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货郎以哄骗、偷袭的方式,眨眼便降了费肿。
当然,即便是光明正大的单对单厮杀,这贪婪奸猾的肥怪也不会是葛贤的一合之敌。
只是他不愿惊动旁人,也不愿多费力气这才取巧。
费肿不似狐女秋娘还有些利用价值,葛贤懒得再多费劲去催眠控制,更不想随身带着个拖油壶,于是直接动用妖术“搜魂”,无比粗暴的将这厮颅脑都搅成浆糊,将诸多有用的记忆提取出来。
如此,倒还有了意外收获。
第一桩便是这厮的肥怪血脉加上那《壶天术》,竟能合成一种强大妖术,可将大量血肉生灵吞噬后炼成“油脂”,存于一壶,对敌时再释放出来,可在瞬息让油脂充盈一方地界,陷在其中的敌人动弹不得,且会被油脂腐蚀融化。
这妖术很是阴险,适宜拿来袭杀敌人。
葛贤向来是秉持不浪费的习惯在修炼,几乎是毫不犹豫,直接命令费肿“自炼”。
只听得咕嘟咕嘟声响中,他眼前一坨小山般的五花肥肉眨眼化作浓黄色油脂,哗啦一下,进入一个玉壶中。
奇物炼成!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葛货郎,一边收起油壶入【伏藏宝囊】,一边啧啧称奇道:
“看来这世上存在着的诸多邪祟诡物,也未必都是意外生出。”
“有不少,该是这么炼出来的吧?”
“日后若遇上棘手些的敌人,便将这油壶祭出,纵然杀不得对方,也可好生恶心一回,妙哉。”
新的奇物入手,让葛贤欣喜了一息。
旋即,他又陷入思索。
因为费肿记忆中的第二桩收获。
万法搜神司!
此时,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费肿这老油条放着肃政廉访司的位置不要,宁愿不升官,也要混入这新衙门办差。
“大原朝如今的丞相【脱脱】,乃是一位显圣境强者,其甚至能召唤来所拜灵神,万法天枢上相,号称有全知之能。”
“也是他瞧出大原已有亡国迹象,已至王朝末年,万法教中都有大量灵神开始四处押注,试图扶持出新朝来。”
“为了挽救朝廷,脱脱决意耗去国库十分之一的资粮,建立新衙门【万法搜神司】。”
“大原朝除‘腹里地界’由中书省直辖外,还有十大行省,一省置一司。”
“权力极大,非但可监察、辖制地方,还拥有部分调兵之权,搜神司正使、副使皆可直达天听,奏疏可直送脱脱,乃至于皇帝。”
“更重要的是,此司还将负责收容、降伏各地作乱的邪祟诡物、妖魔精怪,并拥有向朝廷、万法教建言,册封新灵神的权力。”
“穷搜超凡!册封灵神!是谓万法搜神司。”
……
当这些秘辛浮现出来时,葛贤仿佛能听见自己心动的声响。
他如今,仍是个货郎。
但适合他且有着广阔前途的“去处”,足足四处之多。
原先他还是计较着哪一方反贼乱军最值得去投靠,对比来看,朱洪武处遥遥领先。
但是现在,悬念又回来了。
“大原朝积重难返,必定是要败亡的。”
“但从现有局势来看,反贼们就算要将这王朝推翻,再立新朝,少不得也要十几年时间吧。”
“也就是说,万法搜神司这样权力巨大的衙门,至少还能大捞油水七八年之久,须知这可是大原朝最后的挣扎,能动用的资源远远不是其他衙门,以及各路反贼乱军们能相提并论的。”
“我若能厮混其中,占个好位置,岂不是……”
“尤其我已经获得了【白富贵】这位顶级二代的好感,按照费肿记忆来看,她该是能倚仗着自己身份和祥瑞兽的血脉,直接变成江浙行省搜神司的副使。”
“我跟了她,当个典吏,或者库房守卫,不过分吧?”
思量中,葛贤仿佛已经预想到自己成为搜神司的宝库守卫。
一边监守自盗,中饱私囊,欺上瞒下,损公肥私。
一边等待时机成熟,将宝库掠夺一空,再去投朱洪武,届时他也该道行不低了,或是周旋或是逍遥,皆有可能。
极是美好的“职业规划”,就这么出现在这厮的脑海中,胆子可比只想躺平小贪的费肿要大得多了。
不过也就在他想得很美时,夕照山上,清冷仙音再度响彻:
“诸位同道,比武招亲之事暂毕。”
“八臂佛子玄心大师,姑射仙子阿尚,明教少教主张神机这三位,皆击败了小女。”
“玄心大师不近女色是以弃权,小女亦不知该选姑射仙子,还是张神机小友,便暂时延后,由三人自行决定。”
“接下来便是诡武大会,还请诸位同道畅所欲言,演尽诸武。”
“另外也请非是炼武的修士离了夕照山。”
“并不是李娲小气,吝啬那蜕凡秘法,而是那秘法颇有异力,炼武修士听了助益极大,其余法脉修士听了,则对道途有阻碍,迫出心魔,恶癖复苏,为免造出恶孽,诸位速速下山去吧。”
“一個时辰后!”
“李娲将演练【蜕凡秘法】,助诸位前辈先入蜕凡境。”
这番话响彻,顿时引发不小波澜。
夕照山内,的确混了不少其他法脉的修士。
正瞧着热闹,还想着听一听所谓的秘法,却不想要被突然赶下山。
自然都是不愿意,闹将起来。
可惜他们人数极少,并不站理,且都是一些底层法脉修士,万法教、各大圣地那是一个都没有,很快就在骂骂咧咧中,被狂热躁动的诡武修士们赶下山去了。
……
听得李娲声音,葛贤悚然一惊。
“来了!”
心头喝骂一句,旋即他就悄然往先前早已选定好的一处地界摸去。
非是山下,而在山上。
走蛟化龙之术,并非只是一个猛子扎入江河就能施为的。
需择选地势水势,趁势而起,呼风唤雨,掀起波涛,才可走蛟化龙,一鼓作气灌入大海。
若随意选一处地界半途便开始,下场必定是浪收云歇,蛟亡龙褪。
夕照山本就有多条山溪汇聚成瀑布支流,眨眼灌入钱塘江,葛贤很快寻着一处隐秘断崖,只要见得不好他立刻就能跃入支流,起势化龙。
藏好身后,葛贤丝毫不耽搁,径直取出那《应龙仙君宝卷》。
连一息犹豫都没有,直接便翻到那观想图所在。
他可不敢嚣张到最后时刻才观看,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般抱法。
如今他收摄心魂,哪怕因为看了观想图而生出异变,也能以天赋意志暂时压制,争取些反应时间。
葛贤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幅古画,正是那传闻中的【应龙灵神】。
可古怪的是,并无。
他看见的,赫然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晦暗灵雾,无色无形,无影无身。
不管他如何努力去瞧,皆是毫无收获。
“这要如何观想?”
“莫非是要我……”
葛贤很快猜出缘由,大概率是因为他如今是人族身。
要观应龙!
须以龙身去瞧。
明悟瞬息,葛贤仍未显出孽龙法相来,而是索性从头开始观看。
宝卷并不复杂,只耗了数十息他将一册宝卷看了个全。
非但彻底学会了之前匆匆瞧过的“唤水咒”、“招雾咒”,更有了新的收获。
既觉惊喜,也觉可惜。
“不愧是龙族中数一数二的灵神,这册《应龙仙君宝卷》的稀罕程度,只怕不会比先前施耳说过的《烛龙宝卷》差,远远胜过了龙族其他诸如青龙、蟠龙、黄龙之类的上等观想法,更遑论那些中等,下等之法。”
“没错,观想法亦分等级。”
“以不同观想法修炼,道途长短,根基深浅,神通强弱,可说是天壤云泥之别。就如同先前的【化龙篇】,强行忍耐九重的龙族修士少得可怜,我后来炼孽龙法相那般顺遂,自然也有化龙九重的功劳。”
“如今,轮到观想法了。”
“宝卷言说,走蛟化龙亦有等阶。”
“最下等便是寻得普通河川,显出龙身施唤水咒,观想应龙仙君,再起势化龙。”
“中等则是寻得浩瀚水脉,也便是那些能轻易更改地势的大河大川,从其源头处开始走蛟化龙,以此法所化之龙,必为天骄,必可提前获得本命神通,纵横天地,龙属臣服。”
“最上等之法,以天河、地泽为基,起势化龙……因天地变更,二脉皆隐,不复上古模样,此法已不存,天下龙族谁也炼不得。”
“这么说来的话,我若是以钱塘江来化龙,应该会被归入下等法中。”
葛贤握着宝卷,露出遗憾之色来。
这也是无法,钱塘江虽说在江浙行省内是名江大川,但却达不到宝卷标准。
更何况他一时半会也无法赶往钱塘江源头处,即便能去也不行,从源头处开始的话,路程太远变故太多。
从这里开始,勉强算是水脉汇聚地,加上钱塘江名气、水势都不弱,成功该不是问题。
“啧啧,按照宝卷标准,我非要去天堑之江、黄浊之河才行了……古往今来,只怕也没几个龙族修士敢这么做,和找死无异。”
“钱塘江就钱塘江吧,有总比没有好,我若不用观想法就施走蛟化龙,最终能化出一条什么龙来,即便我自己也不晓得,因为无法掌控,大概率会化出一头畸形怪胎来。”
“再说也未必就一定要冒险施此法,我将情报给了各方,刘伏通、张世诚、朱洪武还有那白富贵,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灯,怎会允许江浙行省这么大一个地盘,落入【永生教】之手。”
“必定会大肆捣乱,借机让永生教大出血,还要将耶律天正给扳倒。”
随着这些念头生出,葛贤稍稍安心。
他又从头细细捋了一遍,确认无有遗漏后,蹲在那断崖,听着瀑布倾泻之声,默默等待着大变故的到来。
一个时辰!
也算不得多长,葛贤耐性极好,默默收敛炁机,并将己身感知放到最大。
想着一旦生变,他就要先跑。
可等着等着,并没有等来各方动静,却突兀感知到了大量令他蠢蠢欲动,怪癖又要复苏的“炁机”。
悄然往源头处看去,立时便瞧见诡异一幕:
就见得距瀑布不远处,那些颇为隐秘清幽的宫观寺庙之间,赫然出现了大量如清冷仙子般的古墓派弟子,她们手中皆端着如铜鼎、玉盘、琉璃盏、金银盆之类的器具,以鬼魅般的身法飞掠着,循着隐秘通道,往夕照山腹内去。
那每一件器具内,都存在一块块瞧不真切,各有形状的血肉。
葛贤隔着磅礴水汽,隐约可嗅得一缕缕异香、腥臭,味道无一类似,但炁机都非寻常。
一道反馈,翻涌而出:
“每块血肉所蕴道炁皆不同,皆不俗。”
“我若全吞了,可瞬息拥有数百种道炁异力。”
“为了建血肉祭坛?可不对啊,秋娘先前说,祭坛早在那日古墓派攻下夕照山时就已建好。”
“永生教……不,是那李娲还藏着秘密,连陆化龙夫妇都瞒着。”
念头至此,葛贤面色微滞,眉头也皱起。
他这等在背后悄悄暗算谋划旁人的,最讨厌就是出现变数。
眼前,无疑就是一桩。
偏生一时之间,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咦?等等。
葛贤正要恼,忽而瞧见了一个熟人,眼眸顿时亮起。
三两下从藏身处出来,避开古墓派众弟子耳目,悄然又藏于一处回廊。
也是此时,一位白衣飘飘,面色也冷,端着玉盘的成熟少妇正要穿过回廊,去往山腹地界。
突兀的,她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汪家姐姐?”
随着喊声入耳,汪家长媳身形顿时停住。
蓦地转头,果然看到一个满脸天真的俊俏少年货郎,很是惊喜朝着自己奔来。
见得葛货郎,她脸上先也是一喜,继而便又阴沉下来,那冰冷眸子中竟开始闪烁起了森然杀意。
这一幕!
葛贤恍若未见。
实际上在他感知中,此时的汪家长媳非但气质大变,道行修为也已从入道境,踏足了筑基境。
至于她付出的代价?
葛贤已有猜测:这姐姐先前还颇喜爱我,又因受了我体内不少炁香,若是我愿意,稍微勾搭勾搭就可成就好事,如今却是不成了,我只要一接近她只怕就要下死手杀我,只因我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猜测,下一刻便成真。
葛贤奔将过去时,迎着他来的,并非是这汪家长媳的笑颜,而是一根寒光闪烁,足以索命的冰针。
只是让汪家长媳无比意外的是,只有入道境的少年货郎半途竟是踉跄一下,恰好就避开了那无法察觉的冰针。
三两步间,竟是直接撞入她怀中。
不待动第二下,她立时感觉自己的冰冷身躯被一双火热双手搂紧,同时还有一股让她躯体酥软,无法反抗的浓烈炁香凶猛钻过来。
下一息,她的面前更是猛地出现了一双冰冷阴寒,晦暗如坟土尘埃的灰眸。
再然后,便也无然后了。
她那冰冷俏脸,眨眼消融,转而变成诸欲被满足的销魂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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