者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然后，无比震撼的画面从每个契约者的眼中绽放。
只见倾盆的血雨中，126名神机手排成前后间隔十米的三排，齐齐将足以瞬间让体内神谕侵蚀达到极限的高浓度神谕细胞溶液和装有p66偏食因子的药液一并扎进自己心脏处。
紧接着，在所有契约者的注视下，站在血雨中神机手们的身体在一声声痛苦的低吼中崩解、扭曲、生长、变形。
“既然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那就抛弃人类的躯壳，用荒神的身躯去承载。”
神谕细胞化作的光芒开始受到吸引，从四方八面涌来，一根根漆黑的神谕细胞化作的触手破体而出，接着快速收拢成一个个球体。
“吼——！！”
最后，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只只通体银白，有着金色竖瞳和一对鎏金色的弯角与臂铠巨大怪物从漆黑的球体中破壳而出，降临在了大地上。
荒神，汉尼拔。
对在场的契约者们来讲，汉尼拔早就不是什么陌生的敌人。
这种通体银白，如龙人一般，并且近乎不死不灭一样的强悍荒神早就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可无论过去遇到汉尼拔的印象有多么深刻，都无法与这一刻的所见相比。
“吼吼吼吼吼…！！”
一百二十六只由人类化作的汉尼拔沐浴在血雨中，疯狂地咆哮着。
充满杀意的怒吼和那狰狞的外壳让人瞬间忘却了它们曾是人类的事实，转而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与恐惧感。
“它们…应该不会攻击我们吧。”
鱼行百里望着眼前的景象，看着那仰天咆哮的上百只白色荒神，身体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喃喃道。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一旦变成荒神，最多保持数分钟的清醒就会被荒神的本能彻底吞噬意识。”
“不过，这仅仅只是正常情况。”
辛莱莱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辛莱莱，然后发现辛莱莱正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看去。
“如果是拥有了p66偏食因子适应性的人注射了p66偏食因子，会觉醒出名为血之力的强大力量，掌握属于自己的独特能力。”
“对于没有这种适应性的人而言，血之力本该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
咚！咚！咚！
一只只银白色的荒神开始转过身来，在吞噬的本能的趋势下，用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契约者们，并且开始缓缓靠近。
“但是……”
轰！
一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漆黑的巨爪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离契约者最近的那只汉尼拔上。
霎时间，契约者们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在一众汉尼拔的正前方，一只通体漆黑，身上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汉尼拔正摁着另一只汉尼拔的脑袋，单膝半跪在那里，如恭迎君王的骑士。
而在其肩膀上，一名整个右半边身躯都被漆黑的晶体包裹，背后燃烧着如羽翼般的金焰，青黑的发丝因为侵蚀变成了显眼的金黄色的人影正安静地屹立于其上，用那双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众人。
荒神化，空木莲华。
“凡事总有例外，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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