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瓶巷宅院,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杜懋思虑片刻,说道:“周神芝,你旁边那个黑衣少女身上有一把剑,仙剑天真,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需要我废话,我不是剑修,即便拿到也无法让仙剑认主,但你不同,咱们联手取剑,事后你得成为桐叶宗的首席供奉。”
甄媚咯咯笑道:“杜懋,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
杜懋冷冷道:“仙剑天真落入周神芝手里,你自己跟他商量,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能从媚术中走出一条证道之路,当然了,好言难劝该死鬼。”
杜懋转头看向那对少年少女,“拿这小子的命,换仙剑天真,不然我就弄死他。”
陈平安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者,好像从陆道长送来宁姑娘开始,他本就艰难的生活变得雪上加霜,刘羡阳照顾他长大,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可仙剑天真是什么,他根本一头雾水。
宁姚沉默,眉心闪烁金光,如开天眼,她伸手就要抹过。
整座小镇仿佛都颤动起来。
周神芝站在原地,神色昏暗,修士修道,一个争字无比重要,他原本是为持剑者而来,但去过石桥后已经明白那不是自己能觊觎的东西,现在仙剑就在眼前,很可能给自己的合道带来巨大裨益。
宁姚的眉心在流淌金色血液,陈平安的指甲已经扎入了掌心,突然间,大地翻腾,小镇上空悬浮的“静”字彻底破碎。
一道漩涡浮现,老者从中走出,磅礴的气息席卷八方,抬手打落宁姚的手掌,笑呵呵道:“以大欺小,这里的儒家圣人眼睛瞎啦?”
齐静春现身,不言不语,按照规矩,刘羡阳哪怕奄奄一息,只要不死,他都不会在明面上出手,小镇即将破碎,根本经不起折腾,那个正阳山的搬山猿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换作甲子之前,他早已一脚镇压。
老瞎子冷哼一声,狂风乍起,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齐静春脸色大变。
只见一道巍峨身影拔地而起,法相不断升高,渐渐有了宛若实质的骨架和血肉,万年之前,人族登天,老瞎子单开一条道路,法相高达百万丈,不输礼圣,现在只达天幕,无疑留手极多。
“前辈息怒!”
老瞎子冷笑:“何怒之有,老夫不过舒展筋骨,再登登天罢了。”
说完,法相一脚踩下。
齐静春顾不上本命字折损,展现出了一座相同高度的法相,两者对碰,让整个宝瓶洲北部的云层彻底崩裂。
小镇街道上,肩抗木帚的中年汉子笑了笑,只要动手,烈度就由不得二人了,他竭力一挥,一颗颗冰糖葫芦化作血红宝珠飞迸,本就裂痕密布的骊珠洞天至此完全崩碎。
天幕之上,劫云凝聚。
齐静春伸手护住小镇,面门挨了老瞎子重重一拳,几近碎裂。
而就在此时,一轮大日从他掌心的小镇中升起,青童天君现身。
杨老头淡漠道:“给我个面子,住手如何。”
老瞎子嗤笑:“你有个屁的面子,当初就该将你一起葬掉,人间可不是你们的天庭。”
身为地主的老瞎子毫无惧色,以一敌二。
天幕上,万丈雷电从天而降,所有的雷光连在了一起,浑沌之气迷蒙,光华耀眼,无尽雷芒集聚在一起,压落下来,天崩地裂。
“小镇积累的三千年天道反扑,我齐静春一肩挑之。”
齐静春一步不退,任由雷海砸落在自己身上,两把飞剑冲天而起,借此机会砥砺锋刃,变相承担了半数因果。
老瞎子脸色浮现一丝犹豫,他过来只是给宁丫头出气,捎带着看骊珠洞天的规矩不顺眼,却没想断绝一个后辈的大道性命。
杨老头目光微凝,依照眼下的情况,齐静春和小镇没准都能存活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
一把仙剑斩破长空,接连洞穿两座天下的天幕,径直轰碎了齐静春法相的胸膛。
高大道人手托白玉京,身披羽衣,跨越天下而来,其人道法通天,比之前天劫雷海还要状观的雷霆挥洒,齐静春当即七窍流血。
余斗目光肃穆,轻喝道:“受死吧。”
仙剑再斩,法相一分为二。
遥远的天边,滚滚剑气袭来。
中年汉子邹子轻笑,浩然天下裴和左右的剑术最高,不可视为寻常飞升境剑修实力。
文圣一脉嫡传弟子左右出剑,剑气如海,呼啸向前。
但道老二如今乃是伪十五境,他手持仙剑斩出,当即破灭剑海,奔着夺命而去。
齐静春第一次全力反击,本命字春幻化出料峭春风,佛家有菩萨心肠,也有金刚怒目,春风温煦,却也能料峭杀人。
老瞎子带走宁姚,返回十万大山,他选择两不相帮。
小镇内的石桥上,陈平安走出了几步远,眼前出现了一名高大女子。
“齐静春让我试试看,你觉得呢。”
陈平安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句神仙姐姐,可高空处的乱象依旧恐怖,面对余斗,坐镇圣人没有了从容不迫的余地。
持剑者笑道:“要不要帮帮齐静春,这件事小平安说了算。”
陈平安问道:“齐先生会死吗?”
持剑者点头,“我不管的话,必死,那个道人确实有点看头,而且还有三千年因果变相帮助,但你如果选择出剑,代价会很大。”
陈平安攥紧拳头,想起了温文尔雅的齐先生,当机立断道:“前辈,我该怎么做。”
高大女子握住他的手,回答:“交给我就行了。”
几秒后,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剑条贯穿了余斗的心口,这种伤势算不上致命,但道人的骨与血让老剑条焕发出了不少昔日的锋芒。
余斗第一次脸色变化。
同一时间,天地间响起轻叹。
一名头戴莲花观的年轻道人与师兄并肩而立。
陆沉环顾四周,二师兄、齐静春、杨老头、持剑者,再算上自己,以及暗中设计谋算的邹子,这场巨头乱战,恐怕万年未有。
“必须杀了齐静春。”余斗决然道。
陆沉无奈,“师兄,那个邹子不怀好意的。”
“那又如何,诸般谋算,我一剑碎之。”
话音刚落,余斗持剑杀向齐静春,为了大师兄,他已然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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