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绿皮的事情。”莫尔斯说,换回他最常穿的那身黑袍。“那我为何要依靠常规星际移动方式乘坐舰船,从因威特千里迢迢地为你带来样本?”
他的罐装绿皮盆栽正放在画布旁的桌边,一些小绿皮晕头转向地贴着玻璃罐,昏昏沉沉地摇来晃去。这是莫尔斯隔着瓶壁打进去一道灵能振荡导致的。
“你没有问我。”帝皇身披亚麻布长袍,闭上眼,波澜不惊。“且伱不问世事太久。”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莫尔斯站得远了些,观察他的画布。接着他卸下画板,平放到桌上。“你对这些东西怎么看?”
“异形。”帝皇用一个单词回答。
“不要在科技问题的讨论上强调你的人类至上主义,我的人类帝皇。”
帝皇小幅度低头,想了想:“他们的科技水平就像根植在这一种族的个体意识深处一样会凭空增长,对众多技术都有人类认知之外的见解,但这也导致人类注定难以利用绿皮科技。”
“因为人类不敢使用原理不明的科技?”莫尔斯问,“他们也没有少用,实验走在理论之前的范例太多了。”
“不,”帝皇说,“绿皮科技和这一种族本身紧密相关,失去其类似灵能光环的力量后,它们的科技会迅速失效,对人类的价值很低——因此罗格·多恩焚烧兽人的行为是正确的。你们做出了很好的选择,莫尔斯。”
莫尔斯取出两支新的笔,同时顺手拍倒了绿皮玻璃罐,里面的绿皮玩意徒劳地扒拉着玻璃罐内壁上蹿下跳。
“好吧,好吧。”画作快要完成,莫尔斯决定切入正题。“我正在思考一些与帝国真理核心要义相关的问题。”
莫尔斯在一支笔刷上蘸起些许白色颜料,架在另一支笔的笔杆上均匀地轻敲,直到从笔刷上洒下的白色亮点有规律地布满整张深色画幅。
在他的对面,帝皇若无其事地问:“什么问题?”
“看。”莫尔斯放下画笔,将平放的画板重新放回画架上,以展示他所绘制的深邃幽暗星空,和藏蓝宇宙中心那轮引人注目的炽热太阳。
“这是导航员的第三只眼睛看见的光辉,在无数明暗交织的星云中所能寻得的不朽恒星。跨越七万光年的可怕距离,穿越我们黑暗时代的亚空间星门和人造航道所能到达距离的极限,这束横贯银河的明光依然高悬于昼夜的背面,让领航者得以依次为信标测绘航线,指引人类前进的道路。”
“对。”帝皇说,有些困惑,“这和帝国真理有什么关联?”
“在帝国真理中,你写道:‘宇宙是理性的,在同一的泰拉与人类帝国中,不存在灵魂、巫术和神明。’”
“你希望我承认这是一则谎言吗,莫尔斯?”帝皇的回答虽然不激烈,却也与真诚相去甚远。
“你知道帝国真理是什么,我的帝皇。”莫尔斯伸手扶住画框,画面中的星辰开始按照固定的帧数循环闪烁,“一种有意为之的精神依靠,一个运用和煽动家以及教宗一致的手法,通过宗教的语言来摧毁宗教,将理性主义定型为宗教教条的弥天大谎。以无知作为麻醉剂,只会让帝国根基脆弱。”
“帝国真理在工作。”帝皇说。
“假如人们发现星炬的建设只不过是一场以复原古代科技为名的诡计,其作用仅仅在于帮助你完成灵能聚焦,你的真理就不会继续工作了。”
画幅中的灵能光辉更加明亮,白光中浮现出一个肩甲上雕有天鹰与捧火鹰爪的持剑金色人形。
“任何一个人类——任何一个人,甚至原体,都不会相信能靠一己之力撑起整个银河的星炬之光者,没有位列神明之席。”莫尔斯放轻声音,“你所做的事,早已符合世俗常识中的神明定义了。”
“假如他们发现这一点,”帝皇略微偏过头,目光变得更加遥远而深邃,“他们还会恐慌,因为有朝一日我若伤残或身亡,星炬的动荡将带来新的纷争时代。”
“同时这对你也会造成极大的消耗。”随着画面中星炬光芒的扩大,金甲皇帝色彩变淡,像燃烧后残存的余烬堆成的人像,时刻会因任何最细微的波涛发生破碎。
“在泰拉之外远征还能跨越银河支持星炬燃烧,多么强大的伟力啊!”他语调骤然一转,“真的没有用尽的一天吗?”
帝皇避开莫尔斯的视线。
“你已猜到。”他用最简短的回答来掩盖自己的不情愿和别扭。“你心间已有答案。”
“网道。”莫尔斯说。“淘汰星炬,转向全新的网络,让更好的道路将整个帝国重新紧密连接,并自然地将星炬以及其背后隐藏的秘密扫进沾满灰尘的废纸堆。”
“非常准确,”帝皇说,“是你的分析风格。”
“我分析得准难道不是因为你本性难移?”莫尔斯摇了摇头,手离开画框,画作恢复至普通的静止画面,“目前佩图拉博与罗格·多恩的舰队皆已启航,在下一个意外发生前,我们都有时间去看一看网道了,对吗?”
“这就是你本次返回的最终目的,莫尔斯。”帝皇站起来,找到他的灰色凉鞋。他并不总是一身金色。
“原本的另一个目的是见一见你的第二个基因原体,我可以猜到你返回泰拉是为了拉他上阿斯塔特塔宣誓。看来我没有赶上他在场的时候。”莫尔斯说,“他的名字?”
“邓肯·艾荷。”帝皇说,“一个谨慎而沉静的剑士。”
“希望以后有机会与他相见。”莫尔斯点头,顺手拿起绿皮罐头拿在手中,并将瓶壁变成不透光的黑色。
考虑到皇宫丢东西的恶劣前科,他不希望在他离场的短暂时间内,让帝国皇宫出现意外的真菌泄露事件。
马卡多为帝皇工作已经足够繁忙了,他现在开始怀疑灵魂状态无比年轻的月桂冠帝国摄政在现实宇宙中采取一个干瘦老人的外表,就是为了让人类发挥天性上的尊老爱幼,凭着良心对他好一点,少制造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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