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吩咐莫莱诺有关法国的任务,注意力也很快被自己的王后转移到宗教上。
过去自己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天主教是一尘不变的吗?
答案自然是不是。虽然18世纪的启蒙思想家一直敌视教会,认为教会是迷信和腐朽的象征,但是在面对教改运动中蓬勃发展的新教,天主教会也被迫进行旧教廷体制和政策的改革,一些敌视天主教会的知识分子称呼为“反宗教改革”,寓意为对抗新教运动的改革。
“反宗教改革”有两个核心目的,强化教廷权威、对抗新教影响。其中最为代表性的就是耶稣会,诞生于和马丁.路德一个时代。不同于多明我会、方济各会的传统,耶稣会有点像半军事组织,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且不会拘泥于成功的形式,甚至还会干涉世俗事务,这也造就了他们在传教,教育和经济等领域的成功,积累了声望和财富。
不过他们的成功,也是引起了世俗团体对他们的嫉恨。商人嫉妒他们夺取了属于自己的生意,其他修会敌视他们抢夺教众,知识分子仇视他们对教育的把持,世俗政府忌惮耶稣会的忠诚性。18世纪耶稣会的末路,似乎是必然的结局,西班牙于1767年驱逐耶稣会,首相曼里诺在任教皇国驻地公使,更是联合反耶稣会联盟迫使教会在1773解年散耶稣会。
而之所以阿方索想起“反主教改革”和“耶稣会”,是因为王后在22号特蕾莎突然寻求帮助挑选哪一个修会进行合作反奴隶的事业。
结婚之后,成为正式王后特蕾莎和贵妇们打交道,是她每天的雷打不动的项目。特蕾莎时常会在沙龙里,提到奴隶糟糕的处境,甚至于有些贵妇是潸然泪下。虽然阿方索怀疑她们可能有一些人是假哭,但是特蕾莎成功拉拢了一批支持废奴的妇人团体,决定成立一个“废奴光明协会”,寓意获得自由的奴隶有着新的光明。只不过单靠一群贵妇是根本无法推动废奴运动的,所以计划停留在纸面上。
特蕾莎没有忘记阿方索此前更他讲过,先学习英国废奴运动的过去时,而很显然,英国的废奴运动是从贵格会与卫理公会开始的。有样学样,特蕾莎发现西班牙天主教对奴隶还算是友善的,他们认为在上帝眼里奴隶和主人是平等的,但是废奴的坚持却不如英国的宗教团体,停滞在通过鼓励奴隶主自发,看作一种善举的形式。
特蕾莎的疑惑,在阿方索这边得到了解答。
“那是因为天主教在美洲本身就是最大的奴隶主。天主教作为美洲开拓的先锋,西班牙美洲殖民地扩大的同时,他们拥有的地产也随之扩大,地产需要劳动才能产生财富,16世纪两场大瘟疫,让美洲可用劳动力锐减,他们使用奴隶已经习惯了。当然反对奴隶制的神父也有,否则也不会留下对奴隶不同的解释。”阿方索很淡然的说道,利益决定手段,教义是一回事,动作是另外一回事。
“那我是应该选择不蓄奴的修会进行合作吗?”特蕾莎大致明白丈夫的意思,找天主教的领导层是没用,那么自己退而求其次,找那些修会合作。她把脑海里,自己在摩德纳曾去过的修道院都搜索了一遍,尝试说出了一个修会的名称,“本笃会可以吗?”
阿方索摇了摇头,特蕾莎能想到本笃会,不外乎是因为本笃会有要求参加的修士要誓言“绝财”“绝色”“绝意”。但是修道院的经营本身就是花钱的,所以他们也经营农牧业和手工业,并拥有土地和佃户。在中世纪修道院本身,就是西欧封建体系的一部分。那么自然跟随西班牙扩展,到拉美传教的本笃会肯定也复制了相同的模式,怎么可能不在美洲没有奴隶。
“那些修会都有修道院,而修道院本身就是地产。”阿方索解释道。
“难道天主教就没有不蓄奴的修会吗?”特蕾莎不可置信,自己家乡的那些看上去和蔼的修士们在新大陆直接变了一副嘴脸。
“可能会有个别修道院会例外,或许我们可以组建一个.......”阿方索突然停顿下来,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脑子也就浮现了一个问题:天主教是一尘不变的吗?
天主教需要改革,显然单独再天主教分出一宗或者铁血改革,有点树大招风。而且阿方索也不好把握民众支持的程度,毕竟西班牙从收复战争,到统一,再到日不落帝国,和天主教的关系密不可分,深植于西班牙的民族精神里,这一点是西班牙和其他天主教国家最大的不同之处。
此外,在前世,自己对西班牙最大的印象就是“两个西班牙”在近代两个世纪的撕裂。这也是为什么阿方索对教会的打压,一直要把握一定的尺度,对教会改革维持弱化版本。
然而依靠外力来迫使天主教改变,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最佳的方案是要让西班牙天主教内部自己产生自己的动力维护和蜕变,让“两个西班牙”能够弥合分歧,至少不要渐行渐远。而答案,已经很显然了。
“你是说专门组建一个支持废奴的新修会吗?的确,这样就能把分在各修会里,那些废奴的人集合在一起。”特蕾莎也是眼睛一亮。
阿方索点了头又摇了头,这就让特蕾莎突然困惑了。
“有时候不需要新的,也能发挥相同的作用。”阿方索此刻就想到了曾经的耶稣会,如果不是耶稣会对世俗事务的干预太过热衷,搞政治阴谋,这个生命力繁盛的修会根本不会这样迅速退场。直到现在,西班牙还享受耶稣会留下的不少好东西和坏东西,好东西就是教育资源,西班牙在本土和新大陆的不少大学和学校都是耶稣会创办的。坏东西就是殖民地的独立意识的产生,阿方索的书库至今都有着耶稣会士哈维尔·克拉维耶罗写就的《阿兹特克帝国史》。
“这就是事情就交给了我来办吧。”阿方索决定尝试这个想法,而合适的人选,自己也已经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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