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前途无法预料,未来十分堪忧

  第368章前途无法预料,未来十分堪忧

  实际上,

  海兰察的猜测基本正确。

  明亮已经败了一次,葬送了上万京旗。

  除非有兵部或者阿桂的军令,否则让他主动冒险,行九死一生之举,太需要勇气,太需要傻气了。

  求稳的心态才是正常的。

  ……

  而江北三人团,于、常、关再次碰头。

  “咱们这次能躲得过去吗?”

  “事在人为,只要这嫌疑到不了我们身上,大不了贬官!每年送往京城的3敬,我们可是一两不少。”

  关铭恩想了想,

  “如果能有个人跳出来主动承认这场火是他放的就好了。”

  另外2人点头,对此表示认可。

  突然,

  于运和忍不住笑了:

  “这不就是死士吗?不难。”

  “是不难。我老常麾下就有,养着他全家8年了,该喂熟了。”

  ……

  沉默,常火炎突然说道:

  “最好让参与动手的这些人全部消失掉。”

  关铭恩立马摇手:

  “不行,不行。几百人呢,不好灭口。”

  “咳咳,我的意思是把他们送去江南。”

  “啊?”

  另外2人目瞪口呆,被这个大胆的建议吓到了。

  不过,琢磨了几遍发现还真踏马可行,等于把证人送进了保险箱。

  不过,

  “我们这是要两头下注吗?”

  常火炎沉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

  于运和斟酌了一会,小心说道:

  “可是大清依旧拥有数十省份,军队百万,民亿万,优势很大。咱们现在下注是不是太早了点。”

  关铭恩撇撇嘴:

  “得了吧,我正经老旗人瓜尔佳氏,没有人比我更爱大清!咱不是下注,咱得先把眼巴前这关给过了,后面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哎,做官难呐,做大清朝的官,难,难~”

  常火炎点头: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为了这点银子,本官早就想归隐了。皇上和部堂们根本不懂,在底下当官有多难。这破淮安知府谁想当?我老常立马让贤。”

  三人各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实则都没底。

  突然,关铭恩说道:

  “要是真的打起来就好了。”

  于运和小声嘀咕道:

  “说是要打的,可是安庆那边迟迟按兵不动。据说明亮大人不想打~”

  常火炎突然有些激动:

  “这怎么行?他凭什么不打?这仗必须打,大打。我们江北官绅,竭尽全力支持打仗。”

  ……

  南昌城西北,梅岭。

  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屋里。

  李郁踩着草鞋,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护卫的簇拥下默默视察大军情况。

  举目所及,

  皆是一片泽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大军基本无碍,只不过损失了部分辎重和战马骡子。

  天空还在下着小雨。

  士兵们或蹲或坐,茫然的擦拭武器。

  已经被困在梅岭7天了,可以预料,至少还需要10天,平原的水才能逐渐退去。

  李郁眺望东南,感慨道:

  “也不知道南昌城怎么样了?”

  参谋大臣谭沐光说道:

  “回陛下,臣估计肯定进水了,但是淹不到城墙,城墙又高又厚,泡1个月也倒不了。李二狗的混成营只要有口吃的就没事。”

  黄肆笑道:

  “陛下放心,谁都有可能饿死。唯独他李二狗不会饿死。他对于搜罗食物颇有心得。”

  众人都笑了。

  压抑的气氛一扫空。

  李郁也笑了:

  “寡人信。在这一点上,林淮生都未必能超过他。”

  ……

  此时,南昌城西城墙。

  李二狗赤膊戴着斗笠在城墙上钓鱼。

  没错,就是钓鱼!

  洪水,已经淹到了城墙6尺处。

  城内早已进水,只不过没到淹死人的程度,大概齐腰吧。

  出城稍远,

  水位就很可怕了,成熟未收割的麦子都成了水草。一些低洼区域水位甚至超过了1丈。

  “二爷,浮子动了。”

  “嘘。”

  又过了会,他才猛地一提竹竿。

  哗啦,一条2斤大鱼出水~

  众人连忙凑过来,吹嘘拍马。

  李二狗得意洋洋,指着在砖地蹦跳的鱼儿:

  “拿去收拾了,中午炖鱼汤,多放辣子。”

  “好嘞。”

  ……

  李二狗走进城门楼子望着里面堆积的米袋子、木材、煤炭,松了一口气。

  每天,

  他都要来看看粮食,然后就能睡好觉。

  继续巡视城墙,

  走到北段城墙老远就听见了猪和鸡的嘈杂声,臭气熏天。这里饲养着100多只鸡,还有10几头猪~

  “二爷,城外水深了,划着船也不太好割猪草了~”

  “宰掉一半,中午大家打个牙祭,吃不掉的拿盐腌起来挂城门楼子。”

  “是。”

  在洪水开始漫到城墙根下时,

  李二狗派兵在城中府库再次搜罗了一遍必需物资。

  盐巴、燃料、牲畜,夏日炎炎,保存食物不容易,活物是最好的办法。

  皇家海军也是这样做的,远航时在船舱底部饲养牛羊猪。

  ……

  然而,

  城墙上的新鲜蔬菜水果,在洪水正式入城的第2天就断了。

  有大米饭,有肉,大家倒也没觉得艰苦。

  直到第10天开始,开始少量出现病患。

  维生素缺乏,让人产生嗜睡、牙龈出血、松动等一系列问题。

  这是李郁麾下的吴军第一次真正接触坏血症。

  洪水退去时,有几个死于严重坏血症的士兵恐怖面容吓到了所有人,甚至传出了一些鬼神之言!

  ……

  李二狗喝完又咸又辣的鱼汤,咕嘟喝了一大碗凉开水。

  他比较听李郁的话,

  李郁要求喝烧开的水,他就乖乖的喝。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淡水问题也愈发严峻,提前储备的淡水几乎用罄。

  目视可及,全是浑浊的洪水。

  在收到了麾下士兵的提醒后,李二狗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拿出所有的容器,尽可能收集雨水。”

  “是。”

  其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城墙通向城内的阶梯已经被淹没,城内的水井也已被洪水污染。

  而居民的日子比混成营的士兵难多了

  城中,

  已经3天没有看到炊烟了,一片死寂。

  比粮食泡水更可怕的是,没有干燥木材。手里有粮,也只能断炊。

  ……

  李二狗没有悲天悯人之心,也不是喜欢看尸山血海的变态。

  他令人在城墙上高呼:

  “百姓皆可出城自寻活路。卸下门板捆绑成木排,从东城门离开。”

  “城中府库皆被水淹,粮食发霉,再过几天就彻底腐烂了。早走早好,到城外地势高处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洪水来了,

  到底哪儿是安全的,谁也说不清,只能是各安天命。

  在生死存亡关头,江西老表骨子里的凶悍终于爆发了。

  数百城中青壮饥民望着西城墙上冒起的炊烟,闻着肉香味,成群结队的淌水走来。

  放哨的士兵发现了,立马怒吼:

  “退回去。”

  饥民们没有退,领头的吼道:

  “军爷,没活路了,给口吃的吧。就算不给吃的,让我们上城墙找块干燥地待着也行啊。”

  哨兵掰开击锤,往药池倒入些许引火药,举起燧发枪。

  饥民们依旧默默的涉水前进,

  砰,枪声响起。

  子弹落在水中溅起水花。

  ……

  城墙上,齐刷刷伸出了几十条燧发枪,对准这些百姓。

  李二狗站在垛口高处,

  雨滴从斗笠边缘流下,他的眼神坚定而残忍。

  “老乡们,城墙是不可能让你们上的。我们是军队,可以杀清兵,也可以杀百姓。退回去,到府库里再找找吃的,然后离开南昌。”

  “再敢前进1步,本官就不客气了。”

  “所有人听我号令,预备~”

  面对齐刷刷举起的枪口,

  饥民们默默的调转方向,往另外一头走了。

  李二狗松了一口气,所有人也松了一口气。

  南昌城内已经不像人间了,今天要是再打起来,就是直接堕入地狱18层。

  李二狗望着这些人的背影,低声问道:

  “我们的粮食够吃多久?”

  “省着点,还能够30几天。”

  “一定要看牢了,粮食就是我们的命。”

  “是。”

  军法官的表情有些痛苦,牙龈肿痛,肿起来老高。

  城墙上没有药材!

  就连那种公认治牲口的“蒙古大夫”都没有一个,只能熬着。

  ……

  “告诉弟兄们,夜里一定要加双岗,防止城中饥民暴起。”

  “是。”

  李二狗望着城内泡在水里的火炮群,十分难过。

  陛下留下他,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守这些带不走的火炮!

  6磅炮以下,混成营的士兵卸下炮筒搬上城了。

  12磅炮以及以上,大部分都泡在了水里~

  尤其是那门攻城巨炮,所有人都惋惜无比。

  洪水退去后,

  这些生锈的火炮大部分只能拖回去回炉了,无法继续使用~

  “二爷,你说我们这么惨。那清兵~”

  “哼,他们只会更惨。”

  ……

  往南几十里外,

  贵州绿营残部3000余人,蹲在山头望着四周白茫茫的水位发呆。

  这处小山,名字不详。

  有人叫“螺丝盘顶”,有人叫“狗头岭”,有人叫“白虎岭”。总之,就是距离三江口镇不远的一处丘陵。

  海拔不高,可比洪水高就够了。

  “船来了,船来了。”

  有人欢呼了起来,

  远处数十艘粗糙简陋的勉强被称作“船”的木制大型漂浮载具过来了。

  贵州绿营临时赶制的竹筏、木筏、渡船每隔1天来往一趟。

  按照抓阄的顺序把人接走。

  受伤的王生烈是第一批走的,此时在南边几十里外――丰城县的一处地势略高的大户庄园里养伤。

  被南赣镇总兵马忠义坑麻了的贵州绿营兵,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把以这座庄园为核心的村寨几百口百姓杀的干干净净。

  这也属于某种程度上的“恨屋及乌”了。

  这个村子宗族势力强,人心齐整。

  所以四周的围坝做的挺好,勉强挡住了洪水。

  几千兵驻扎在小小村寨很拥挤,可总比淹在水里强。

  ……

  而南赣镇总兵马忠义和他的草原好兄弟哲勇,带着麾下的精锐残兵,正在丰城、崇仁、乐安三县交界的罗山,逍遥快活。

  有吃,有喝,有住的屋子。

  这里原是一处山匪的寨子。

  早就在官府早就挂了名,只不过懒得动罢了。

  马忠义需要一处落脚点,带兵上山,一天没到就剿杀殆尽。绿营兵再烂,也不是土匪可以抗衡的。

  用他的话讲:

  老子打吴军很艰难,打些土匪还是很轻松的。

  匪巢的金银正好犒赏兵丁。

  花寨里抢的女子,继续留用。

  还未释放的肉票,令人送信去他们家里要点辛苦银子,官兵解救人质也是很辛苦的。

  土匪要多少,马忠义只要一半。

  如果,这会朝廷任命他兼任布政使的公文已经到了的话,

  只怕马忠义立马向赣南士绅募捐!

  谁不捐,全家就活不久。

  ……

  最为郁闷的是萍乡县武功山,张厉勇部。

  他遵守和吴国达成的协议,率兵下山袭击清军粮道,策应吴军。

  江西中部洪水滔天,

  受洪水所逼,乌泱泱的清军没敢过临江府,而是掉头往西进入了袁州府,进驻府治宜春县。

  张厉勇部烧了3处粮仓,捣毁了4处巡检,

  刚准备拿下萍乡县城,增加以后的话语权~

  黑压压的云南、广西两省绿营兵就从东边的宜春县开了过来。

  从宜春到萍乡不过百余里,全程平坦官道。

  四处搜刮、麻痹大意的张厉勇部被憋足了劲的绿营兵打懵了。

  最后,

  幸亏有1个白莲老底子组成的精锐营头,以飞蛾扑火般的悲壮,长枪盾牌列阵,高呼着“白莲降世”,为大军断后。

  最终,全员战死。

  这才保住了张厉勇,保住了一半的兵力。

  ……

  回到武功山,

  张厉勇痛哭流涕,为死难的弟兄们修了衣冠冢,带着所有军官跪拜,洒酒,上香。

  这才稳住了军心。

  经历了这一场变故,

  他对于李郁恨之入骨,甚至超过了清廷。

  咬牙切齿,发誓要让卑鄙的李郁付出代价。他觉得李郁就是故意的,让两虎相争,吴军轻松拿下江西。

  他在心腹会议上讲:

  “江东鼠辈心机深沉,阴险无德。我们以后就算是走投无路,冻死饿死战死,也不会再相信吴国那帮混账。”

  “从此以后我们凝聚一心经营地盘。尽量避免和官兵再发生冲突。”

  而趁胜进攻武功山的两省绿营兵,很快就撤了。

  进攻盘踞山区、经营许久、脱胎于教匪,吸收了官兵战法经验、兵力数千的张厉勇部,己方伤亡会很严重。

  两省援兵不会在这种硬骨头上花心思。

  不如撤回宜春,等待朝廷下一步的命令。

  赣西的雨水没有赣南猛烈,所以袁河水位上涨尚可,堤坝也没有溃的迹象,宜春县是安全的。

  ……

  按照常理,洪水退去之后官府开始组织救灾。

  可如今南昌沦陷,巡抚以下一众官员全部殉葬,也就没人管这事了,只能等紫禁城的旨意。

  各级衙门可以等。

  百姓的肚子,可不会等。

  抚州、临江、建昌、还有南昌的饥民们开始成群结队的自己寻找出路。

  侥幸逃出洪灾的人们,或数百或上千,拥向大户。

  清江县,樟树镇外5里。

  一户陆姓士绅的庄园被黑压压的饥民围住了。

  陆家,

  是做药材生意的,兼营放印子钱。

  光凭这两项业务,就能猜到陆家背景之深厚,妥妥的地头蛇。

  高大的院墙外,水位过膝。

  上千人站在污水中,昂着头颅默默的注视着院墙上那些手持兵器的家丁。

  “爷,放点粮吧。”

  领头的一声吼,响应者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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